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也有些驚嘆于他們的全面。
在山野之間種地的時候,趙誠曾常常感慨,這種古代的日子,活得長又有什么意思?
現在才發現,原來問題不是出自古代上,而是出自地位上。
有這種品貌俱佳,又精通各種技藝的美侍在,那些王室貴族就算一整年閑置在家中,也不會覺得厭煩。
早上起來就有美女幫著洗漱,整理衣物,穿戴整齊。
接著就有人換著花樣端上美食,站在一旁秀色可餐給你增加胃口,然后就是接著奏樂接著舞。
無聊了,有心思玲瓏地陪著聊天,做事的時候有紅袖添香兼助手。
還有頂級繡女給你做各種藝術品,或者將藝術品繡到衣服上,縫制各種各樣的衣服給你穿。
趙誠看著這八名少女,不由得撓了撓頭。
到得今天,才知道之前過的那是什么苦日子。
貴族的生活都這么精彩嗎?
再看向另一側,八名故韓貴女明顯感受到了壓力,神色各異。
其中兩名公主一大一小,趙誠是認得的。
這大的十六七歲,柳眉鳳眸,睫如蝶翼,削肩細腰,指節粉白。
其膚色雪緞般玉白,兩頰泛著羞愧局促的嫣紅,眉骨與鼻梁處有近乎透明的光澤,似被月光浸透過的琉璃。
如今穿月白色交領深衣,衣緣繡著極細銀紋,領口掛著一枚藍田玉墜,頭發松松挽成“望仙髻”,插一支竹節狀白玉簪,余下的發絲如絹絲般垂在背后。
看起來柔弱易碎,卻是國色天姿。
她極少與趙誠對視,每每鼓起勇氣想去看他一眼,都只勉強抬眼看到趙誠的胸口,就不敢再繼續,倉皇低下眸子去。
趙誠問大公主道,“叫什么?又會些什么?”
大公主聽到趙誠聲音心頭一顫,作為王室公主,從前都是別人侍奉她,她哪里會什么侍奉人的技能。
但要是什么都不會,以這屠子的性格,怕是要把她砍了。
心念急轉間,她弱弱說道,“回將軍,我……妾會奏箏和書畫。”
那一個奴字,如何也說不出口,令她臉色愈發紅潤。
青鸞大眼睛瞟了趙誠一眼,便嫣然笑道,“姐姐,沒有規矩要受罰的哦。”
“按照秦律,不尊主子,輕則鞭撻三十,重則杖斃!”
大公主身體輕輕一顫,沒有想到后果這么嚴重,“妾奴,雪棠,善……箏和書畫,女紅也會一些……”
趙誠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他看向小公主。
小的不過十四五歲,不過卻比韓雪棠看著靈動一些,膽子也要大一些,雖說也很畏懼,但是從剛才開始就總是悄然觀察趙誠。
她皮膚也很白皙,卻是一種健康的粉白,圓杏眼,睫毛短而翹,眉心點綴著朱砂點的菱形花鈿,體態豐盈,腰肢柔軟,看著趙誠的眼神有些像是剛出生的小鹿,膽子雖大卻透著股小心。
穿的是鵝黃色交領襦裙,頭發梳成雙螺髻,髻上插著鎏金步搖,看著倒是活潑很多。
見趙誠望來,小公主語出驚人,嬌脆道,“我叫韓灼華,既是妾奴,便給將軍暖床如何?”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父王總說我是小火爐,最冷的天我也不怕,有我暖床,用不了一炷香被子里就能暖和起來!”
大公主臉色大變,“你住嘴!”
她第一次抬起頭來去看趙誠,“將軍,她……她會跳舞。”
趙誠哭笑不得,我還用你暖床?
真是……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小丫頭天真無邪,說暖床就真的只是暖床的意思。
國仇家恨,倒也不牽連到小孩子。
他擺了擺手,“好吧,就命你暖床。”
大公主臉色大變,變得更加蒼白,“將軍,她還小……”
她咬著嘴唇道,“妾奴愿意替她為將軍暖……床。”
此話一出,韓灼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好似她搶了自己的活一般。
趙誠無語地搖了搖頭,“你自己都未必暖和,還暖床?”
韓雪棠愕然,不是,暖床還必須暖和?
等等,這家伙說的是真暖床?
想到此處,她臉色大紅,退到后邊,再不多言。
趙誠再向后看去,那是丞相之女,生得千嬌百媚,玉致玲瓏,一雙丹鳳眼攝人心魄。
骨相之中,更好似有刀工雕琢的貴氣,眉峰如青銅劍開刃,眉尾上挑時自帶三分壓迫感,卻在眉腰處稍作弧彎,添了柔媚的轉折。
眼尾壓著金粉,笑時如鎏金熔蠟流淌,唇色絳紅,色澤如凝血卻泛著花香,唇形飽滿,下唇中央有顆淺褐色痣,說話時隨唇瓣開合若隱若現。
肩寬腰細,胸臀飽滿卻不顯臃腫,腰肢緊束時可盈握,行走時腰背挺直如青銅鼎柱,裙擺掃過地面的弧度優美。
肌膚蜜色中透著玉潤,好似吹彈可破。
卻見她迎風擺柳般上前一步,如玉素手搭在腰間,丹鳳眼含笑直視趙誠。
“妾奴斷玉……”隨著話音,她竟突然一拉腰間緞帶,那黛紫錦袍竟順著驚人弧線絲滑垂落。
美憾凡塵的玉體輕搖,來到趙誠身前,伏身行禮之間更是驚心動魄,“善權謀之術,曾于韓境,設有情報酒樓十八座,盡掌韓境上下諸事,愿為將軍驅使,但請將軍盡用妾奴。”
趙誠看著眼前彎腰俯身深深伏拜的少女,眼中似有波濤洶涌。
他不知此女原名為何,但她絕不叫斷玉,這是她在此時此刻給她自己起的名字。
此女拋棄從前適應處境之快,讓趙誠都有些不可思議。
氣血上涌之際,趙誠以元氣壓下。
俯視著斷玉,趙誠心念轉動。
好像確實是個可用之人,不過還需考察。
然而斷玉長跪不起,繼續說道,“妾奴輔佐相父多年,心中一清二楚,故韓亡國是早晚的事!”
