草甸子里的綠眼睛越逼越近,月光下能看清是頭獨狼,肩胛骨支棱得像兩把鐮刀。
大屁眼子炸開頸毛擋在二虎前面,喉嚨里滾出悶雷般的低吼。
大龍攥緊二虎的衣角,指尖掐得發白,但還是有哥哥的模樣,將二虎子護在了身前!
二虎有了上次面對老虎,這次明顯強多了,起碼沒有尿褲子。
看見哥哥護在自己身前,卻一步上前,從兜里面還拿出來了鉛筆的小刀橫在胸前,刀刃在月光下抖成一道銀線。
然后學著大奶奶罵人的模樣:“雜草的,你過來我干死你!”
陳光陽:“……”
他瞇著眼打量那畜生前爪刨地的姿勢。
這青皮子右腿關節處有道陳年傷疤,是頭被獸夾傷過的瘸狼!
這種殘廢的獨狼最兇,專挑老弱病殘下口,早年間總聽說有人被青皮子給叼走!
“蹲下!“陳光陽反手把倆孩子按進身后的樹后。
手中的潛水刀刀面映著月光,在獨狼眼里晃出條銀線。
黑大將軍撲棱著翅膀落在歪脖子樹上,白大元帥在頭頂上盤旋等待著時機!
瘸狼被激怒了,齜著黃牙往前撲。
陳光陽側身讓過第一撲,腥風擦著耳根子過去,狼爪子在他棉襖上撕開三道口子,棉花絮子跟下雪似的飄。
大屁眼子趁機咬住狼尾巴,被甩得撞在樹樁上,“嗷嗚“一聲滾進枯草堆,壓斷的枯枝“咔嚓“響得人心顫。
“爸!“大龍情急之下喊了一聲爸!
抓起塊凍土砸過去,土坷垃在狼背上碎成渣。
瘸狼吃痛,轉頭朝孩子呲牙。
陳光陽心臟差點停跳,一個箭步躥上前,刀尖照著狼腰眼就捅。
青皮這玩意兒“銅頭鐵尾豆腐腰“,這畜生的命門就在后腰三寸。
陳光陽咬牙,攥緊了潛水刀。
“噗嗤!“
刀入肉的悶響混著狼嚎炸開。
陳光陽卻暗道操蛋!
這畜生臨轉身卸了力,刀刃只劃破層油皮!瘸狼趁機擰腰,獠牙直奔他手腕咬來,黃褐色的牙垢近得能看清紋路。
陳光陽撒手棄刀,拳頭照著狼鼻子就是一下。
“咔“的脆響,狼鼻子歪了,血沫子噴了他滿臉。
狼鼻子是活肉,打中了比捅兩刀還疼。
瘸狼瘋了一樣亂抓,把他棉褲扯得棉花亂飛。
“操你姥姥的!“陳光陽揪住狼耳朵往地上慣。
狼爪子在他胸口撓出血道子,棉絮混著血珠往天上揚。
二虎突然尖叫著沖過來,掄起塊尖石頭往狼腿上砸,石頭棱角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
“告訴俺娘,俺不是孬種!!”
上次小家伙看見老虎嚇尿褲子,心里面愧疚了!
臨陣脫逃,算啥社會人啊?
所以小家伙這次選擇了重拳出擊!
“砰!“
石頭正砸在瘸腿舊傷上,狼身子一歪。
陳光陽趁機騎上去,鐵鉗似的大手掐住狼脖子。
畜生蹬腿掙扎,后爪把他大腿撓得血肉模糊,熱乎乎的血順著腿肚子往膠鞋里灌。
“爸爸!接住!“大龍不知從哪撿回潛水刀,哆嗦著遞過來。
刀柄上全是孩子掌心的汗,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陳光陽這才發現大龍棉襖袖子撕爛了,露出的胳膊上全是草葉子劃的血道子,準是剛才摸黑找刀時摔的。
陳光陽抄刀就往狼肚子里捅。
第一刀被肋骨卡住,瘸狼掙得他差點壓不住。
第二刀斜著往上挑,“哧啦“劃開道半尺長的口子,腸子“嘩“地流出來,熱騰騰地冒著白氣,腥臭味熏得在一旁的二虎直干嘔。
狼爪子撓地的動靜漸漸弱了。
陳光陽又補了兩刀,直到這畜生徹底蹬直腿,才癱在血泊里喘粗氣。
月光照在狼牙上,還泛著森森白光,舌頭耷拉出來老長,跟條破抹布似的。
“爸,我總說你尿性,這回我尿性不?“二虎小臉煞白,棉鞋頭沾著狼血。
大龍正用棉襖袖子給他擦臉,自己卻嚇得牙齒直打架,發出“咯咯“的聲響。
“嗯,我兒子隨我,咱爺兒仨一樣尿性!”
陳光陽走了過去,看了看兩個崽子身上都沒有受傷。
這才松了一口氣。
“爸,你出血了!”二虎指著陳光陽的大腿說道。
陳光陽低頭一看,就看見了大腿上面已經被狼爪給撓壞了,鮮血流淌出來。
“沒事兒!”
“都淌血了,爸,你疼不疼啊?”
其實陳光陽也疼,但是當爹的哪能在孩子面前露怯啊?
故意挺直了腰板,看著兩小只裝作不在乎的說道:“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說著把百十來斤的死狼扛上肩。
大龍沒說話,但是看見了陳光陽的大腿疼的都有些顫抖了。
他湊到了陳光陽的旁邊,幫陳光陽托著青皮子的尸體。
“爸!咱們回家!”
陳光陽心中一喜,這是大兒子也認可自己了。
“二虎也抽抽搭搭地拽他衣角:“下、下回我還幫你砸狼,咱們兄弟和爹同心,其利斷金……“
陳光陽鼻子一酸,瘸著腿往家走。
大屁眼子一瘸一拐跟在后面,時不時回頭沖草甸子吠兩聲。
兩只海東青在頭頂盤旋,影子投在地上像兩把飛刀。
夜風吹得臉上生疼,他才發覺自己早出了一身透汗,棉襖里子都溻透了。
快到家時,二虎突然掙脫哥哥的手,撒丫子往村里跑。
不一會兒就聽見他扯著嗓子喊:“大奶奶!我爹空手打死頭狼!腸子扯出來這么長……“
聲音在屯子里蕩出回音,好幾戶人家的煤油燈都被喊亮了。
陳光陽差點氣笑出聲。
月光照著父子三人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
大龍悄悄扶著他胳膊,孩子手心汗津津的,卻攥得死緊。
陳光陽突然覺得腿上傷口沒那么疼了,當爹真爽!
回到家里面,沈知霜和大奶奶臉都嚇白了。
沈知霜急忙幫陳光陽處理傷口。
二虎則是和大奶奶講述著剛才發生的故事:“大奶奶,我和你說,我爸爸隨你了,老生性了,那大狼那老大,我爸爸咔咔咔的就揍他……”
陳光陽聽得直咧嘴,這兒子也太替他吹牛了。
處理好了傷勢之后,一家人躺在炕上睡覺。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王大拐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看著陳光陽,一臉痛心:“光陽啊,完犢子了,地質隊已經來到咱們縣里面了!”
“你那砂石廠,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