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這個情況很重要 ,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海蠣子你來一下 。”
海蠣子拎著開水壺進(jìn)到屋里 ,把壺放到桌子上。
“你馬上把縣委成員都叫到咱家里來商量事情 。”
“好 ,我馬上去 。”
海蠣子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解開圍裙再把圍裙扔到柜子上 ,轉(zhuǎn)身去開門。
“等等!”
嗯?海蠣子扭頭看著海蜇 , 剛想問還有其它事嗎?海蜇?fù)]了揮手:
“你把鮑老黑跟牛二碾也叫來吧!”
“這? 為什么?”
海蜇看著海蠣子吃驚的神態(tài) ,笑了笑:
“事關(guān)打仗,鮑老黑總不能白拿咱們的武器吧?讓他們也賣賣力氣,他們正好都在地里忙活澆水, 叫上他們一起商量打仗的事!”
“好來! 我叫他們來!”
海蠣子明白海蜇的心思 ,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石磨子 ,你的保安團(tuán)怎么樣了?”
“我?guī)ьI(lǐng)著保安團(tuán)的十幾個人跑到臨沂公署 ,暫時躲避了幾天 。那里的官們知道日照發(fā)生了起義革命的事后,都嚇壞了,草木皆兵,在臨沂實(shí)行戒嚴(yán),連忙向濟(jì)南打電話送公文,請示下一步行動的指示,結(jié)果濟(jì)南那邊遲遲沒有回音 。我被公署主任任命為日照代理保安團(tuán)團(tuán)長,帶領(lǐng)剩余的原來十幾個人,再給我配上了六個人,總共二十五個人的隊(duì)伍,到莒縣待命 。時隔四個多月,濟(jì)南那邊才給了消息,讓臨沂自行組織力量到日照解決革命黨革命的問題。這消息可把公署主任氣壞了,臨沂沒有軍隊(duì),只有百十號沒有受過軍事訓(xùn)練的警察和保安團(tuán),人手根本不夠,又從其它縣調(diào)集警察保安團(tuán),這才勉強(qiáng)湊齊二百多人,也包括我?guī)ьI(lǐng)的人,莒縣再給我補(bǔ)充了十個人 。武器只有長短槍和手榴彈,沒 有重武器 ,我在莒縣等待臨沂來的隊(duì)伍 ,匯集后一起開拔到日照要跟咱們革命黨干仗 。”
“ 呵 ,來勢洶洶啊!你繼續(xù)在保安團(tuán)里貓著別出聲 ,不要再聯(lián)系我 ,更不能聯(lián)系任何人 ,假如有 一天你看著我被捕,或者黨的同志被捕,千萬不要去救我,也不要管任何同志 。記住,你的任務(wù)是長期潛伏在敵人內(nèi)部當(dāng)臥底,你如果有機(jī)會當(dāng)更大的官,那你就去當(dāng)官不要猶豫,不要請示,你要相信 將來黨肯定會需要你 。你來日照有人知道嗎?”
“沒人知道!”
“好 ,你趕快回莒縣 ,不要引起敵人懷疑!”
“知道了 ,你自己多保重注意安全 ,照顧好海蠣子 ,我走了!”
海蜇先行走到街上查看,大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乞丐穿著骯臟的慘不忍睹又到處露肉不遮體的衣服,四仰八叉的躺在路邊呼呼大睡,也有乞丐倚靠在樹下邊摳腳丫子邊天南海北地吹牛瞎掰,幾只流浪狗相互追逐無目標(biāo)的游蕩,海草枯葉垃圾糞便被風(fēng)吹的沿路上下翻滾飄散,偶爾有幾只飛鳥降落在地上啄食吃 ,街面靜悄悄沒有異常 ,石磨子這才出了宅院沿小街巷奔向鎮(zhèn)外的樹林消失了。
不一會兒 ,海蠣子他們都陸陸續(xù)續(xù)來到海蜇的這個臨時歇腳的家里。
“鐵柱 ,你在大門口盯著 ,大街上如果有情況 ,趕快報告!”
“好唻!”
鐵柱抄起一根木棍 ,搬個小板凳坐在大門口 , 四處張望。
鄭老師進(jìn)屋看見書桌擺放著西醫(yī)有關(guān)胸外科手術(shù)的書籍,便拿起一本翻看。書已經(jīng)很破舊了 ,醫(yī)書是外文版,書里面鉛筆標(biāo)注的筆跡也全是外文,書封面畫著手術(shù)刀胸腔的漫畫,鄭老師搖搖頭苦笑:
“這是天書啊!只有神仙才能看得懂 ,海蜇真乃神人也!”
“這是海蠣子的書 ,她天天讀!”
“ 啊?老板娘原來是女神仙呀!”
海蠣子臉紅不好意思了 ,整理好座椅扭頭沖鄭老師笑了笑:
“ 師母才是神仙吶 ,天天給街坊鄰居看手相算命!”
牟老師插嘴:
“對喲 ,算命說我有錢有福 , 問題是我褲兜里半個蹦子兒都沒有 ,窮得叮當(dāng)響!”
