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拾好,柳珺焰回來了。
黎青纓下意識地朝柳珺焰身后看了看,疑惑道:“七爺,灰老五沒跟你一起回來?”
“墨穹?”柳珺焰說道,“我今天有點私事要處理,他沒跟我一起。”
黎青纓嘀咕道:“沒出任務怎么一整天不著家?身上還有傷呢,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的確,灰墨穹不是一個喜歡在外面瞎逛的人。
如果沒什么事兒的話,他一般都喜歡待在當鋪里。
正說著,西街口方向忽然傳來了尖叫哀嚎聲。
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幾乎要響徹半個五福鎮了。
我們仨同時朝前面走去,跨出當鋪朝西街口看,就看到灰墨穹拖著一個男人的右腿,倒掛著往當鋪拽。
那男人哭天搶地的,兩只手死死地摳著墻角,死活不肯松手。
一邊掙扎一邊喊叫:“五爺,求你放過我,我只是個跑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撒氣你去找書臣啊,這事兒跟我無關……”
灰墨穹火氣特別大,拿腳踹男人的屁股,一腳一腳的,下腳特狠。
男人被踹得嗷嗷哭啊,到后來實在撐不住了,忽然變回了真身,竟是一只碩大的花鼠。
灰墨穹提著那如家貓般大小的花鼠就往當鋪走來。
一腳跨入當鋪大門,把花鼠按在茶幾上,喊道:“青櫻,鎖門!”
黎青纓連忙把當鋪大門閂上了。
花鼠被我們四個圍住,縮在茶幾腿那邊,看起來十分可憐。
灰墨穹往沙發上一坐,端起茶幾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看樣子,他今天一天在外面,就是為了抓灰書臣的部下了,最后抓了這只花鼠。
累得夠嗆!
他喝完,直接把茶杯往地上一砸,就砸在花鼠腳邊,碎瓷片好多片蹦到了花鼠身上。
灰墨穹惡狠狠道:“說,灰書臣之前夜闖當鋪想干什么?今天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你就留在當鋪喂惡鬼吧。”
花鼠身體抖成了篩子。
我忽然想到,當初灰書臣這一脈是灰墨穹留下的。
灰墨穹不可能隨便抓個人回來興師問罪。
眼前這只花鼠,肯定是跟在灰書臣身邊很久,甚至是心腹一類的角色。
更大膽一點猜想,他最早,很可能也是追隨著灰墨穹在這五福鎮當鋪里生活過的。
所以灰墨穹才會這么生氣。
我看了一眼柳珺焰,他也剛好低頭看我,用下巴朝旁邊的椅子點了一下,顯然也是打算不插手,讓灰墨穹自己處理這件事情了。
我跟柳珺焰坐到了一邊去。
花鼠在灰墨穹的連番精神折磨下,最終沒能守住防線,忽然轉過身來,兩只肥嘟嘟的前爪抱著灰墨穹的大腿,哭哭唧唧道:“五爺,您不知道,您不在的這些年,我們都過的什么日子啊!
您被封印之后,書臣一手遮天,胡亂指揮,沒多久就害死了不少兄弟,大護法跟他爭論,他直接讓人圍剿了大護法,連殺了幾個不服他的元老。
我們……我們在他的帶領下,走了歪路,回……回不了頭了……”
這話說的誠懇,也扎到了灰墨穹的痛處。
灰墨穹唇角抖了抖,平定了一下情緒才說道:“書臣造下的孽,我遲早會讓他認罪,我抓你來,只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回答就行。”
花鼠抹了抹眼淚,回頭又恭敬地看了一眼柳珺焰,這才說道:“徽城唐家出事,當鋪這邊不可能不管,書臣就是算著日子,估摸著你們那天都要去徽城,想伺機潛進當鋪拿佛眼。”
這個回答倒是讓我們意外。
灰墨穹皺眉:“當鋪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書臣知道規矩。”
“五爺,當鋪的后院破敗了,封印有漏洞。”花鼠說道,“當年您被封印之后,書臣曾從后院墻下挖過一條鼠道……”
此話一出,震驚在場所有人。
當鋪的封印有缺口?并且在這道缺口里面還有一條鼠道?
這么大的漏洞,如果沒有盡早察覺,將來以后必定會釀成大災的!
灰墨穹一把掐住了花鼠的脖子,氣得臉上出了一層毛毛,轉瞬即逝:“說清楚點!”
花鼠抖著聲音說道:“就是書臣以為你們都去徽城唐家,一時半會回不來,頂多就留一個姓黎的小娘們兒守家,他并不放在眼里,如果能從鼠道進入當鋪,成功拿到佛眼,他就能立功,前途無量。”
“立功?”灰墨穹問道,“他要向誰獻殷勤?”
花鼠還是搖頭:“我只知道他投奔了徽城的某位大人物,具體是誰,沒有人知道,對方似乎一直都很想要那對佛眼。”
灰墨穹松開了花鼠,怔怔地坐在那兒。
灰書臣投奔到了徽城,難道投奔的是混沌?
也就是說,他徹底站到了我們的對立面。
這一刻,灰墨穹對這個十三弟徹底失望了。
兄弟再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是灰墨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在秦嶺時經歷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時至今日,他最小的妹妹還下落不明,只與灰書臣相依為命。
不到一定程度,他都不會輕易放棄灰書臣的。
可惜……
灰墨穹又踹了花鼠一腳,抬手用力捏揉自己的眉心,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滾吧,回去告訴他,別再想打當鋪的任何主意,否則,我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花鼠連忙給灰墨穹磕頭,轉過身來又給柳珺焰磕頭。
然后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沒有人為難他,因為灰墨穹要他帶話。
黎青纓伸手拍了拍灰墨穹的肩膀,張嘴剛想安慰兩句,灰墨穹忽然一側身,長臂一伸抱住了黎青纓的腰。
黎青纓被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朝我倆這邊看過來,臉頰紅了一大片,一邊還用手去推搡,想把灰墨穹拽開。
結果灰墨穹緊緊地摟著黎青纓的腰,整個腦袋都埋在她小腹上面,帶著哭腔訴苦:“纓纓子,我太難了,我怎么這么難啊!”
“我死了雙親,死了12個親兄弟,小妹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那小子拉扯大,怎么就養成了白眼狼?”
“我是不是太失敗了?”
“我僅存的唯一的親人,也變成仇人了,纓纓子,我沒愛了,我沒人要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