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望著孫長立,像是下定了決心,把心里的話全都問了出來。
孫長立靜靜地聽著,雖然趙康的話有些不敬,不過他絲毫沒有在意,也沒有任何的不悅。
聽到趙康說完,孫長立點了點頭,然后說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這些疑問我現在可以全都告訴你。”
說到這的孫長立頓了一下,然后舉起了一個手指,“第一個問題,當年我父親知道你的出生,并沒有想著要把你當成什么棋子,只是三叔那個人年輕的時候太過混蛋了,那時候就算告訴他,他也不會認你們母子的,因為他會覺得你母親的身份太低,給他丟人。”
說到這,孫長立又舉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個問題,你是三叔的兒子,是我的堂弟,是孫家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不論早晚,我們都會讓你回到孫家,認祖歸宗。”
說完這些的孫長立苦笑了一下,然后望著趙康。
“至于你說的棋子,用你來牽制三叔,我不瞞著你,我和我爸確實是這么打算的。”
孫長立說到這里就停了下來,望著趙康。
聽到孫長立承認,趙康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只是嘴角扯了扯。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沒有辦法,如果你到我們的位置也會選擇這么做的,因為這個家族人太多了,人多了人心也就亂了,作為一個家主,必須要想盡辦法來平衡各方,這一點我對你說聲對不起。”孫長立說道。
聽到孫長立的話,趙康臉上的苦笑更濃。
通過孫長立兄弟倆的斗爭,趙康算是徹底見識到了大家族之間的爭斗有多殘酷。
讓他對于大家族里的這些人有了一種心理上的厭惡。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是孫家人,還是孫中成的兒子,這一切對于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過魔幻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孫長立對趙康問道。
趙康愣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還沒有想好,我現在腦子有些亂。”
孫長立看著趙康,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現在你有些抵觸,可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終究是孫家的人,三叔他雖然做錯了很多事,也是你的親爹。”
聽到孫長立的話,趙康自嘲的笑了一下。
孫長立則是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說道:“我們是堂兄弟,現在我身邊很缺人,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身邊。”
趙康抬起頭,看了一眼孫長立。
孫長立眼神堅定的對他點了點頭。
趙康望著孫長立,也點了點頭,然后說道:“好,大公子!”
“該改口了,叫大哥。”孫長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康的表情有些尷尬,不過還是開口叫道:“大哥!”
聽到趙康叫自己大哥,孫長立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一個親人,可以說是孤家寡人一個。
雖然奪回了家主的位置,雖然除掉了自己的弟弟,可是他卻一點 也開心不起來。
現在的他感覺到的只有孤獨,一種讓他畏懼的孤獨。
所以他很希望自己的身邊站著一位親人。
趙康是他的堂弟,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這些年趙康的成長孫長立都看在眼里,他是什么樣的人孫長立很清楚。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讓自己完全放心的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趙康是最合適的人選。
與此同時,孫中成的車子已經停在了自己的家門口。
孫中成從車里走了下來,來到了院子里面。
來到院子里面的他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朝著后院走去。
那個他最信任的保鏢一直守在后院門口,看到孫中成之后彎腰行禮。
“他們都在里面?”孫中成指了指被鎖住的門。
“都在里面,少爺有幾次想要跳墻出來,都被我給丟了進去。”保鏢淡淡的說道。
孫中成聽到他的話,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那扇門,說道:“打開吧。”
保鏢走過去,拿出鑰匙,把鎖給打開了。
孫中成走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院門。
院子里面,孫長亭和他母親秦嵐正坐在亭子里,不知道說著什么。
聽到動靜,兩人同時望了過來。
“爸.......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把我和媽關在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看到孫中成,孫長亭立馬站了起來,朝著這邊就走了過來。
秦嵐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兒子,可是已經晚了。
“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啊!”來到孫中成身邊的孫長亭一臉不解的問道。
從小到大,孫中成都對他寵愛有加,甚至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可是這次,他居然把自己關在后院幾天,這讓孫長亭都快要瘋了。
雖然那天孫中成說過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孫長亭根本不相信。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父親在氣頭上說的胡話,等他冷靜了之后就會放自己出去的。
因為孫長亭不相信,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孫中成的兒子。
因為現在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是他兒子才有的。
如果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那所得到的一切都將失去。
孫長亭來到了孫中成的身邊,伸出手想要抓住孫中成的手臂,跟以前一樣撒嬌。
可是孫中成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厭惡。
沒等孫長亭抓住自己,孫中成抬起手,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孫長亭的臉上,把他給扇的倒在了地上。
被打懵了的孫長亭捂著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孫中成。
“爸..........你打我,...........你為什么打我。”孫長亭喃喃的說道。
“閉嘴,你這個野種,我不是你爸,你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再叫我打死你!”
