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 日本監工掏出手槍對準其中一個女工“ 叭” ,一聲槍響 ,那個女工應聲倒地,死了 。女工人群中一陣慌亂。
“住手”
于戈嬌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大罵:
“王漢奸 ,你個狗畜生 ,你不是人!”
隨著于戈嬌沖出人群的還有五個女工 ,都是工會小組成員 ,她們齊聲高喊:
“王漢奸 ,狗畜生 ,要殺要剮你隨便!”
日本監工一擁而上 ,把六個人都捆上 ,六個人沒有一個人害怕 ,站得直昂著頭!
日本人菊池走過來,拍拍王經理肩膀,讓他后退,王經理趕緊低下頭,一臉的猥瑣笑,退到后面去 。菊池瞇著小眼睛挨個打量著六位女工 ,用手輕輕捻著額頭上的那根毛 ,露著黃牙微笑:
“ 喲西 ,你們的喲西喲西 。”
姑娘們斜著頭,根本瞧都不瞧菊池,她們身上穿的破衣服,補丁連著補丁,腳上的鞋也是補丁連補丁,頭發有些散亂 。但是身上那股凜然的骨氣,鄙視菊池的狀態,讓菊池很是不舒服 。他從來沒見過日本的女人會像中國女人那樣竟敢面對男人趾高氣揚充滿霸氣的鄙視,甚至面對槍口也全然沒有懼色。
菊池穿著木屐倒背手,耷拉著頭歪著嘴,鼻子里發出“ 哼!”的一聲,看來不讓她們見見血是不會知道日本武士有多么的兇悍,菊池背負武士道精神這輩子殺人無數,可從未殺過女人,眼前這些中國窮女人那種不肯服輸的威猛勁兒,倒真有些讓我菊池很沒面子。那好吧,我要讓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中國女人,嘗一嘗我菊池洋刀的厲害。他轉身退后,坐在太師椅上,整理一下黑色和服,挺直腰板, 舉起戴著白手套的左手猛地朝下一揮。
早已做好準備的日本監工,高舉武士刀,照著第一個女工的脖子猛的劈下去,那女工她人還在原地站立得好好的,可是頭顱卻飛了出去,脖腔頓時噴出一股濃濃的鮮血 ,“撲通”一聲,那女工沒有頭顱的身體這才慢慢地倒下去。
人群中一陣驚呼尖叫,菊池反倒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們中國女人真的不怕死?看把你們嚇得那個熊樣 。”
人群繼續騷動 , 東民軍士兵朝天放了幾槍 ,這才讓人群靜下來。
“姐妹們 ,不要怕 , 中國人從來不怕倭寇畜生 ,我就是變成鬼 ,也要宰了這些倭寇畜生!”
于戈嬌大聲呼喚女工們 。女工們忍住哭泣 ,她們把仍在顫抖的身體緊緊的靠在一起齊聲高喊:
“畜生! 畜生! 畜生!”
菊池黑著臉,小眼睛緊盯著由恐懼變憤怒的中國女人,脖子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在跳。他朝旁邊 的日本監工動了動戴著白手套的手指頭 ,日本監工低頭伏在菊池嘴邊,菊池對監工嘀咕了幾句話。只見日本監工拽著被綁著的女工朝工廠門口走去,而把于戈嬌留下。菊池這是要放了那四位被綁著的女工?眾人疑惑地看著她們走出紗廠。其實眾人都想錯了,那四位女工被推到紗廠門口,在廠門口封堵 紗廠的日本鬼子軍隊的士兵閃出一塊空地 , 日本監工揮舞著寒光閃閃的武士刀逐一砍下女工的頭顱, “ 噗!”黏稠的鮮血自女工脖腔里噴涌而出,鮮血灑滿工廠的門口,在一旁站著的日本士兵揮舞著步槍, 齊聲高喊:
“ 喲西! 喲西! 喲西!?
女工們看到這一幕 ,全都忍不住嚎啕大哭 ,邊哭邊喊:
“畜生! 畜生!”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東民軍士兵又舉槍朝天上鳴放,姐妹們這才有所平靜。于戈嬌哭得已經沒有力氣了 ,她無力地歪著頭 ,勉強站著 ,那淚水跟口水浸濕了衣服 ,可還是不停地抽泣著。
菊池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小心提著他那顯得臃腫的和服 ,慢慢走到于戈嬌跟前 ,嬉皮笑臉地說:
“于會長閣下 ,你的大大的好 ,我的佩服 。”
戈嬌慢慢抬起頭來,她頭發雖然凌亂,淚水口水也沒有擦拭,但是她怒目噴火,發瘋似地瞪著菊池 ,菊池反倒是微微有些膽怯 ,下意識退了一步 ,他又堆起一臉的假笑:
“ 唉 ,于會長 … … ” ,他話還沒說完,
“呸!”
于戈嬌啐了菊池一口痰,菊池躲閃不及,他低頭看他的和服,保持得極為干凈的和服沾著一口濃痰 ,又掉在他雪白的襪子上。雖說很惡心 ,但是菊池他只是用鼻腔發出長長的“ 哼 ……”的顫抖聲 ,又抬起頭來說:
“于會長 ,我知道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 留全尸 。我大大的欣賞你 ,所以我也給你留全尸 ,度內 思嘎?( 怎么樣? )”
于戈嬌噴火的眼睛死死瞪著菊池:
“滾出中國!”
