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軍營地之中。
“將軍,這謠言越傳越廣,已經(jīng)一發(fā)不可收拾,要不我們親自去一趟,把裝神弄鬼的人抓出來殺了!”
馮全有些憂慮的對著趙誠說道。
趙誠搖了搖頭,“無妨,讓謠言再飛一會兒。”
他對此早有預料,任由發(fā)展,不過是將計就計。
而一旁的扶蘇此時則是驚疑不定,“萬一……不是謠言呢?”
趙誠笑道,“真有亡魂,那就屠滅亡魂。”
“有何可怕?”
扶蘇愕然。
卻聽趙誠再次說道,“你可知趙國有陰山諜府,其中胡諜擅長以喉音致幻,這不過是一種輿論戰(zhàn),他們出招,我們接招就是。”
扶蘇這才明白,哪有什么亡魂索命,不過是方士伎倆!
“將軍明白,可秦國百姓卻不懂這些,朝中大臣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趙誠笑道,“那正合我意。”
……
“陛下,近日潁川郡治下流言洶洶,謂趙誠將軍‘采生折割’!
更有‘亡魂夜哭、詛咒秦軍’之說,臣初聞時亦斥為虛妄,然流言四起,恐非空穴來風啊!”
大殿之上,昌平君當先開口,提起亡魂索命之事。
而其身后派系大臣也是隨即跟上,發(fā)表諫言。
“趙誠將軍勇則勇矣,然其崛起太速,戰(zhàn)力之強已非人力可及!”
“臣聽聞其襄城一戰(zhàn),獨身破城屠戮數(shù)千,血肉成河!”
“滅韓諸戰(zhàn),敵軍尸骨未寒而其威勢日增,此等異狀,豈可視作尋常?”
“恐怕這采生折割之術,確有其事!”
“臣還聽聞,采生折割乃秘傳妖術,以生人精血、亡魂怨氣煉己身,雖可逞一時之兇,卻必遭天譴!”
“今亡魂夜哭于營外,正應此兆!
秦軍乃王師,順天應人方得天下,若縱容此等妖術橫行,恐觸怒上蒼,降下災厄不說,更令六國笑我大秦用妖邪治國,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啊!”
此話一出,眾臣之中就算原本還有點將信將疑的,也開始暗暗點頭了,心中贊同起來。
昌平君突然嘆息一聲,似乎頗為惋惜。
“臣非質(zhì)疑將軍戰(zhàn)功,然為大秦萬世計,懇請陛下暫收趙誠兵權,徹查其術是否為禁術,以安軍心、順天意!”
嬴政不言,長目深邃如潭。
淳于越見狀,知道力度還不夠,于是立刻站出來諫言。
“陛下,昌平君所言極是!
《禮記?王制》有云:‘執(zhí)左道以亂政,殺;假于鬼神、時日、卜筮以疑眾,殺。’
趙誠之能,已超乎常理,兼之流言中采生折割之說,恰合‘左道亂政’之兆!”
他義正言辭,斬釘截鐵,“昔商紂信妖術以害忠良,終致牧野之敗!周幽王媚妖姬而亂禮法,遂有犬戎之禍!
今趙誠以征戰(zhàn)為名,行屠戮之事,軍中流言沸沸揚揚,‘亡魂夜哭’已動搖軍心。
士卒聞其名而股栗,見其旗而心疑,如此何以征戰(zhàn)六國?”
“更甚者,其術若真為‘采生折割’,則是以殘暴逆天理、以殺戮違王道!
我大秦欲統(tǒng)一天下,當以仁義為盾、禮法為矛,而非恃妖術、靠兇戾!
若陛下縱之,恐失民心、逆天道,六國諸侯更將以此為借口,引得民心離秦,我大秦一統(tǒng)大業(yè)危矣!”
他一揖到底,“臣懇請陛下明辨妖邪,罷黜趙誠,以正綱紀、安天下!”
“陛下!昌平君、淳于越大人所言,實乃因流言惑亂而危言聳聽!”
蒙武按劍而立,聲若洪鐘,“臣與趙將軍同歷攻韓之戰(zhàn),親眼見其于萬軍之中,先登破城卻護我大秦士卒如手足!
方城隘口一戰(zhàn),他率二百銳士先登破陣,斬將奪旗后,第一件事便是收攏傷兵、記載傷亡將士名單,更是拖著數(shù)百傷勢,讓醫(yī)官先治療其他重傷士卒。
若真有‘采生折割’之術,何必護我軍卒?
若真靠妖術增力,何必身先士卒、浴血奮戰(zhàn)?”
“至于‘亡魂夜哭’,不過是敵國方士弄鬼作祟!
六國懼趙將軍如虎,不敢正面交鋒,便用此等陰私伎倆動搖我軍心!
昔日樂毅破齊,田單亦曾用‘火牛陣’詐鬼神,此乃兵家詭道耳!
若因幾聲鬼哭便疑我大將,豈不讓六國笑我大秦無識人之明?”
他凝目沉聲,“趙將軍之功,是斬將奪旗的鮮血換來的。秦軍之威,是實打實的勝仗打出來的!
憑流言廢棟梁,才是真要動搖我大秦根基!
臣懇請陛下明察,勿信妖言,再任趙將軍馳騁疆場!”
王翦也是補充道,“陛下,妖術流言,看似攻趙將軍,實則是攻我大秦軍心。”
“趙將軍崛起雖速,然每一戰(zhàn)皆有戰(zhàn)報可查、每一刀皆有敵軍首級為證!
他破韓都,斬將無數(shù),拓地千里,此等功勛,豈是‘妖術’二字可抹煞?
若靠妖術能成此功,諸國何不人人學之?”
“趙將軍之勇,是大秦之刃;趙將軍之威,是鎮(zhèn)敵之盾!
今諸國合縱之心未死,正盼我大秦自斬臂膀!若廢趙將軍,恰中其計!”
“至于‘天譴’之說,更是無稽!我大秦代周而起,靠的是變法強兵、耕戰(zhàn)立國,非靠鬼神庇佑!”
“臣請陛下斥退流言,重賞趙將軍以安軍心,令其再率銳士,直搗六國巢穴,以實績破盡妖言!”
昌平君淳于越等人聞言,頓時又要駁斥。
嬴政卻看向一直垂手立于殿中不發(fā)一言的趙誠,“趙卿,汝作何想?”
趙誠踏前,如睡虎蘇醒,周圍眾臣具驚,退出一條路來。
這屠子何時來的!?
這不完了,剛剛那些話,豈不是都被他聽去了?
趙誠揖禮道,“陛下,臣請率血衣軍前往潁川郡破之。”
“有亡魂,就度了亡魂。”
“有方士,就屠滅方士。”
“如此,流言自破,軍心穩(wěn)固,可順勢攻趙矣。”
又來了!
要不是提前和蒙武王翦商討了攻趙事宜,還真讓你小子催到了。
不過這一次,寡人可是有備而來。
他臉上浮現(xiàn)一絲“早有預料”的笑意。
昌平君見狀,頓時察覺不妙,對著自己后方的外戚官員,使了一個眼色。
這名外戚官員頓時會意,立刻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份密信。
“陛下,萬萬不可!”
“臣截獲一份密信,乃是趙將軍與趙國往來之物,內(nèi)容之中,詳述了趙將軍與趙國合謀,瓜分秦國一事!”
“趙將軍有叛國之嫌,若是命他去攻趙,恐怕正合他意,將與趙國合謀,反攻我大秦啊!”
“臣請陛下罷黜趙誠,不可授其權柄,予其叛國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