孫中成此時已經徹底的憤怒了,抬起腳就朝著孫長亭踹了過去。
已經被嚇傻的孫長亭愣在當地,根本忘了躲閃。
“不要打我的兒子,不要打我的兒子!”
這時候,秦嵐沖了過來,一把撲在了孫長亭的身上,將他給護在自己的身下。
孫中成望著地上的娘倆,冷冷的笑了起來。
“帶著你的野種,給我滾出孫家,從此之后你們和孫家,和我,再也沒有任何,如果再敢來,我就打斷你們的腿!”孫中成惡狠狠的說道。
孫中成是吼出來的,這口氣他憋了幾十年了,今天他終于可以不用再繼續做王八了,他要讓這個給自己蒙羞的女人和兒子徹底滾出孫家!
“爸.....你怎么了,你不要趕我走啊,不要趕我走啊爸!”
聽到孫中成的話,孫長亭愣了一下,趕緊一把推開自己的母親,撲在孫中成的腳下,對他大聲的叫著。
“滾,我跟你這個野種毫無關系,你根本不是我的兒子!”孫中成一腳把孫長亭踹到一邊。
“爸,不要啊,不要趕我出去啊爸,我錯了,我以后一定改,求你,求你不要把我趕出去。”孫長亭驚恐地想要再次抱住孫中成的腿。
這時候秦嵐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兒子。
“媽,你去求求爸,你去求求他,你快求他啊,不要把我們趕出去!”·孫長亭抓著自己的母親,就像是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
“長亭,不要求他,我們走。”秦嵐望著自己的兒子,堅定的說道。
“媽,你說什么?我們不能走,走了我們去哪里,我是孫家的少爺,離開了孫家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們不能走,不能走,你快求爸啊,你求他他就讓我們留下來了。”孫長亭對自己母親哀求著。
孫中成充滿厭惡的看著這對母子,臉上帶著一絲的冷笑。
秦嵐看了一眼孫中成,然后轉頭,捧著孫長亭的臉。
“長亭,你聽我說,他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叫他爹了,咱們走。”
秦嵐說完,拉著孫長亭的手就要往外走。
“媽!”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孫長亭一把甩開了自己的母親的手。
秦嵐轉頭,只見孫長亭一臉悲痛的望著她。
“是真的,原來是真的,爸說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我是個野種!”孫長亭對著自己的母親咆哮著。
秦嵐望著孫長亭,想說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為她清楚,這個現實對于孫長亭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他原本以為孫中成這輩子就這么認了,以后自己的兒子就會繼承他的一切。
可是誰知道,孫中成居然還有一個親生兒子,居然會把他們母子二人給掃地出門。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就是個廢物,這些年只知道吃喝玩樂,也知道他舍不得孫中成兒子這個名頭。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
“長亭,你還不明白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因為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這是事實。”秦嵐對孫長亭說道。
“閉嘴,你給我閉嘴,都是你這個賤女人,都是你不守婦道,都是你把我害成現在這個樣子!”
孫長亭指著自己的母親,憤怒的吼著。
秦嵐眼里的淚水在臉頰滑落,此時的她面對兒子的辱罵和憤怒,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孫中成望著秦嵐,冷冷的笑了起來。
看著現在秦嵐的難過,讓他終于出了一口氣。
吼完自己的母親,孫長亭轉頭望向孫中成,然后來到孫中成的面前,直接跪了下去,把頭磕在地上。
“爸,這一切都是媽的錯,求您不要趕我走,我是您的兒子,是您親手養大的兒子,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求你讓我留在孫家吧!”
