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老師 , 咱們的確需要有個固定場所開會辦事 。我一進門就觀察到你的這套大宅院了 ,房屋面積是足夠大,但是距離學堂太近,過多的人來人往的會引起外人注意,所以不太安全 。我在安家村的老宅很合適,那個地方我爹已經(jīng)作為儲存藥材的倉庫,老宅子里的設施很周全,如果有事情非常方便處理,又處在安家村較為偏遠地腳,原本我家那些學醫(yī)的人經(jīng)常去那里存放個中藥材什么的,出來進去的不會招人注意 。你這個宅院可以作為備用 ,如果需要很多人開會 ,你這個地方就很合適!”
“你爹會同意我們用你家那個老宅院嗎?”
“會的 ,他已經(jīng)有去青島再開藥鋪的打算了 ,不會管我的事 。”
“安喆同志,你跟海蠣子在處對象嗎?”
“ 呵 ,你說對了 ,我們這次回日照就是準備結(jié)婚 。”
“ 嗷 ,我祝福你啊!”
“我有個想法 ,跟你商量一下好嗎?”
“我的書記同志 ,你客氣了!有什么想法你就說 ,我看能給你個什么意見!”
“你也知道,我爹在咱們?nèi)照湛h土豪惡霸那里還是有一定威望的,他們有個頭疼腦熱的病,都會去找我爹給治。我想借我婚嫁的理由,把他們都召集到一起,看一看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弱點,能不能找到可以讓我們利用的把柄或者是軟肋!”
“安喆同志,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些土豪惡霸們之間確實存在非常大的矛盾,甚至有相互拆臺相互爭斗的事情發(fā)生 。”
“惡霸當中誰最強?”
“杜老虎,陶幫最強!其他惡霸沒有誰膽敢主動去招惹杜老虎 ,他的三個兒子最小的也是三十幾歲的成年人 ,現(xiàn)在個個都呼風喚雨稱霸一方!”
“誰最弱?”
“誰最弱? 我看現(xiàn)在最弱當屬綢布幫的頭: 文幫主,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得罪杜老虎 ,被杜老虎修理得夠嗆 ,傷了元氣!”
“誰最能有點兒正義感?”
“正義感?”
“是啊 ,看上去還有點兒那種江湖俠客仗義 ,有時能替老百姓說幾句公道話 。”
“ 嗯 ,挺仗義挺爺們的當屬碼頭幫幫主龐志林 ,那個人是你遠房姐夫?”
“對 ,是我姐的男人 。那刀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刀爺? 這幾年兵荒馬亂的 ,茶葉非常不好賣,關(guān)了幾家茶葉鋪,茶幫好像是走了麥城,打不起精神來!”
“那陶器就好賣嗎?”
“ 唉,邪了門了,杜老虎的陶器賣到海外去賣到南洋去,掙了洋錢!”
“看來土豪惡霸是我們前進道路上的最大障礙,他們比反動官府更難對付!”
“誰說不是呢!”
“牟老師 ,我想交給你個任務 。”
“海蜇,你現(xiàn)在是黨的書記,是我的領(lǐng)導,有什么任務盡管給我說,根本不用客氣 ,我保證完成任務 。”
“好吧!你肯定最熟悉咱們?nèi)照盏纳缴剿恳淮缤恋貒D?”
“ 瞧你這話說的 ,我就生在這里長在這里 ,怎么會不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
“你能把全縣的山山水水溝溝坎坎的長短尺寸 、高低尺寸 、間隔距離 、民宿官宅的架構(gòu)和遠近都畫到紙上 ,還要注明數(shù)據(jù)你行嗎?”
“ 啊? 安喆書記 ,這是什么活計?這我肯定不行!”
“怎么不行?你肯定行!你會寫字能計算有腦子這就夠了 。從現(xiàn)在起 ,包括我在內(nèi) ,兜里要裝著筆和紙,把每天經(jīng)過的地方都估算出里數(shù) 。比如,從杜老虎家到你這里有多少里地,從咱兩城鎮(zhèn)門口到五蓮山能有幾里地,附近山丘的高度大概是幾尺幾寸,山與山之間相隔多遠等等,都要畫出圖形同 時標好數(shù)據(jù) ,做好筆記 。”
“安喆書記 ,你這是要干嘛?”
“干嘛? 我們是不是要建立自己的農(nóng)民武裝?”
“ 當然是!”
“建立自己的武裝就是為了跟敵人戰(zhàn)斗 ,跟敵人拼命 ,作為軍人需要詳細了解未來戰(zhàn)場的地形結(jié)構(gòu),這是打勝仗的前提!雖然作為本地人早就對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如指掌,可是軍事行動需要戰(zhàn)場 的細節(jié)需要數(shù)據(jù),知道某個地方的東西南北對作戰(zhàn)有作用,但是沒有細節(jié),打仗還是要吃虧的 。比如說 ,敵人來偷襲 ,我們從什么地方撤離最好? 或者應該在哪里警戒設防?如果我們想打敵人的埋伏, 在哪里設伏最有利? 等等。所以,我們必須要先于敵人掌握戰(zhàn)場的地形地貌,才能掌握戰(zhàn)場的主動權(quán)!”
