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側目瞥了燼驍一眼，抬腿往外走去。

被擾了清夢，她現在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燼驍。

燼驍勉強直起身體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紅眸中幾乎要冒出火光。

惡雌，他詛咒她這輩子都不會遇到真心愛她的雄性。

剛走出住所，迎面遇上越麗華和溫冉，兩母女手挽手地走近。

溫冉見到她，笑著跑上前，朝她身后的燼驍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霜降，這些獸皮都是你洗的嗎？”

“用什么洗的啊，聞起來好香。”

“洗衣粉。”越霜降唇角一抽，“你們來是有什么事嗎？”

溫冉轉頭看了越麗華一眼，一雙眼眸亮晶晶地望著她，“我跟母親想來看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和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越麗華也說：“我已經跟部落里的族人都說清楚了，暫時不會將你流放到棄獸城，你以后收斂一些，不要欺負你的獸夫，好好過日子。”

“族人也不會再討厭你。”

看著越霜降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越麗華很欣慰。

經此一事，她總算是懂事了。

只要她能一直保持下去，越麗華相信，她們的關系能回到從前，她愿意再讓越霜降叫自己一聲母親。

“是不是我們來得不太是時候，打擾到你們了？”溫冉看了看燼驍，以為越霜降現在是在跟他培養感情。

越霜降搖搖頭，她覺得女主角對她太熱情，熱情到她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對待，“沒有打擾，正好我們要去解契。”

“要不你們給我們當個證人？”

“解契？”溫冉重復一遍，燼驍還想解契嗎？就不能給越霜降一個機會嗎。

越麗華抿唇思索一瞬，招呼燼驍過去，她想跟他談談。

燼驍不情不愿地跟著首領往外走了兩步，溫冉笑嘻嘻地挽住越霜降的胳膊，“霜降，你說的那個洗衣粉怎么弄啊，我也想用來洗獸皮，到時候穿在身上肯定香香的。”

會讓心情都變得很好。

溫冉天真單純，越霜降心想，是不是她們可以避免真假千金戲碼，女主和女配也能和平相處？

“我這里還有很多，你拿去用吧。”越霜降把昨天沒用完的洗衣粉給她。

溫冉拎著袋子低頭在開口處嗅了嗅，“哇，好香啊，謝謝你呀，霜降。”

“不用謝。”越霜降看了看天色，在心中思考著，先去跟燼驍解契，然后去找容琛把獸肉都要回來。

之前的獸肉已經腐壞，全部都被她給丟了，現在除了一些野果之外她沒有任何食物。

她的目光落在燼驍和越麗華身上，距離隔得有些遠，她聽不見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首領大人。”燼驍率先開口：“我知道你是想勸我不要跟越霜降解契，但是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他不想時時刻刻都處在擔憂、害怕、焦躁的情緒里，這會把他逼瘋的。

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越霜降隨時都會在背后給他來上一刀。

所以他寧愿當一個廢人。

越麗華和藹地看著他，“我能明白你的想法。”

“但是燼驍，我還是想問你，想清楚了沒有。”

“你真的能接受沒有異能的日子嗎？”她像一個溫柔又嚴厲的長輩，“沒有異能之后，你的體力會變弱，連進山狩獵都做不到。”

“自你受傷之后，你父親的態度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他不會管你，你未來大半輩子，又該怎么辦呢？”

說自己寧愿成為廢人都想要解契這句話很容易，每個人都能說出來，但要真的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廢人的事實，很難。

越麗華畢竟年長，經歷的事情很多，她怕燼驍會后悔。

以他的性格，也會在成為廢人后自殺。

那樣沒有任何意義。

燼驍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首領大人，難道你要我就這么跟越霜降在一起一輩子嗎，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區別？！”

越麗華沉默，他一直被情緒左右，并不冷靜，她想勸他也無法下手。

“是我對不起你。”當初的她并沒想到越霜降后來會變成這個樣子。

只是一旦解契，燼驍的異能就再也無法恢復，她幽幽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做好了決定，我不會再勸你。”

“我是狐族的首領，之后也一定會管你的。”她至少能保證每個月給他固定份額的食物。

讓他不因為無法狩獵而沒有飯吃。

燼驍怔怔地望著她，鼻腔莫名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母親難產，他自幼沒有體會過母愛，父親也早早改嫁。

好像除了首領大人之外，沒有人真心地為他考慮過。

今天在獸神廟里，看著時父時母對時縱的緊張，他羨慕又嫉妒。

親情是他從未感受過的一種情感，他很渴望。

在這一刻，越麗華讓他體會到了有母親的感覺。

他陡然移開視線，目光落在遠處的竹林上。

竹葉一片翠綠，隨著微風輕輕搖晃，樹葉摩擦間發出沙沙的聲響。

“回去吧。”越麗華拍了拍他的胳膊，暗想只要自己還是首領一天，就不會不管燼驍。

她看向越霜降晾曬的獸皮上，聲音感嘆，“其實她已經在改變了，學會自己打掃住所，也把自己洗干凈了。”

“畢竟霜降喊了我二十年的母親，我愿意給她一個機會。”

越麗華緩緩往回走著，似乎將燼驍當成了一個傾訴對象：“其實這兩年，我一直在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我平時很忙，會忽略霜降，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忽略所以才導致她的性格不好，是我沒有好好教導她。”

看見她洗獸皮，越麗華心底真的很欣慰。

母親這兩個字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刺中燼驍的心臟，讓他好不容易壓下的酸澀情緒再次上涌。

他屏息，眨了眨眼睛，聲音低沉，悶悶地說道：“首領大人，我不著急解契了。”

“我會，再考慮考慮。”

考慮清楚一點。

言畢，燼驍像是鼓足勇氣一般沖到越霜降面前。

她跟溫冉站在一塊，身體足有四個溫冉那么大。溫冉小聲地跟她說著話，見他靠近，瞬間止住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