孫長亭一邊磕頭,一邊哭著哀求。
秦嵐看著自己兒子的樣子,伸手想要拉他,可是被孫長亭一把甩開。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孫長亭,孫中成嘆了一口氣。
雖然孫長亭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可畢竟是自己親手養大的。
二十多年,他對孫長亭也早就有了父子之情。
可是孫中成很清楚,現在不是自己心軟的時候,無論如何,今天都要把孫長亭給趕出孫家!
因為如果自己狠不下心來,以后就會給自己的親生兒子趙康留下麻煩。
“我說了,給我滾,你不是我的兒子,你只是那個女人跟別人生的野種,你跟我孫家毫無關系!”
孫中成憤怒的又是一腳把孫長亭給踹到了地上。
“長亭!”秦嵐驚呼一聲,撲了過來。
此時倒在地上的孫長亭神色木然的站了起來,一把推開了自己的母親。
他看了一眼孫中成,又看了一眼秦嵐,然后無聲的笑了笑,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此時的孫長亭已經心如死灰,他知道,父親是真的容不下自己了。
自己沒有辦法留在孫家了,可是外面雖然大,自己該去哪里呢。
“長亭!”
看到孫長亭走了出去,秦嵐驚呼一聲,也跟著沖了出去。
孫中成望著母子倆的身影,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后嘆息一聲。
畢竟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他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可是不管有多心疼,孫長亭都不能繼續留在孫家。
“找人跟著長亭,給他一筆錢,告訴他,從此孫家跟他再無關系,讓他不要再來孫家了。”孫中成冷冷的說道。
“是的老爺。”一邊的保鏢點頭應下。
此時,京城,門頭溝,潭拓寺。
潭拓寺是京城年代最久遠的寺廟,始建于西晉,民間有說:先有潭拓寺,后有北京城的說法。
此時,潭拓寺一間古舊的禪房里面,一個身穿黑衣的和尚正在燈下跟人對弈。
和尚大約六十多歲的樣子,瘦骨嶙峋,兩個瘦弱的肩胛骨撐著單薄的僧衣,仿若骨架。
他須發皆白,拿著棋子的手上仿佛只有一層肉皮,血管凸起。
只是僧人雖然瘦弱,可是臉上卻看不到半點病態,一雙眼睛里面更是炯炯有神,攝人心魄。
僧人的對面,坐著的是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中年人。
中年男人的相貌看上去很普通,可是骨架卻比常人要寬大不少,尤其是一雙眉毛,幾乎是立起來的一般。
在相術上來說,男人的這個形體,乃是十分罕見的龍虎之象。
搖曳的燈光之下,男人和僧人無聲地對弈著。
僧人執黑,男人執白,僧人的黑色棋子如同一條黑色的長槍,直搗黃龍。
只不過男人落子之后,黑色棋子去勢立盡,就像是被斬落腦袋的入云龍,立馬丟盔棄甲,輸的一塌糊涂。
“輸了,輸了!”
看到大勢再難挽回,僧人一把丟掉了手中的棋子,有些遺憾的認輸。
男人笑了笑,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然后說道:“光覺禪師你一味冒進,看來心中不凈,殺伐之氣太重,這佛修的可不好啊。”
聽到男人的調侃,名叫光覺的和尚絲毫不在意,只是呵呵笑了一下,然后說道:“慕容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雖然是個和尚,可是這漫天神佛可一個都不信啊。”
被他叫做慕容先生的男人看了一眼和尚,搖了搖頭,然后說道:“如此大不敬的話,如果讓方丈聽到了,說不定就要把你趕出寺門了。”
和尚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后說道:“非也非也,老僧我雖然不信神佛,可是卻深愛禪理,佛可以不信,禪還是可以參一參的。”
“你這是什么狗屁道理。”復姓慕容的男人頓時被黑衣和尚給逗笑了。
“這是世間的真理,可不是什么狗屁道理。”
和尚說著,拿起旁邊的茶壺,給男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世人信佛,可是佛是個什么玩意,沒有人見過,那些刻在墻上,坐在神壇上的就是佛嗎?那只不過是些泥塑木胎而已,跪拜那些東西又有什么用呢。”
和尚說著,搖了搖頭,然后繼續說道:“所以既然沒人見過佛,那信他又有何用?”
