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煙倒是明白一些玉婉對孩子的心情的。
她不能說什么。
她點點頭,要說的話已經說完。
回去明德殿的時候,席容煙才剛跨進殿門就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
守在門外的太監壓低著頭,里頭的宮女也噤若寒蟬的站在角落處。
明德殿的布置本就冷硬,這般靜悄悄的,更透出一股冷意。
席容煙很快就察覺到了魏祁應該在里面。
她往里面走,越往內便越感覺到了一股冷意,直到她看到坐在羅漢椅上的魏祁。
他身上換下龍袍,穿著紫色常衣,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中指上的孔雀石戒指忽明忽暗,一如魏祁正朝著她看來的忽明忽暗的眼睛。
情緒捉摸不透,但定然是不高興的。
這樣的神色席容煙在前世里見到過很多次,是他不高興的前奏。
要是她再惹他生氣,他便會發瘋。
席容煙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臉上的情緒自然,走到魏祁的面前問:“皇上忙完了?”
魏祁抬起眼簾,復雜的眼神看在席容煙身上,又克制的唔了一聲,并沒有對席容煙顯露出太多不悅的神情。
他拍拍身邊的位置,讓席容煙坐在身側。
席容煙斂眉坐在了魏祁的身邊。
她并沒有緊緊貼著他坐,微微拉開了些距離,又側身去為魏祁倒茶。
那只在她一坐下就纏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收緊,她的身子就緊挨在了魏祁的身邊,手上的茶盞也跟著她的動作晃了晃,在她手背上留下了水痕。
旁邊的寶珠忙過來幫席容煙擦了擦手。
席容煙重新斟了茶送到魏祁的面前:“皇上什么時候來的?”
魏祁低低看了眼席容煙手上的茶盞,又看向席容煙的眼睛。
那雙茶色眼眸水潤潤的,他抿緊唇,沒有去接茶盞,只是問她:“煙兒,你最近不聽話。”
席容煙一愣,知道這茶魏祁是不會喝了。
她放了茶盞,委屈巴巴的朝著魏祁問:“皇上是說臣妾今日出去的事?”
魏祁看不得席容煙這副委屈的樣子。
他全心全意為她,她卻委屈。
就如前世他為她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她卻說他冷血一樣。
他讓屋內伺候的全都退下去,又抱著人坐在腿上,漆黑的眸子看著她,眉間隱隱嚴肅:“朕與你說過,不要與麗妃來往,怎么不聽話?”
“朕的園子是不能逛了?非要去那個園子里去?”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那個她記憶中的魏祁好似始終沒變。
他從來都不曾對她真正放手過,時時刻刻讓人看著她。
她忽然想起了這一世她剛進宮時的許多細節,她從前含元殿內伺候的宮人,對她雖然恭敬,但卻從來沒有在她近前親近過,除了恭敬和聽話,也沒有別的表情。
就如前世他派在自己身邊的人一樣。
盡管席容煙知道魏祁不讓自己見麗妃,大抵是為了護著她,但拉她進宮與那些女人共處一室的人,不是他么。
為什么又來責怪她不聽話。
席容煙心緒波動,又知道自己并不能現在惹怒魏祁。
她想要走,便不能讓他發現端倪。
席容煙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輕聲道:“臣妾不是籠中的鳥兒,臣妾想要出去走走也不行么?”
說著席容煙低頭埋在魏祁的肩膀上,小聲委屈道:“皇上做什么這么兇?剛才臣妾進來,都被皇上的表情嚇到了。”
溫熱暖香的氣息撲到脖子上,魏祁一頓。
前世的席容煙從來不曾有這樣撒嬌的時候,她撒嬌起來,他完全招架不了。
又感覺到席容煙柔軟的臉龐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皇上這么兇臣妾,臣妾難道不傷心么。”
魏祁指尖動了動。
他忽然發覺,最近的席容煙好似總是對他撒嬌親呢。
雖說他并不討厭,甚至于喜歡席容煙往他身上撲過來的感覺,但這并不是席容煙的性子,她這樣做是在討好他。
他伸手將人埋在他肩膀上的臉抬起來,又看著席容煙水眸,見著里頭隱隱有濕潤,盡管心頭早軟了,但面上的神情卻依舊沒有任何松動。
他皺眉看她:“煙兒,朕沒有兇你。”
“朕只想讓煙兒聽話。”
只想讓她聽話。
前世也是一樣,他總對她說要聽話。
將她當做沒有感情與想法的附屬物,隨著他的喜愛擺弄。
席容煙忽然想現在問魏祁:要是她不聽話呢。
他還會喜歡她么。
但是話在唇邊,她忽然不想問了。
她總之都要離開他,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這后宮里聽話的女人可以有很多,對他趨之若鶩,總之不會是她。
席容煙輕輕點頭,語氣里全然順著他道:“臣妾往后都會聽皇上的話的。”
盡管席容煙的聲音與平日里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但魏祁還是敏銳的從席容煙的聲音里聽出一絲異樣。
他嘆息,捏著席容煙的下巴吻了一下:“煙兒,朕是為了你能好好的。”
“再等最多兩月,朕就可以廢去皇后了。”
“那時候后宮里再沒有其他女人,你想要去哪兒,朕都不會怪你。”
“現在朕只是怕你再出上回一樣的事情。”
席容煙垂著眼眸,又輕輕點頭。
她從懷里將剛才麗妃給她的荷包拿出來,看向魏祁:“臣妾今日見到了麗妃,她來找臣妾說話,給了臣妾這個。”
說著席容煙將手上的荷包放到魏祁的手上:“麗妃說皇后娘娘用她在忠靖侯府的家里人威脅她,讓她故意接近臣妾,然后伺機對臣妾下毒。”
“但是麗妃說她不敢這么做,今日便偷偷將毒藥給到臣妾的手里,求臣妾庇護。”
說著席容煙抬頭看向魏祁的神色:“其實上回麗妃在臣妾這里就說了這件事,這幾次來見臣妾,是為了將皇后給她的東西拿來給臣妾。”
“臣妾出去也是為了見麗妃。”
席容煙知道魏祁這個人天生多疑,不會輕易信她的話。
所以她便將所有實話都說了出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魏祁的眼里,隱瞞反而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