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內,訓練的聲音嘈雜,球鞋踩在地上,偶爾發(fā)出尖銳的摩擦聲。
聽到他的問題,林霧霎時怔住。
不想。
這是大腦中跳出的第一個念頭。
純粹又直接。
她只想看賀景洲贏。
不管是什么方面。
都能夠碾壓式的,毫無懸念的勝利。
她希望他永遠站在最高的領獎臺,被聚光燈追逐,始終光芒環(huán)繞,不會跌下神壇,不會輸給任何人。
指尖微微收緊。
林霧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說想,或者客觀的回復他,比賽看各人實力。
可莫名就是無法違背內心真正的想法。
林霧腦袋里的小人瘋狂打架。
一個在說千萬要忍住啊別暴露自己。
一個在洗腦——
沒關系的啊,現(xiàn)在賀景洲是她的多金合約男友,她作為拜金人設,討好一下很正常吧。
很正常吧。
她越思考,越覺得有道理。
在賀景洲神色越來越淡下去時,林霧輕輕搖頭,“不想?!?/p>
對上男生視線,漆黑的眼底辨不出情緒,她手心緊張得沁出了薄汗,面色還保持著平靜的模樣。
“想讓你贏?!?/p>
賀景洲靜靜看著她,“為什么?”
目光忍不住閃躲了下,林霧輕咳一聲。
試圖讓自己的理由聽起來更真實,鎮(zhèn)定道。
“我們現(xiàn)在是合約關系,而且你還給我……”
頓了頓,她小心斟酌著用詞,“發(fā)工資?”
詭異的安靜。
林霧有些頭皮發(fā)麻。
腦袋里機器快速運轉得冒煙,想著怎么找補回來。
只見賀景洲微抬了下眉骨,那雙冷情的桃花眼甚至掠過絲淡淡笑意。
他懶懶嘆氣。
“你總算說了句我愛聽的話?!?/p>
林霧不由緩慢眨了下眼,“什……”
話音未落,修長冷白手指已經扣住她的下頜,拇指和食指不輕不重合攏捏住,她嘴巴被迫微微嘟起,眉頭輕皺。
像只圓圓金魚,賀景洲忍不住又捏了捏。
“?”
終于,他慢悠悠開口,嗓音低沉含笑:
“真巧,寶寶?!?/p>
“我最不缺的就是錢?!?/p>
暗戀就是這樣,無論對方隨口說句什么,她都會掰開了,揉碎了,翻來覆去地想是什么意思。
這邊林霧還在努力分析他的話,那邊賀景洲已經打開手機,指尖隨意在屏幕點幾下。
提示音響起,林霧拿起手機解鎖。
而后微微睜大眼睛,抬頭問他,“……為什么忽然轉錢?”
“哦,”賀景洲語氣懶散,抬手整理了下她臉頰邊發(fā)絲,“當然是因為我有錢沒地方花。”
愛錢是一種美好的品質,賀景洲覺得林霧還算理智聰明,知道錢遠比她對程嘉陽那虛無縹緲的感情重要。
于是訓練場上的學生漸漸發(fā)現(xiàn),部長好像忽然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起源在有人硬著頭皮去問他問題,本來以為要挨罵,沒想到居然得到了平和的答復。
老天奶,這就是真愛的力量嗎。
-
結束后,賀景洲順道去游泳館檢查。
燈光打開,空無一人的館內干凈明亮,偶爾有輕微的風從窗戶縫隙鉆入。
林霧跟在他旁邊,目光落在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的水面。
泳道線上的浮球也隨著輕輕起伏。
她有些好奇游泳的感覺。
模糊記憶里,很小的時候,媽媽曾牽著她的手經過某個游泳館。
各式各樣的泳衣,箍在腦袋上的泳鏡,以及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組成了關于游泳館的全部印象。
后來大一點,也就是高中時,學校因校友捐贈獲得泳池。
青春期的女生要承受各種惡意的打量和隱晦目光,所以那里男生去得多,女生去得少。
而她身材總惹人嘲笑,更是繞道走。
賀景洲見她盯著泳池發(fā)呆,慢條斯理開口。
“看什么呢,要不要哥哥親自教你游泳?”
熟悉的臺詞讓她差點嗆到,耳尖燙了燙,“不用?!?/p>
“哦,想讓剛剛的哥哥教你是嗎?”
林霧睜大眼睛,趕緊擺手。
“我沒有?!?/p>
賀景洲不置可否哼笑了聲。
回到家,林霧坐在沙發(fā)上,刷了會購物軟件,然后打開聊天框,問班長舉牌手需要什么風格的裙子。
班長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哈哈哈哈哈哈霧寶你不用操心這些,等著美翻全場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一班長要管的事情很多,林霧想著她會不會是太忙了,斟酌著關心問道。
【你還好嗎?】
班長回復很快:【我可太好了,寶你安心排練就行哈】
她沒再多想。
-
排練差不多一個星期,終于迎來了運動會。
開幕式的排字表演結束后,林霧匆匆離開隊伍,和班長來到后臺準備室。
推開門,發(fā)現(xiàn)里面站著一排的造型師。
“……班長,”林霧遲疑開口,“學校經費撥了這么多嗎。”
班長認真想了想,“差不多吧?!?/p>
畢竟是外聯(lián)部部長的個人投資。
應該也算經費。
“林小姐,您好。”
造型師微微彎腰問好,請林霧到臺前坐下。
造型師是位聲音溫柔的女性,似乎看出她的緊張,柔和讓她放輕松。
濕潤的化妝棉輕輕擦拭在她臉頰,手法很輕,見她底子特別好,忍不住夸贊幾句。
粉底刷薄薄涂了層隔離,淡色系的眼影只在眼尾處稍稍加深,睫毛被仔細地夾翹,刷上一層纖長的睫毛膏。
烏黑長發(fā)盤起,幾縷刻意勾出的細碎發(fā)絲用卷發(fā)棒卷出精致的弧度。
造型做好后,另一人將禮服推了出來,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拉開防塵袋。
每個女孩子小時候都難免做過公主夢。
漂亮的公主裙,華麗的城堡和花園,善良的動物小伙伴。
她也一樣。
即使披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床單,看墻壁角落的霉斑生長,也會在幻想中構建自己的童話。
林霧怔怔望著眼前的裙子。
這應該比仙女教母變出來的還要漂亮。
波光粼粼的裙擺,銀光閃爍的綢緞,在燈光下流轉細碎微光。
像被施了層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