“佛沒有用,但是佛家的那些禪理還是有些道理的,參一參倒也能得到些許感悟。”
和尚說完,看了一眼男人,然后接著說道:“但是佛經里面,有太多勸世消極的東西,像慕容先生這樣心懷功利的人,一定不喜歡。”
聽到和尚的話,男人笑了起來,然后說道:“不錯,佛經我也看過幾卷,但是實在是喜歡不起來,什么修來世,什么入輪回,于世無用,如果人人都要修來世,這個世界,這個社會還怎么進步。”
他冷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所以我說你們這些和尚都是騙人的,享受著凡人的香火,卻又要凡人放下貪嗔癡,不爭不搶,如果凡人都不爭不搶了,你們的香火錢哪里來,你們這些和尚恐怕都要被餓死,那神像前的燭火也燃不起來。”
聽到他的話,和尚并沒有反駁什么,只是淡淡的笑著。
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天底下的和尚都是些虛偽的禿驢,只有你讓我看著順眼一點。”
“多謝慕容先生的抬愛。”和尚眉眼不動,淡淡的說道。
“聽說孫家的孫長立回來了,孫長洲已經死了。”和尚挑了一下眉毛,對男人問道。
男人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孫長立可不是容易控制的人,那這樣一來,先生恐怕要多了些麻煩啊。”和尚有些擔憂的說道。
“無妨,孫家只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大勢之下,由不得他們的。”男人不動聲色的說道。
和尚看了一眼男人,眼中流露出一絲的敬意。
他是京城有名的禪師,經常出入的是達官貴人的住處,也見慣了夏國的達官貴人。
可是面對眼前這個男人,他還是有些看不透,甚至有些畏懼。
“周家的事情,也是先生的手筆?”和尚試探著問道。
男人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的他點了點頭。
“不光是周家,相信用不了多久,柳家也會亂起來。”男人淡淡的說道。
“那么沐連城也是您殺的!”和尚再次問道。
這一次男人搖了搖頭,然后說道:“不是,是他自己死的。”
說到這,男人的臉上露出幾分贊賞之色。
“沐連城確實是個聰明人,他應該是看到了我的布置,主動選擇死亡,就是想要我給他沐家一個機會。”
他說到這里,輕輕地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很欣賞沐連城,既然他用命求我,所以我決定不再過問他們沐家。”
“你做這么多事情,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和尚再也忍不住,對復姓慕容的男人問道。
現在面對這個男人,他的心里是真的感到了恐懼。
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把夏國那些人人仰望的大家族當成棋子一樣擺布,只要他想,某個家族一定會亂起來。
甚至逼得沐連城跳樓自殺,他擁有的能力讓人感到恐懼。
不過最可怕的是,和尚到現在也看不清楚,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費了這么大的心機弄出來這些事情,究竟想得到什么?
“你不是喜歡看佛法嗎,不是喜歡參禪機嗎, 那你就猜一猜,我的禪機在哪里?”男人笑著對和尚說道。
聽到他的話,和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的苦笑,然后搖了搖頭,什么都沒有說。
而此時男人則是捻起一顆棋子,眉頭皺了皺,像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笑了起來,然后輕聲的說道:“這個世上很久沒有看到有趣的人了,葉元騰算一個,孫長立那個小孩算一個,還有那個杭城的陳長安也算一個。”
他笑了笑,把手里的棋子按在了棋盤上。
此時的棋盤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片錦繡山河,而手下的棋子都是他的一個個卒子。
嶺南周家,此時的周一乾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面。
最近這幾天他很焦慮,人一焦慮睡眠就會不好。
更何況這幾天周一乾根本就沒有睡著。
自己的老爹讓人救了出去,他已經查到了,是葉家的人動的手,現在老爺子就在葉家。
周一乾怎么都想不通,葉家怎么會摻和進來這件事。
他很清楚,周家跟葉家并沒有太多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