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軍嫂們沒有上次購物后那樣開心。

戚秀青問陶志強：“能不能向上級部門反映一下沙棗村的情況，救濟一下村里沒有勞動能力的老人和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老人幾天沒有吃飯，餓得奄奄一息，就為了把食物留給孫子吃?！?/p>

陶志強說：“整個風古縣的村莊都是這種情況，在沒有能力幫助所有村莊之前，誰敢單獨幫助其中一個，一個不小心就會激起各村更大的矛盾。你別關心這些，把牛牛照顧好就行?！?/p>

……

從沙棗村回來后，軍嫂們的心情很低落。

趙素蘭和宋時錦則跟平常無異，歸納好東西后，就開始給孩子們做點心。

江紅英來串門的時候，聞著裴家傳來的肉香，是趙素蘭在蒸肉包子。

見江紅英心情低落，宋時錦問：“你不是說買肉包包子，包好了嗎？”

江紅英嘆了一口氣：“一想到有人冬天沒糧食吃餓死，我吃肉就有罪惡感，嫂子你是怎么過了心里那一關的？”

宋時錦不解：“吃個肉而已，為什么要有罪惡感，他們的情況又不是我們造成的，你買了肉不吃，難道放在家里讓它變臭嗎？浪費食物才應該有罪惡感。”

江紅英問：“嫂子，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他們，老人和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今年冬天這么冷，沒有人幫他們，他們會餓死凍死的?！?/p>

宋時錦看向江紅英，反問：“你想怎么幫他們？”

江紅英說：“我個人能力有限，所以才來找嫂子商量?！?/p>

宋時錦問：“你是今年剛隨軍的吧？”

江紅英點頭：“剛隨軍三個月，我們家沒什么積蓄，我愛人每個月的工資還要寄一部分回老家，要不然今天我就多給狗剩一些東西。”

“然后呢？就算你錢多糧食多，能給到什么時候，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江紅英不說話。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沙棗村的困境就擺在那里，就算有心幫忙，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不是我們不吃肉就能解決的?！?/p>

江紅英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聽到趙素蘭叫宋時錦嘗包子，就離開了。

……

趙素蘭過去把院門關上，說道：“她八成是知道咱們家以前種蘑菇賺了錢，想讓你拿錢出來幫助沙棗村，你可不能聽她的。狗剩家是一個大窟窿，咱們幫不了?！?/p>

宋時錦點頭：“我不會的，小恩是恩，大恩是仇，在人最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他會記住你的恩情。

狗剩奶奶的年紀大了，身體虧損得嚴重，估計過不了這個冬天，狗剩在不能養活自己之前，都要靠別人接濟生活。

就算我有能力幫助他，等到三年后，淮川要走的時候，不能再幫助他時，我就成了仇人，說不定還會因此影響到淮川的工作調動?！?/p>

趙素蘭點頭：“你說得對，我就是擔心你心太軟，咱們手里種蘑菇雖然賺了不少錢，但也要養家養孩子，只能說個人有個人的命。

以前的向陽村，也有餓死人的，那時候是窮，沒錢買糧食，后來土地歸集體，大家只要啃下苦力，就能掙到工分，分到糧食。

但是沙棗村的情況不一樣，這里土地面積雖然大，但是不長莊稼也白搭，除非能讓老天經常下雨。

唉，你說，有的地方發生水災，莊稼都被淹了，有的地方干旱，一滴雨也不下，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

家家都有自己的難事，陶志強的父親生病，需要用錢，戚秀青拿出了大部分積蓄出來，擔心公爹病情，想不起狗剩。

其她軍嫂們的丈夫職位不高，工資不多，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有江紅英，跟軍嫂們一起洗衣洗菜的時候，經常提起狗剩和他的奶奶。

等到再次去供銷社，因為天氣冷，大家都沒有帶孩子。

經過沙棗村時，江紅英提出要去看望一下狗剩奶奶。

江紅英下了車，見大家都在車上，說道：“咱們一起去看看吧?！?/p>

宋時錦搖頭：“太冷了，我不想下車?！?/p>

其她人叫她快去快回。

江紅英只好一個人去，剛走了一段距離，又返回，把自己買的豆腐帶上。

……

不一會兒，江紅英回來了，一只手拿著豆腐，一只手牽著狗剩，后面還跟著村長和一個中年男人。

江紅英的眼睛是紅的，顯然是哭過。

戚秀青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江紅英哽咽著說：“狗剩的奶奶前兩天去世了?！?/p>

宋時錦很疑惑，上次她給狗剩奶奶喝了空間井水，身體應該能頂一陣子，就問：“我們上次給了她老人家一些吃的，怎么還……”

村長長嘆了一聲：“我們看她能起床做飯，還以為她的身體好了，誰知道這老太太還是不肯吃飯，生生餓了一周，把自己給餓死了?！?/p>

眾人震驚不已，不知該怎么說。

更讓大家驚訝的是，江紅英說她要領養狗剩。

宋時錦問：“狗剩沒有其他親人了嗎？這么大的事，你回去跟你愛人商量一下?！?/p>

村長指著中年男人說：“這是狗剩的表叔，今天就是來把狗剩接走的。”

戚秀青說：“既然狗剩有親人，親人照顧更合適?！?/p>

狗剩聽了，躲在了江紅英的身后。

中年男人問江紅英：“你要是確定領養狗剩，就把錢給我?！?/p>

大家好奇，怎么領養還要給親戚錢。

江紅英開口說：“狗剩的表叔要把他賣了換錢。”

中年男人生氣道：“你這個女人在胡說什么，我給狗剩找了個好人家，那家沒有兒子，一定會對狗剩好，人家給我買了煙酒，我不能把狗剩帶回去，這煙酒錢我總得還給人家?！?/p>

江紅英朝宋時錦說：“嫂子，你借我兩塊錢。”

宋時錦搖頭：“買東西花光了?！?/p>

江紅英又朝其她軍嫂借錢，大家都說在供銷社花光了。

江紅英對中年男人說，現在身上沒錢，明天再給。

中年男人不答應：“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賴賬?！?/p>

江紅英生氣道：“我可是軍嫂，怎么可能會賴你兩塊錢。”

中年男人堅持：“我管你是誰，不給錢就別想把人帶走！”

最后沒辦法，江紅英答應把自己買的豬肉和魚給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對村長說：“不是我講親戚情分，我們家也有三個孩子，實在是沒有能力再養一個，但我是真心給狗剩找了好人家，跟我同村，我平日里還能照看著。

是這個女人非要收養狗剩，以后不想養了，可別再來找我?！?/p>

村長問狗剩：“狗剩，你想清楚了，要跟誰走？”

狗剩緊緊抓著江紅英的手不撒開。

宋時錦再次對江紅英說：“你先回去跟你愛人商量一下?！?/p>

江紅英態度堅決道：“不用了?！?/p>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接過江紅英的魚和肉，對狗剩說道：“你小小年紀就如此有主見，我也不用擔心了。”說完就走了。

江紅英把狗剩抱上了車，撫摸著他臟兮兮的臉說：“到了軍營，你就再也不用挨餓受凍了?！?/p>

狗剩怯生生地問：“我能叫你娘嗎？”

江紅英笑著說：“叫媽媽?！?/p>

狗剩欣喜道：“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