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煙牽著馬去溪邊喝水,又系在樹上讓它也休息會兒吃草,接著她走到寶珠的面前。
席容煙跪坐在寶珠面前低聲道:“待會兒我們得去前面的鎮(zhèn)子,”
“但是我們不能這樣去,我們身上的衣裳有些招眼?!?/p>
寶珠身上雖然是宮女的服飾,但也是綢緞,上頭的刺繡也是極好的。
況且宮女服飾太醒目,要是魏祁找到這里,輕易就能讓他發(fā)現(xiàn)端倪。
寶珠看了看身上,虛弱的問:“那怎么辦?這里也找不到其他衣服換了?!?/p>
席容煙便指著前面的小溪:“用泥蓋住身上衣裳的顏色圖案,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等去鎮(zhèn)子里再買一身衣裳?!?/p>
說著席容煙取下身上的耳墜首飾。
寶珠覺得主子現(xiàn)在十分有主意,連忙也跟著去取首飾。
席容煙問寶珠:“我交給你的東西,帶好了么?”
寶珠連忙從懷里將兩個荷包拿出來放到席容煙手上:“都帶著的,主子給的兩袋金豆子,全都在這兒。”
這些金豆子都是當初進宮母親給她的,讓她在后面在宮里打點下人和行方便用。
滿滿兩袋子的金豆子,要是再當了首飾,找個小城買個宅院安穩(wěn)住下來,不成問題。
耳邊又傳來寶珠的聲音:“奴婢還帶著奴婢的積蓄和一些碎銀子,金豆子有些招眼了,碎銀子正好。”
席容煙默默握緊了寶珠的手。
她又看著寶珠:“寶珠,往后別再外盡量別叫我主子,你叫我公子。”
寶珠一愣:“公子?”
席容煙點頭:“我們兩個女子行路不方便,先這么叫著,記住了嗎?”
寶珠連忙點頭。
席容煙等寶珠休息好了就帶著她去溪邊將濕泥往身上的衣服上抹。
兩人抹了半天,寶珠往席容煙身上一看,活脫脫一個泥人。
又見席容煙又去撕裙擺,撕的破破爛爛,她咋舌:“主子這是做什么?”
席容煙看向寶珠:"裝成乞丐便沒人注意了。"
寶珠趕緊跟著席容煙做。
兩人這番收拾,身上灰撲撲全是泥污,早看不清衣裳原來的顏色。
席容煙又叫寶珠給她頭發(fā)束成男子的,接著又往臉上抹泥。
寶珠怔怔看著,別說這么瞧著,要是再拿個碗,真是那么回事。
但她記得從前主子最是喜歡潔凈,如今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難道主子就這么想離開皇宮么?
明明皇上對主子那樣好。
她想不明白,卻知道跟著主子做,連忙也效仿起來。
兩人這樣一抹,又互相看了看,幾乎都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席容煙這才放了心。
這時候天色早已大亮,席容煙帶著寶珠騎馬往鎮(zhèn)上去。
鎮(zhèn)子并不大,不過才兩條街,但今日許是趕集,鎮(zhèn)上的人不少。
席容煙帶著寶珠往路邊走,路過的人往她們身上看兩眼又皺眉離遠些,顯然真將兩人當成了叫花子。
鋪子里傳來混沌的香味,寶珠咽了咽口水,走在席容煙身邊,小聲道:“公子餓不餓?”
