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作戰會議上，寧遠還在堅持說可以用迫擊炮摧毀鬼子指揮所，結果自己帶頭嘲笑人家是學生口吻，紙上談兵！

現在想想，臉真是打得啪啪響！

“不可能，絕不可能！”

李云龍一邊擺頭一邊反駁，腦袋晃得像波浪鼓一樣。

“就算他是只兔子，也不可能十幾分鐘就從這跑到那去。如果是平原地我或許還能信個一兩分，但這是山道，地面全是碎石頭和泥土，他能跑這么快？你不信命啊？”

此時，李云龍正帶著幾個營長和作戰參謀實地考察三連當時的戰場情況。

才剛聽了兩句徐大壯講述，他就打斷起來。

徐大壯一臉無奈，“可實際情況就是那樣，那時寧遠就是從這兒出發，還抱著一門迫擊炮。往前一個發力，身子就跟滑翔了一樣飛出去老遠。”

李云龍試了試他說的地方，起跑了兩步，越過一道障礙后，整個人直接滑倒。

地面都是松動的砂石泥土，根本不利于奔走。

“如果真沿著這條路線跑過去，而小鬼子就在那個方向盯著，中間沒一點掩體遮擋，難不成鬼子眼神集體失效，打不準嗎？他是怎么過去的？”

“沒錯，就是這樣沖過去的。一開始有幾個鬼子對著他開了槍，可他速度太快了，子彈全落在屁股后邊，沒人打中他。”

“后來，好像是小鬼子里邊哪個軍官下令，讓所有人不再理會他，轉而優先對付我們。如果不是寧遠把大部分火力吸引走了，估計我們都剩不了幾個人。”

李云龍也感慨一聲：“他奶奶的，小鬼子的老兵確實厲害，五百米外打個定點目標就像玩一樣。”

“對啊。對方二十幾號人，咱們這邊也是差不多的人數，但他們把我們壓制得根本抬不起頭，還能抽出空來追著寧遠開槍。掩護炮手王鐵柱的一名戰友，身體被打中十幾槍。”

說著，徐大壯帶大家來到了犧牲戰友最后安息的地方。

只有一個小小的墳包，沒有墓碑。

這是為了避免日軍發現，打擾這些英雄們的寧靜。

戰爭結束之后，陣亡的戰士大多數都會就近掩埋、隨地為家。

若是情勢緊急，他們便長眠于最后一戰躺下的土地。

青山處處都有英魂埋骨之地。

李云龍走到一個個墳前，鄭重敬了個禮。

“兄弟們，等著吧，等我們徹底把小日本趕出中國，就把你們送回家鄉！”

“楊參謀，把這些位置和烈士名單統統記下來。”

“是！”

沒有任何鋪張的祭奠，也沒有太多言語表達悲壯之情。

這樣的離別場景，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最后，李云龍來到曾經鬼子設立指揮部的位置，然后站在山上朝下眺望。

忍不住驚嘆一句：“想不到你們三連竟藏著個大高手。這名炮手僅用兩發炮彈就把反斜面的目標敲掉了，了不起！”

“第一發射確定位置，第二發精確打擊——是個可用之才，回去把他送到團部。”

徐大壯當場懵了，完全沒想到團長出手這么果斷。

他雖不太甘心，又不敢違抗，只能小聲嘟囔幾句：“團長，這個我……做不了主，還是要請示我們連長同意才行。”

“去他的，這小小的三連，怎么凈冒出人才來！你們幾個當營長的，誰也沒打出這樣漂亮的戰績來，是不是該反省一下自己的水平？”

“平時裝模作樣的，招兵的時候看的啥人？訓練的時候又是怎么整出來的？打的什么仗！”

一邊張大彪小聲插嘴道：“團長，別拿別人說事兒。您要換在這，估計也沒轍。”

“放你狗屁！要是我當時在這兒，照樣砍坂田信哲的腦袋。”

“吹牛還不上稅，誰不會講漂亮話呀？”

“張大彪你說啥？不服氣咱就動手試試！”

……

距離這里三十多里的地方。

五輛軍車正在土路上緩緩前行，塵土飛揚。

突然，前面一輛卡車停住，從車上跳下一個拿著通訊設備的日軍士兵。

他徑直朝車隊中央那輛車跑了過去。

“將軍閣下，前線傳來的報告：第四旅團坂田聯隊隊長坂田信哲，在與八路軍386旅新一團的交火中不幸身亡。”

“八嘎！這支新一團的長官是誰？”

“報告將軍閣下，暫時還沒有查到明確資料。這支部隊并未列入八路軍的正規序列中。”

“馬上聯系情報部門，一定要迅速摸清這支隊伍的具體情報。”

“嗨！”

“給四旅團發電文，由旅團長接管整個坂田聯隊，不要因為一次挫折影響我們戰略部署，繼續向原定目標推進。這一次，我們要消滅盤踞在晉省的所有八路軍武裝力量。”

“嗨！”

車隊再次緩緩啟動，后面的山路上，一大串日軍跟著前進。

……

此刻，三連已經一路保護野戰醫院遠離了交戰區。

這片區域十分安全。

寧遠忽然停下腳步，說道：“連長，我們送到這里就行了，剩下他們自己去找大部隊交接。”

楊勇點頭回應：“行啊，我也早想著回戰場再跟小鬼子干一場。”

站寧遠旁邊的陳婷婷卻神情不舍：“你們能不能一塊走？現在執行完任務了，好不容易活著出來了，干嘛還要回去啊？”

“因為我不能拋下還在戰場上拼死戰斗的兄弟們。”

她低下頭想了想又問道：“那你以后會來看我么？呸呸呸……我不是說你非得受傷才出現，而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親自來找我。”

寧遠伸出手，替她摘去了頭上一根枯草，順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嗯，等這一仗打完，部隊安頓下來后，我會去野戰醫院看你。”

“那我們拉鉤約定好了，我可要監督你！”

一雙手緊緊地用小拇指勾在一起，年紀大的和年幼的許下了承諾。

陳婷婷把背上的中正式步槍交到寧遠手上，“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放心吧，能干掉我的鬼子還沒出生呢！等以后給你找把手槍，適合姑娘使的。”

“那說好啦，我就在醫院里等你回來。”

楊勇也跟幾個三連受傷的士兵說了幾句叮囑的話，叫他們隨醫院一起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