菊池的單眼皮朝上一撇,露出了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死魚眼,枯樹枝般的黑手慢慢從腰里抽出武士刀,用左手擦拭著閃著寒光的武士刀的刀面,他突然用力把刀刺入戈嬌的右胸,刀尖從戈嬌的后背 露出來,戈嬌臉立刻變得煞白,仰著頭眼睛翻白向上看,稍稍向后晃動身子,菊池借勢抽出沾滿鮮紅血跡的武士刀,還沒等于戈嬌倒下,又猛地刺入于戈嬌的左胸,戈嬌她受到被武士刀捅的那股力量的 猛烈沖擊,使得她的后背向后彎曲 ,而臉又朝前傾斜 ,于戈嬌頭一晃嘴里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噗” 的一下 ,噴了菊池一身濃稠的鮮血 。英勇的戈嬌她 ,她帶著無比的仇恨 ,帶著堅毅的意志 ,輕輕地, 輕輕地倒在鋪滿碧綠小草的土地上!
你們快看:一群小燕子飛過來了,嘴里銜著紅玫瑰盤旋在她的周圍 ,它們松開尖尖嘴,朵朵紅玫 瑰帶著羞澀徐徐飄落在戈嬌的身上,散發出沁人的馥香;一群蝴蝶飛過來了,嘴里銜著白薔薇盤旋在 她的周圍 ,它們松開尖尖嘴,枝枝白薔薇帶著眼淚緩緩飄落在戈嬌身上,散發出迷人的幽香;一群蜜 蜂飛過來了,嘴里銜著甜甜的蜜盤旋在她的周圍,它們松開尖尖嘴,滴滴甜蜜蜜帶著憧憬慢慢飄落在戈嬌的身上 ,散發出醉人的清香;
你在哪里? 為何你不早說?
怕我難過? 不讓我也坎坷?
我還記得 ,你在村口等我;
當我趕到 ,你卻已經走了;
追到河邊 ,只有柳枝搖曳;
追到沙灘 ,只有海鷗飛躍;
找不到你 ,讓我心如刀割;
歲月如梭 ,如今我也走了;
沒人送我 ,只有孤獨跟著;
沒有離殤 ,只是淚眼婆娑;
沒想奢望 ,只知心中苦澀;
南來北往 ,誰捎話對他說?
淡漠惆悵 ,我心逐浪漂泊,
你在哪里?別忘你的承諾!
起風了,看似散懶的海浪一層一層地慢慢向岸邊涌來,成群的海鷗緊貼著水面飛翔,相互追逐著,鳴叫著,時而降落在起伏的浪花里,時而又躍出水面飛向空中。掛著太陽旗的巨型輪船正在笨拙地移 動身軀,船身中央豎立著粗大的煙囪冒著滾滾黑煙,緩緩地駛離碼頭,沉悶的汽笛聲不停地在吼叫著。
膠澳市區的槍聲漸漸地平息,原本轟轟烈烈的游行隊伍不見了,空蕩蕩的道路,除了在馬路中間 翻滾的樹葉,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也沒有了晃晃悠悠的老爺汽車,沒有了木輪馬車,沒有了木輪驢車, 沒有了人力洋車,甚至無處不在的乞丐也不見了蹤影,只有遠處傳來凄涼的警笛聲還再提醒人們逮捕還沒結束,tu sha仍在繼續 。
大風掀起道路上的沙塵,讓原本綠油油的樹葉也變得灰蒙蒙的,垃圾也被 吹的到處飛揚,也不知是什么破爛東西被風沙吹得沿著坑洼不平的道路四處翻滾,偶爾被墻角石塊擋住,也無法擺脫大風的戲弄,只好不情愿地繼續翻滾,弄得原本俊俏的膠澳市灰頭土臉的像是污穢的 垃圾場 。遠處偶爾傳來清脆的槍聲仿佛是在告訴人們 ,苦難還在繼續 ,黑暗沒有盡頭。
監獄的高墻里,數十名戴著手銬腳鐐的囚徒,是今天剛剛押解進來的游行工友和市民,《市民報》 的主編胡之田也在其中。他們正手提著腳鐐緩慢地朝一輛輛的警囚車走去。除了嘩啦嘩啦的鋼鐵鐐銬 聲,除了黑衣警察的呵斥聲,沒有人說話,幾十個小本浪人鼻下留著仁丹胡,身穿和服,腳蹬木拖鞋 , 手持“卡塔娜” ,走在囚徒隊伍兩邊 ,黑衣警察端著步槍 ,在一邊監視著 。監獄長正在辦公室接電話:
“是!是!是!溫司令請放心,也請岡本領事放心,搗亂分子一個也跑不掉,我馬上執行!… …是!”
十幾輛黑色qiu車 ,一字擺開 , qiu徒們排著隊逐個登上囚車 ,胡主編低聲吟唱起國際歌:
“起來 ,饑寒交迫的奴隸 … … ”
低沉的旋律,悲壯的歌聲,像電流一樣,穿透每一個戴著手銬腳鐐的工友們和市民們的心,大家不約而同地也唱了起來: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 … … ”
一隊隊警車呼嘯著,顛簸著來到一處荒涼的野山坡,小本軍士兵和東民軍士兵在山坡周邊分散警戒,工友們拖著沉重的鋼鐵鐐銬,相互攙扶著鼓勵著,去走完他們人生最后的旅途 。工友們背靠嶙峋的山崖,每十人站成一排,他們昂著頭挺著胸,勇敢地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毫無懼色 。警察的槍,終于響了 ,倒下一排 ,又倒下一排 ,蒼松翠柏見證了英雄們的熱血拋灑在他們無限眷戀的土地上!
忽然間 ,天那邊 , 閃電飛過水云端 ;
解船纜 ,升風帆 ,劈斬涌浪覓桑田 ;
迎風雨 ,戰嚴寒 ,終有紅日照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