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并不知是什么心情。
她想了許多,今日在皇后那里那些妃嬪們看她的眼神,還有她們譏諷諷刺的話,她心里并不為那些話難受,只是她們提到了褞玉哥哥。
死了的人也不放過么,如今卻叫她們拿出來譏諷。
玉竹察覺到了席容煙的不對,見席容煙低頭往前走,一句話也不說,便快步往前兩步一看,就見著席容煙眼眶微紅。
也是,剛才皇后娘娘那看似溫和的話,背后卻藏著尖刺。
雖說主子今日回答的漂亮,可今日被那么些人冷嘲熱諷,可不是難受。
她低聲寬慰:“主子別想那些話,等您有底氣了,何必在意那些話?”
席容煙微微側頭看向玉竹,輕聲道:“我不在意那些話的,我也知道她們是故意這么說來諷刺我。”
說著席容煙抬頭看向宮墻沙啞道:“我只是認識到了我的處境罷了。”
玉竹一啞,看著席容煙熠熠又黑白分明,宛如山水漣漪的眸子。
她難受的靠近,低低道:“主子說的沒錯,主子現在的處境今日看來是不大好。”
“那些人對主子也藏著壞心,但已經入了宮,沒法回頭了。”
“當年太后娘娘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主子很快就能適應過來的。”
席容煙低頭不說話,默默往前走。
快走到含元殿時,她忽聽到前頭一聲輕喚,一抬頭,便見她表姐謝雨眠站在她的宮門前等她。
席容煙一見著謝雨眠,便抑下心中思緒,幾個快步過去謝雨眠面前,臉上有些驚喜:“姐姐等我多久了?”
謝雨眠是席容煙表姐,兩人從前就是閨中好友,她表姐長她兩歲,在兩年前入的宮。
之前席容煙進宮陪太后的時候本也想來看看表姐的,只是聽說后宮嚴苛,平日里書信都不能往來,探望還必須去請示特旨才能允許家眷進宮探望,流程繁瑣,也就罷了。
謝雨眠緊緊握著席容煙的手,看著席容煙與從前一般無二的性子和面容,嘆息一聲。
她沒想到席容煙竟有一天也會進宮。
她上下打量了席容煙一番,又低聲道:“我們進去說話吧。”
兩人便一起往里面走。
一進去,謝雨眠眼前便見著了種滿桃花的內庭,再跟著席容煙的腳步進了殿內,她看著那顯然精心布置過的每一處地方,心里隱隱生了道不清意不明的感受。
她如今還擠在齊妃旁邊的兩間屋子里,席容煙才剛進宮,便已經能住主殿了。
又跟著席容煙一起坐在那寬敞的羅漢榻上,正上午明凈的光線照進來,屋內亮堂堂一片,光線極好。
比她那處光線好了幾倍。
她又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席容煙,正如從前一樣親熱的為她倒茶,她聞了聞香氣,是她從前在閨中最喜歡喝的雨春茶。
那時候她與席容煙無話不說,坐在大雕花窗下的春榻下,看著窗外雨水,手上捧著雨春茶,兩人互說心事。
冒著熱氣的茶盞送到眼前,她透過白霧,聞著熟悉的味道,恍恍然然,一別經年,再見竟然有些物是人非了。
她在宮里過得并不好。
還比不上剛進宮的席容煙一星半點。
她指尖捏上茶盞,又輕聲問:“妹妹這里怎么有雨春茶?”
宮里就連茶也是分品級的。
妃位以上的可以和內務府的說自己想喝的茶,妃位以下的,送來的茶葉根本不能自己挑選。
而她不過只是一個不得寵的才人,內務府的連茶也不會上心。
席容煙捧著茶盞,如從前一樣緊挨著謝雨眠:“那案臺上放了好些茶罐,巧在竟都是我從前喜歡的。”
“我知曉姐姐喜歡雨春茶,特意先泡著的,本意就是想今日邀姐姐一起說話。”
謝雨眠怔然側頭,看著席容煙那雙從來未變的煙水眉眼,從來含著一股春雨般的細潤,叫人看著心生喜歡與親近。
她從來都是輕聲細語與和善的,她從前最喜歡席容煙。
即便她眼睜睜看著她越來越嬌美,她也是歡喜她這般容色,這般性情,也欣慰她將來有顧家那雅人深致的夫君。
她心里為她高興。
她真心實意的覺得如席容煙這樣如白瓷一般的女子,應該要被好好寵著。
從前她也時時照顧她,她也希望她安安穩穩的。
謝雨眠紅了眼眶,從前種種叫她難受,放下茶盞,一把將席容煙抱緊在懷里,聞著席容煙身上那股桃花香,她沙啞道:“你怎么進宮了。”
“剛才在皇后那里,姐姐沒有替你說話,你可怪姐姐?”
席容煙知道那情形,也隱隱看出些格局,低頭埋在謝雨眠肩膀上,眼前蒙了淚光,細聲道:“我不怪姐姐。”
“也沒想怪姐姐。”
謝雨眠閉了閉眼,又沙啞道:“后宮里的女子,幾乎都是皇后那一派的人,皇上又很少寵幸后宮,我們后頭選秀進來的,只身在宮里也沒個依仗,也只能依附過去。”
我被安排在了齊妃住的怡清宮里的瀾月閣,剛才我不敢為你說話,是怕齊妃針對我。”
“妹妹千萬別怪姐姐。”
席容煙搖頭:“我其實能知曉一些的,怎么會怪姐姐呢。”
謝雨眠這才松開了席容煙,細細去看席容煙面容。
見著她跟著暈紅的眼眶,恰如桃花落水,心里又是一股道不明的情緒。
她道:“我在宮里也聽說了顧家的事情,心里也為你難過,卻幫不了你。”
“也祈盼你能再找一位如顧公子那般的好夫君。”
“只是我萬沒想到你怎么進宮了?是太后娘娘安排的么?”
席容煙現在都對自己怎么進宮的都覺得是一場夢,說不清楚。
她搖頭:“不是姑母安排的。”
說著席容煙嘆息的抬眸:“姑母本還為我另選了一門親事,只是陰差陽錯……”
“不過我如今進了宮,往事也沒什么好說的,好在宮里有姐姐陪我,我們兩人也能做伴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