席容煙知道寶珠餓了,從小就嘴饞。
她讓她去買混沌,又讓她裝啞巴。
寶珠明白過來席容煙的意思,趕忙過去比劃。
那小二看了一眼寶珠,嫌惡的擺手:“滾滾滾,哪來的叫花子。”
寶珠委屈的走到席容煙面前,席容煙安慰她,至少兩人現(xiàn)在的樣子是成功的。
席容煙讓寶珠拿了碎銀子出來,指著饅頭,比劃了幾下,那掌柜的就明白了,給席容煙數(shù)了四五個饅頭,看她手太臟,就用紙包著,又找了一些銅錢給她。
這時候也沒什么可挑的,寶珠拿到饅頭便啃起來,席容煙找到個角落處,雖說沒有什么胃口,也吃了一大半。
兩人吃完,又去成衣鋪買了兩件男子的粗布麻衫,找了地方換下來,又將換下來的衣裳燒毀了,這才抱著新買的干糧去找馬車。
好在有銀子還是好使的,那車夫一見著銀子,便爽快的應了。
車夫問席容煙去哪兒,席容煙從樹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寫下:“南邊?!?/p>
“找親戚?!?/p>
那車夫問:“那我載你們去哪?”
席容煙又寫:"說停就停。"
車夫怪異的看了兩人一眼,但看見席容煙手上的銀子,又揚鞭趕路。
另一邊的皇宮內。
魏祁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后。
他頭疼欲裂,榻前跪著太醫(yī)和太監(jiān)。
高義見著魏祁醒來,連忙讓太醫(yī)過去。
魏祁撐著頭,體內沸騰著瘋狂想要殺人沖動,讓他腦中一片繁雜混亂,幾乎控制不住身體。
他在席容煙面前克制情緒太久,許久沒有放縱過了。
席容煙……
魏祈指尖一抖,起身一腳踢開太醫(yī),讓屋內的人都退下去,讓侍衛(wèi)進來。
他撐著起身,站在窗前,手指緊緊捏著窗沿,聽著進來的左軍中尉小聲的回稟:“屬下帶人從溫泉莊四周搜了一夜,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宸妃娘娘的身形。”
“不過那馬廄中少了一匹馬,我們在官道和周遭小道也搜索過,都有馬蹄印的痕跡,但分不清到底是往那個方向去的?!?/p>
“寶珠也沒有找到?!?/p>
說著他小心看了一眼魏祈長發(fā)披泄一身陰沉的樣子,心里也緊張了一下,又小聲道:“還有那懸崖下面不好下去,屬下讓人嘗試了幾次也下不去,已經讓人繞路看能不能找路下去了。”
“估計要明日才能傳回來消息。”
說著他跪下去,對著那尊貴的背影聲音一抖:“屬下失職,請皇上責罰?!?/p>
他是跟著魏祈從北地回來的,他太知道魏祈發(fā)怒后的手段了。
魏祁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僂,看著窗外,身體微晃。
閉著眼細細想昨夜的事情,他忽然察覺出一絲不對。
昨夜他從山莊過來騎馬到懸崖處至少用了半刻多鐘,昨夜太醫(yī)說那茶葉早已浸泡得全是毒性,即便只泡了兩片,喝了半盞茶,最多也只能堅持小半刻就會腹痛難忍,臟腑絞痛吐血。
小半刻的時辰,即便席容煙騎馬,也到不了這里的。
他神色一頓,叫高義去將那包藥拿來。
又讓侍衛(wèi)去領一名死囚來。
死囚很快被領了過來,被侍衛(wèi)壓著跪在了魏祁的面前。
他的脖子被一雙手壓的極低,眼神只能看到面前的一雙黑靴,和周遭肅冷的氣氛讓他心底微微發(fā)抖。
連眼皮都不敢抬。
魏祁端著茶水,往里面放了兩片茶葉。
稍微等了等,就讓高義拿去送到那死囚的面前,讓他喝下去。
高義接過來對那死囚低低道:“只要喝了半盞,皇上就饒了你死?!?/p>
那死囚聽了這話,連片刻都不愿耽誤,連細想都不曾,就急忙接了過來,急促的喝了一半。
魏祁動了動手指,讓按著他的人松開,垂著眉目,靜靜看著面前的動靜。
只見那死囚不過才過了片刻,便腹痛難忍的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嘴里的痛苦叫聲讓屋內的內侍都嚇得退了退。
不過還不到半刻,那人口中就吐出鮮血來,又掙扎了一會兒,完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