“只是一來受限于相父,二來離開故韓妾奴一介女子也無處可去,得不到什么重用。”
“后來斷玉初聞將軍之事,便驚為天人,心知想要成就一番大業,便勢必要追隨將軍左右。”
“故而就算故韓不滅,妾奴也將棄其而去。”
“惟愿這一身份,不要讓將軍心生芥蒂。”
氣血再次上涌,趙誠又以元氣壓下。
“你父親是張平?”
斷玉點頭,“曾是。”
趙誠挑了挑眉,又問道,“張良是你弟弟?”
斷玉一愣,隨即點頭,“是,他亦有些才智,在將軍入境之時,便離開了韓境,周游諸國去了,至今不知在何處。”
“若是將軍有意,妾奴愿意聯絡他,讓他進入將軍府上做個門客。”
張良他姐?
趙誠摸了摸下巴,思索之際,又是氣血上涌,再以真元壓下。
唉,當真是善權謀,上來就是美人計,擾我心智。
且這還是個陽謀。
如此攻勢逼人,他若不去理會,反倒是弱了勢頭,被其占據了主動。
順水推舟,又是正中下懷。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但此女本錢雄厚,又果斷且豁得出去。
投誠態度也很是誠懇,能力似乎也很不錯。
“倒也不必。”
“那就先用一用你,是否重用,還要看你本事。”
斷玉再次深深伏身一拜,“唯。”
其他美侍看得是目瞪口呆。
這操作實在是石破天驚。
本來剩下的路就不多了,最好走的那條,直接被斷玉暴力堵死,同時,她甚至還兼任了最難走的那條——
以女子之身,行幕僚之事。
這些故韓貴女,多多少少都知道相府治國背后,有這位的影子。
更聽說,韓國貴族公子之中,無數人對其神魂顛倒,將其唇下那一點朱砂痣稱為勾魂砂。
然而這位從來深居簡出,不與其他貴女往來。
如今一見,真是將這幾個貴女驚得合不攏嘴。
待得趙誠看向她們,她們也已經說不出來什么更多的才能,便被趙誠派送給青鸞炊玉等人,打打下手,做些雜活去。
其實別說貴女們了,就算是青鸞等人,也沒有見過這場面。
原本還以為這些故國貴女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矜持之輩,在這府上混不了兩天就要淪為花瓶,或是純粹的玩物。
但卻沒想到,里面突然出了個狠人。
一時間,就連青鸞等身懷絕技的美侍,都開始心生危機感。
斷玉跪侍在一旁,曲線玲瓏。
趙誠不看她,她也不以為意。
“朝雪,為我卸甲,我要沐浴更衣。”
“唯。”
朝雪上前之際,跪伏在一旁的斷玉突然站起身來,“妾奴來吧,拜請主子給妾奴一次機會。”
趙誠眼眸之中,又是一陣驚濤駭浪。
真是步步緊逼,偏偏態度柔順,他也無法斥責什么。
朝雪都有點忌憚斷玉了,聞言看了看趙誠,于是后退了兩步,任由斷玉上前為趙誠卸甲。
斷玉玉臂環胸而過,貼著趙誠的后背,解開甲胄。
一瞬間,感受到了這寶甲的沉重,不由得心中一驚。
好在她也修有食氣之法,提了提氣,輕松將甲胄卸去。
“備副常服。”
她輕聲說著,聲音柔柔的,卻毋庸置疑。
朝雪立刻拿了大良造的常服來。
“將軍,請隨妾奴來。”
說著斷玉已經是裊裊婷婷當先往浴室而去,趙誠看著她那綽約背影,愕然之際,真元繼續下壓。
“嗯……炊玉,你先去做點吃的來。”
“唯。”
炊玉領命而去,行走之間裊裊婷婷,儀態萬方。
這些少女都是如此,立必正冠,行必曳裾,步搖寒玉,貴而不燥。
一舉一動,哪怕只是動一根手指頭,那都是賞心悅目的動作,絕無一絲一毫不雅之舉。
出口也必是雅音,輕靈悅耳。
“其他人,就各自去忙吧。”
趙誠轉身進入浴室。
朝雪則是開始整理寢居內務,將寢居之中歸置安放得清爽敞亮,并擺上了盆栽字畫,一切的安排看起來都是自然而舒心。
清商奏起了箏。
流螢跳起了舞。
蒔薇裁枝弄花。
素檀整理案頭。
但每個人都心不在焉,豎著耳朵聽的時候。
浴室之中隱有新貴大良造的聲音傳來。
“咦?你這是什么行為?”
“主子,妾奴曾聽侍女說,這樣浴洗最為干凈。”
“那你也進來又是做什么,你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