“那好吧安喆同志 ,你懂軍事 ,我照辦就是了 。”
“觀察地形的事就當課外作業(yè) ,暫時還不可能跟敵人槍對槍的真干 ,走在路上的時候別忘了還有這檔事就成 ,如果真有一天要跟敵人拼命 , 咱們觀察地形的工作可就顯示出它的重要性來了 。再說,咱們的那些土霸王根本不會想到這一層,他們肯定也會認為自己早就對這里的一草一木了解得清清楚楚,不會瞎耽誤工夫去考察什么地形 。其實呢,這點認知對打仗根本不夠用,這方面的事咱們一定要做到他們前面 ,真要有一天干起來 ,靈活性上咱們就不吃虧!”
“海蜇 ,你讀過軍校 ,拿槍干惡霸還是得靠你指揮 。”
海蠣子坐在一邊有點沉不住氣 ,兩只腳哆嗦著 ,不住地敲打著地面。 海蜇看出海蠣子凍得夠嗆 ,看著她通紅的臉。
“海蠣子你冷嗎?”
“有點兒凍腳!”
“來 ,海蠣子 。你把腳貼在爐子邊烤烤能暖和一些 。”
牟老師趕緊把爐邊堆積的柴禾撥到一旁 ,騰出空來讓海蠣子放腳烤火。
“安喆書記 ,你還有什么想法嗎?”
“ 當然有!這幾年你在日照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人當中 ,符合咱們基層骨干條件的人多不多?”
“ 多 !在日照縣被各路惡霸欺負的受苦人太多了,這些人有力氣 、有腦子 、也有膽量 。這些年沒少跟土霸王算賬 ,只是手無寸鐵干不過人家罷了!”
“ 嗯,很好, 咱們有群眾基礎(chǔ) ,只要方法得當,把所有的受苦人組織起來 , 團結(jié)起來,總有一天能干翻土豪惡霸!我看咱們?nèi)齻€人這樣分工:我呢,利用我爹的身份,我去跟所有的幫主碰個面,仔細摸一摸他們的底,看看對哪路神仙下手能順當些 。牟老師呢,你去走訪縣里各鄉(xiāng)鎮(zhèn)那些受苦人,聽一聽他們的想法,看看他們的表現(xiàn),能不能從他們中間發(fā)展一部分我們的基層黨員。海蠣子呢,你就去走訪漁工們的老婆孩子,走訪莊稼漢們的老婆孩子,看看她們的態(tài)度,找一找適合做婦女領(lǐng)頭人的婆娘,看是否有必要發(fā)展成為黨員的那種人選 。”
“行 ,你是書記 ,我聽你的!”
“海蠣子說得對 ,我們是黨員一定聽你指揮 ,我們會做好對黨有利的工作!”
“牟老師 ,我在濟南的時候 , 聽省委領(lǐng)導介紹 ,你在咱們縣里曾經(jīng)組織了幾次農(nóng)民抗爭活動 ,那些老哥弟兄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他們主要是給地主家扛長工的莊稼漢 ,漁工雜工小商販也很多 。他們長期受惡霸的欺壓 ,甚至連自己的一日三餐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更別提怎么解決老婆孩子的吃飯穿衣問題,就這樣也時常被 狗腿子們故意找茬找麻煩 ,他們真的是活的走投無路。
就拿石榴鎮(zhèn)付疃河邊的河蚌村老牛家的牛大碾來說吧,三十多歲,身強體壯,是個木匠,會修理打造漁船漁具,在田里種地也是把好手 ,因為家里實在太窮,至今沒娶上媳婦 。他跟著我多次參加抗爭,他身邊的木匠伙計們也都是好樣的,面對那些惡霸敢于出手打抱不平而毫不畏懼,還真是讓狗腿子們忌憚這些莊稼漢。
還有一位女人也很了不起,是石榴鎮(zhèn)付疃河魏莊的人,是我小時候讀私塾時的同窗,她叫魏麗娟,嫁到河蚌村 。家里開著一間賣針頭線腦油鹽醬醋的雜貨小店鋪,她男人在海上打漁做漁工,常年不在家 。她自己帶著一個孩子忙里忙外,公爹早就死了,婆婆幫著她操持著家務 。你別看她是個瘦弱的女人,可脾氣性格很是倔強剛烈,小時候就敢揍男孩子 。雖然她自己也很窮,但是仍會經(jīng)常接濟吃不上飯的街坊鄰居,遇上不平的事也敢于替人出頭幫忙 。她參加幾次抗爭活動,都能出謀劃策出點子,遇到難事會動腦子想辦法 。我給他們上課講苦難人生,講元明清歷史,講當今社會中產(chǎn)生扭曲黑暗現(xiàn)象的原因,他們都能聽的懂想的明白。還有其他很多窮苦莊稼人都參與了抗爭活動,有機會我?guī)闳ヒ?見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