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牢舍的難友們最先開始東拼西湊什么破布頭啊,什么小樹葉啊,什么短繩頭啊等等制作婚慶用的小材料,男牢舍里難友們也沒閑著,都紛紛找合適的材料甚至是被血洇紅的衣服碎片制作喜字,或者制作各類小動物。牢舍里只有悄悄說話聲和窸窸窣窣的動作聲,大家似乎都忘記了身體筋骨受傷的疼痛,忘記了寒風料峭造成的低溫不適,每個人都紛紛動腦筋想辦法制作烘托婚禮氣氛的各種簡易用品。
夜深了,原本應該靜悄悄的監獄,可牢房外面仍然傳來嘈雜的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傳來有人跑步的腳步聲。誰也沒有閑心去關注外面嘈雜的聲音,誰也沒有理睬特工們的活動,難友們只想趕快做 完手里的活計,讓于戈魯付菱花一對新人早日完婚 。雖然制作手工品的材料只有竹枝及稻草梗,可是心靈手巧的難友們編織出了很多小花小草的造型,編織出了很多小蟲小鳥的造型,編織出了很多小狗小貓的造型,夸張的大眼睛大腦袋造型給人萌萌的感覺,給人溫馨的感覺。編織出來的雙喜字顏色雖說是稻草??葜Φ耐咙S色 ,可仍透著那種娶媳婦嫁閨女的喜慶勁兒。
雖說還沒到深冬,可是武漢的天已經冷得讓人感覺刺骨,尤其是東北風沿著大江大湖死命地朝南吹。在夏日里 ,目空一切驕橫霸道的炎熱,如今已被東北大碴子寒風打的滿地找牙,似喪家犬那樣躲 藏到九霄云外不知去向了。不是我說你,七八月份甚至九十月份的時候,你的悶熱潮濕霸占了整個天地,真的把人給熱的束手無策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三伏天里如果能找個冰窖鉆進去爽,你就是給個縣太爺的官位我都不換,堅決不換!可現如今,面對寒風的侵襲,你倒怕了慫了溜了,你的霸道矯情勁呢? 而躲不掉寒風的凡人 ,都只能被冷得瑟瑟發抖!
董海香身上蓋著土黃色軍用毛毯,正仰坐在椅子上閉著眼小憩。她知道今天晚上要執行重大任務,在自己辦公室里耐心等待上峰下達行動命令 ,只要接到命令就會立刻出動 。這幾天也真給累得夠嗆, 搜捕抓人抄家審訊,一刻也沒閑著 。干爹那里我好長時間沒有去看看他,老人家該埋怨我了 。安喆那里我也沒時間跟他聯系 ,沒想到讓邵百麗這個爛女人鉆了空子 ,等他們回來 ,我絕不會輕饒了他們的。
一縷微風,偷偷從窗戶的縫隙中擠進了我的夢鄉,它輕輕撫摸我的臉頰,柔柔地吹拂我長長的秀發。我感覺到了它那涼涼的咸咸的苦澀的味道,那不就是魂牽夢繞的家?那不就是我還是個乳臭小丫頭的時候最喜歡在那里戲耍的海邊? 瞧,娘正拎著我小妹在海邊沙灘來回跑來回跳,娘這是在做什么呢?娘手里拉著的網筐個頭比小妹還高,走在松軟的沙灘,娘使勁拖拽著笨重的網筐吃力地往海里走,邊走邊彎腰在海沙里撿著什么 ,看來又拾了不少的海哈喇呀海蟹子呀海蝦呀 … , 哎! 哎喲喂!你別 ,別再往海里走啦!沒長眼的親娘唉,你沒看見海水翻著浪朝岸邊涌上來啦?!俺小妹要被海水惡浪沖走啦! 真是急死個人啦!
“ 嘭 ,嘭 ,嘭!”
有人敲門,董海香抖了一個激靈,抬起頭來睜開眼看了看四周,辦公桌沙發衣架門窗,這是我的辦公室,原來自己睡著了在做夢 。她掀開毛毯挺直身,兩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驅趕滿臉惺忪的睡樣,擦干凈自眼角流出的淚水,打開抽屜拿出小鏡子照著自己的臉,又拿出小梳子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亂的頭發 ,把小鏡子及木梳放進抽屜里 ,再順手疊好毛毯放進身后的櫥柜里 ,關好櫥門。
“進來!”
“報告董處 ,局座請你馬上去樓上會議室開會!”
特工李二河推門進來,告訴董海香局座請她去開會的指示。她微微側頭斜視衣著不整猥瑣的李二河 ,心里挺厭惡他 ,抬頭看了一眼墻上掛鐘的時間 , 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知道了 ,你出去吧 ,告訴局座我馬上到!”
“是!”