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 啥事這么高興?今天咱爺們是不是有酒喝啦?”
來人搭腔的是鮑老黑,他身后跟著牛二碾,挺著胸晃著膀子,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八字步走路,那氣場令人感覺不舒服,眾人都不吱聲了 。鮑老黑見沒人搭話 ,略微有點(diǎn)兒尷尬 ,自己找椅子坐下,牛二碾沒吭氣挨著鮑老黑也坐下并順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他看了看周邊人的面相,心里好奇怪,這幾個細(xì)皮嫩肉的土秀才竟然敢在日照縣大鬧天宮,搞的地動山搖人仰馬翻?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 咱人都到齊了 ,開個會 ,我臨時請鮑先生也來參加這個會 。”
“俺謝謝縣令不拿俺當(dāng)外人 ,有事盡管吩咐哥哥萬死不辭!”
鮑老黑雙手抱拳算是行禮 ,海蜇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我剛才接到消息 , 臨沂那邊派人來跟咱打仗 ,共有二百多人 ,都是警察和保安團(tuán)沒有正規(guī)軍 , 武器只有長短槍和手榴彈,沒有重武器,從莒縣方向走路不是坐車來咱們?nèi)照眨蟾藕筇炷艿饺照湛h, 拿地圖來!”
海蠣子遞給海蜇一張地圖,海蜇把地圖攤在地面,大伙都不約而同地?fù)淼礁翱吹貓D,空氣中頓 時有一絲絲緊張氣氛。
“ 咱們都非常熟悉咱縣里周邊的地形地貌,有很多條路都通咱日照縣 ,敵人那邊肯定也很熟悉這一帶的地形,所以不敢肯定敵人是走哪條路來咱日照,所以請大家都出出主意,這也是我請鮑先生參加會議的目的 。”
牟老師拿了根小木棍指著地圖畫了幾個園圈。
“如果我是敵人,我選最安全也最近的線路來日照縣 。你看,這是老虎嶺 ,雖然距離近但是山路崎嶇不好走,而且有當(dāng)?shù)氐纳酱笸醢芽兀粫璧澜o警察,想走這條路基本不可能 。這里是蛤蟆嘴,路寬好走 ,是通往日照的大路 ,但是目標(biāo)大 ,距離遠(yuǎn) ,敵人做不到偷襲 ,其它路線是山路且距離很遠(yuǎn), 基本不用考慮 。所以我認(rèn)為 ,敵人走蛤蟆嘴的可能性最大 。”
“牟老師講的有道理 ,但是我認(rèn)為敵人走老虎嶺的可能性很大 ,一是距離近少走冤枉路 ,二是警 匪長年勾結(jié),來往密切,彼此稱兄道弟吃喝不分,勒索打劫搞到外財也忘不了給警察保安團(tuán)留著油水, 所以未必不會給警察讓路 。”
“我不同意小舵子的分析!你看 ,敵人只派些窩囊廢來日照 ,兩百來人排兵布陣都不夠 ,怎么打仗? 說明他認(rèn)為日照縣的革命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起哄鬧事找麻煩,充其量是官逼民反而已,根本沒把咱們紅軍放在眼里。他應(yīng)該是大張旗鼓地走人多嘴雜的地方,讓天下人都知道他馬王爺 是三只眼,用氣勢嚇唬咱們紅軍,想讓咱們紅軍知難而退聞風(fēng)而逃,他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收復(fù)了日照縣, 給他的上峰顯示他絕不是酒囊飯袋的孬種,而是威風(fēng)八面的堂堂三品大員封疆大吏,所以我認(rèn)為敵人應(yīng)該選擇蛤蟆嘴的路線來日照!”
鄭老師說完端茶杯要喝水 ,可是茶杯里沒水了。
“來 ,都先喝口水靜靜 ,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海蠣子提著熱水瓶給每個人的茶杯里再加些開水 ,海蠣子的意思是讓大家先停頓片刻再想想看,有沒有更好的主意。
海蜇撇了鮑老黑一眼,想聽聽這個鮑老黑能有個什么主意。鮑老黑耷拉著滿是褶皺的單眼皮,呲著黃牙的嘴里銜著臟兮兮的旱煙桿 ,鼻孔里冒著青煙 ,偶爾在嗓子眼兒里咳嗽幾聲。
“你看著俺揍什么?俺腦瓜子里凈是漿糊 ,斗大的字俺木有一個認(rèn)識地 。”
“你長的俊 ,看著好看!”
海蜇一句話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切!”
鮑老黑鼻子一哼 ,扭頭又把煙桿杵進(jìn)嘴里吧嗒起來。
“看來你的那幾畝地是不想要了?”
“誰說的? 誰說的? !命可以不要 ,老子的田就是玉皇大帝也甭想拿走!”
鮑老黑一蹦三尺高 ,朽木枯枝似的手揮舞著煙桿 ,脖子上的青筋鼓的老高。
“警察保安團(tuán)這不就來日照奪你的田了嗎?”
“就憑那幾個黑皮還想拿著根燒火棍要來跟老子比劃比劃? 呸!”
“說氣話沒用 ,那些人要是走老虎嶺你能對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