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隊鬼子看起來不太一樣,個個又胖又壯,明顯生活過得不錯,跟其他地方缺吃少穿的日軍大不一樣。
寧遠心里生氣:吃得這么好,肯定是沒少欺負百姓,罪該萬死!
正想著是悄悄繞過去,還是干脆扔幾顆手榴彈送他們上路,突然看到遠處開了兩輛車過來。
鬼子們一看車子來了,頓時興奮地大喊起來。
有人從篝火旁邊跳起來,也有人從帳篷里鉆出來,一個個滿臉喜悅,圍著車子又唱又跳。
寧遠眉頭一皺,這情況不太對勁。
車里到底裝的是什么?
難不成是糧食、罐頭之類的補給?
可是看這些鬼子也不像缺糧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連一個大學生都想不明白。
等到車子開到鬼子面前停下,寧遠一下愣住了。
從車上下來的竟然是一群穿著和服的女子,臉上涂著厚厚的粉,頭上扎著發髻,手里拿著小扇子。
她們踩著碎步,跳著舞蹈走了下來。
啥?
這是……
大型娛樂聚會?
鬼子不是以軍紀嚴明出名的嗎?
怎么在這種前線還能叫來藝伎?
戰時也敢搞這種事!
軍營里搞這些,簡直太不像話!
這些藝伎下車之后,開始跳舞,后來居然玩起了捉迷藏。
寧遠埋伏的地方就離鬼子沒多遠,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眼看著兩個藝伎往他這邊跑來,后面一個蒙著眼睛的鬼子,循著聲音朝這邊走!
寧遠把盒子炮打開了保險,手里握著幾顆手榴彈,把引信也都拉好。
他覺得這個鬼子有點不一樣,可能是軍官,說不定還能威脅點東西回來。
而那個走過來的小鬼子,正是這群日軍里軍銜最高的,叫做不里匠。
那兩個藝伎跑了沒幾步,就被寧遠打暈了。
其中一個“啊”地叫了一聲。
后面那小鬼子笑嘻嘻地喊:“怎么了寶貝?我來瞧瞧摔哪兒了沒有。”
說著就朝寧遠這邊走來。
寧遠冷哼一聲,就把手中的工兵鏟架到了鬼子的腦門上。
他用日語說道:“知道我這手里拿的是什么嗎?”
鬼子一下子就愣住了,但他沒有急著揭開蒙眼的布條,反而直接撲通跪了下去。
“饒命啊饒命!哪位好漢,小心走火,子彈可是會要命的!”
寧遠一時怔住,這什么情況?
小鬼子啥時候這么慫了?
他拿槍挑開了對方眼睛上的布條,改用漢語問道:“你看看我是誰。”
結果那鬼子直接開始猛磕頭,同時說起了十分標準的漢語:“好漢饒命啊,好漢饒命!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歲孩子。我可以給一百塊銀元,買自己一條命!”
“你要武器彈藥也好,大米白面也好,金條銀元也行,我都能給!只求你高抬貴手,饒我一命!”
寧遠更加奇怪了,自己都沒提條件呢,這家伙居然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他干脆順坡下驢,問:“我要藥品,盤尼西林,你有嗎?”
趴在地上的人一聽,立刻激動了。
依舊低著頭,不敢抬頭,只是拼命地磕頭,嘴里不停說:
“有,有啊!我們手里就有一箱。您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讓人去定西城那邊倉庫取。那兒囤了不少,您一句話,我這就去辦。”
寧遠聽得有些不敢相信,這事怎么就變得這么順利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體質?
但他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這里鬧出這么大動靜,怎么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再往外面一望,果然看到其他鬼子正圍在一群藝伎中間,喝酒唱歌,玩得正熱鬧。
他低頭看向面前這副嘴臉,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行了,你先起來吧,馬上把那些藥給我送過來。”
那鬼子慢慢爬起來,身子仍然彎著,但眼神里卻閃過了一絲光。
他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是山里的八爺吧?”
“八爺?”
寧遠差點笑出聲,這稱呼還挺新鮮,八路什么時候成了“八爺”了?
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八爺好,我是大阪師團第四混成旅第一大隊的中隊長,我叫宮本一郎。您叫我宮本或者一郎都行。”
寧遠眉頭一皺,這兩個名字聽著都刺耳,他一個都不想叫。
“宮本一郎,你們大隊現在這是在搞什么?”
他指了指旁邊熱熱鬧鬧的場面。
“嘿,八爺,我們這次奉命來這里,是協助第十師團封鎖這條通道,不讓你們八路主力通過。今天是兄弟們的放松時間嘛。”
寧遠有些意外:“你們真的是來打仗的?”
“八爺,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們大阪師團的歷史,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
“我們大阪師團成立于1888年,部隊全是大阪人,算是最老的一支師團了。”
“大阪不一樣,它是日本國內的大商埠,我們那兒人人做生意,從小就懂賺錢。”
“我們不講武士道,也不信軍國主義那些鬼話。”
“來戰場,我們只講兩個字:保命和賺錢。”
“部隊還有三條鐵律:不搞無謂犧牲,不打無勝算的仗,不對敗軍窮追不舍。”
寧遠聽了半天,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軍隊!
自己之前還真是見識短淺,連這么“厲害”的部隊都沒聽說過。
可即便宮本說得再天花亂墜,他也沒有松勁,畢竟這是在敵人的地盤,稍有差池,可就是掉腦袋的事。
“少廢話,快去把藥品給我運來。”
他用槍頂了頂宮本。
宮本有些緊張地往后退了一步,壓低聲音說:
“八爺,其實我們正在找你們八路!今天能遇到您,是小人的福氣。如果能帶您去見旅團長,我這一回至少連升幾級。”
寧遠聽得有點暈乎。
“說說看,你們找我們干什么?”
“嘿嘿,不瞞您說,我們手里存了不少物資,想脫手,可是現在市面上能吃得下的買家不多。除了你們八路,其他一些小部隊吃不了這么大的貨。”
寧遠挑了挑眉:“可這片區域不止我們一支隊伍吧?”
“八爺,你是說晉綏軍跟中央軍嗎?”
“晉綏軍雖然有點底子,但他們將領不太愿意花錢打仗,我們也接觸不上最高指揮官。至于中央軍,我們是同行,談不起來。”
寧遠聽得差點笑出聲。
“你說的這些物資,具體都包括啥?”
“全都包括!槍支彈藥、大炮、炮彈、干糧、罐頭、藥品……你盡管開口,有的我們都可以談。”
寧遠眼中光芒閃動,權衡片刻,決定相信對方一次。
他慢慢把槍收了回來,但手指仍扣在扳機護圈附近,另一只手還攥著拉滿的彈匣,沒有推進去。
他伸手從腰上拿下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子,遞到宮本面前。
布袋里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
宮本一郎雙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