李二河立正站好朝董海香行軍禮,以軍人標準姿勢后退轉身,退出辦公室,順便帶好門走了 。董海香站起身來,用手上下拉拽自己的衣服,沒有衣鏡只能憑感覺整理自己的軍裝,再看腳下,皮靴依舊锃亮,估計自己的衣著還是很整潔,心里頓時充滿了很強的自信,她拿好筆記本走到門口拉開屋門走出辦公室。
董海香腳下的皮靴敲擊著走廊的木地板發出嘎嘎的聲響,她一溜小跑上了棕紅色木制樓梯,很快來到五樓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沒有關閉,有幾位處長已經在椅子上就坐,但是局座還沒有到,董海香進去找到空位坐下 。滿屋子的口臭味 ,滿屋子的臭腳丫子味熏得她直犯惡心 ,能怎么辦呢? 忍著吧,本姑娘寧愿當一輩子老姑娘也絕不可能嫁給像這樣的死男人。她看了看已經到會場的人,每個人都耷拉著腦袋像半身不遂癱瘓了一樣歪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也不再噴云吐霧了 ,也不再摳臭腳丫子了 。 這要是平日里聚在一起開會,會前老油條們總是爭先恐后地噴一通黃段子取樂,今天則悶頭睡覺一言不發,只有呼嚕聲,也可能是這個時間段是人最困乏的時候,腦子不清醒,都想趁局座大人還沒駕到, 抓緊時間再迷糊一小會兒 ,去去腦仁子的困乏勁兒。
會議室外面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好像是鞋不跟腳而腳又不離地,鞋底子非要磨蹭著地面走道,是誰這樣笨拙地行走?還能是誰? 當然是胖局座。董海香坐在會議桌前正擺弄著筆記本等待開會,聽見 局座走路的腳步聲趕緊起身。她在墻邊的木櫥里找出局座專用水杯,拿起熱水瓶倒點熱水先涮一下水杯,再取出抽屜里的茶葉盒,用小木夾子捏點兒茶葉放進局座的水杯里,再提起熱水瓶給水杯充滿熱水,把熱水瓶放回墻邊的木櫥,再把水杯蓋好端到局座專用座位前,拿過臟兮兮的煙灰缸也擺好,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都醒醒 ,都醒醒 ,別睡啦!”
局座看著他的屬下都閉著眼歪著腦袋打瞌睡,嘴里還流淌著哈喇子,便使勁扯著公鴨嗓子吆喝他們都趕緊打起精神來準備開會。局座扯嗓子喊沒人搭腔,除了董海香早已做好開會準備外,其他人還該趴著的趴著該躺著的躺著該歪著的歪著,誰都沒有挪動地方。局座這個氣呀,平日里整宿熬夜打麻將也沒見你們哪個要犯困迷糊睡 ,都猴崽子精神著呢 。怎么 ,有正事兒了一個個卻都變成死豬啦?
“都給我起來!”
局座拿起桌子上的煙灰缸“ 啪!”的一聲猛砸會議桌,好家伙,那響聲真的好大,把董海香也給嚇了一大跳 。那些睡覺的人被砸桌子的聲音給震醒了 ,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都坐好 ,開會!”
局座卯足了力氣大聲呵斥睡覺的這些流氓大俠 ,他們迷迷瞪瞪地見局座怒氣沖沖地對他們怒吼,這才回過神來,今天晚上要開會!一個個匆忙捯飭自己狼狽不堪的丑樣,揉眼睛抹嘴巴,用衣袖擦拭嘴角的哈喇子 ,再擺正屁股坐好 ,抬頭看著局座 ,撒嬌討好似的朝局座表示自己開會狀態調整好了。局座看著他們七手八腳笨拙的表現,證明這群莽漢對自己是俯首帖耳馬首是瞻,沒有人膽敢跟老子‘哩哏兒愣’耍橫較勁兒 ,心里頓時涌出一股說不出味道的愉悅感。
“ 剛才接到上峰指示 ,命令我們立即處置在我們牢房里關押的所有**分子! 具體執行計劃是:命令我們押解所有革命黨分子去伏虎山刑場,那里已經完成對其他監獄關押的革命黨分子的處決,我們負責押送咱們大牢里關押的**分子,確保沿途安全,不會逃脫任何犯人,到刑場后省行刑隊負責監督,由我們親手處決**分子 。”
???又要殺人?幾位處長立刻就興奮不已。
“ 嗨!老子憋壞啦 ,手里的家伙什兒再不冒煙就真成了燒火棍子啦!”
“靜一靜 ,靜一靜!都給我閉上你們的臭嘴!老子還沒說完吶!”
眾人趕緊閉嘴收聲 , 聽局座繼續發話。
“ 由偵緝處董處長負責清點在押**分子并押送上車 ,不得有遺漏! 明白嗎董處?”
“屬下明白!”
“行動處楊處長 ,安排你的手下在每輛囚車里執勤 , 防止犯人在車內暴亂 ,如有反抗堅決正法,明白嗎楊處?”
“屬下明白!”
“保障處周處長 ,你的囚車警車要保證夠用 ,這次押解的犯人太多 ,車輛不能出問題 , 明白嗎周處?”
“屬下明白 ,車輛不會有問題!”
“你們有什么問題嗎?”
“局座 ,能讓我多殺幾個革命黨分子過過癮行嗎?”
“夠你殺的 ,沒有問題就馬上行動!”
眾人懶散的身影都不見了 ,紛紛起身離開會議室 ,迅速跑下樓分別找自己的隊伍去執行任務。
“廖化德 ,把牢房里所有的燈都打開!”
董海香率領她的人馬直撲牢房,剛才還是昏暗的牢房,現在被大燈照的里外是一片通明 。隨著嘁哩喀喳開鎖聲,所有的大鐵門都被打開,董海香走在最前面。她發現每間牢舍的鐵欄桿上綁著許多稻 草梗扎的喜字 ,還有許多草扎的各式各樣的小動物 。怎么著?把牢舍當成幼兒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