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間外的走廊燈光昏黃，賀景洲一手提著裝有玩偶服的收納袋，另一只手插在西褲口袋，懶散站著。

不一會，林霧拿著包走出來，抿了抿唇，“我去換衣服。”

男生漫不經心垂著眼看向她，淡道，“只拿衣服，包給我。”

她只好照做。

換完出來后，到店內將玩偶服還給老板，老板給她結今天的工資，目光時不時掃向身穿西裝一看就非富即貴的人。

轉完賬，忍不住感嘆。

“這么有錢還讓女朋友出來打這種辛苦工啊，嘖。”

賀景洲面無表情，林霧尷尬垂著腦袋。

前往地下車庫時，氛圍凝滯得讓人透不過氣。

忽然，他低頭問她，“想吃什么。”

林霧現在回家的念頭強烈，只想躺在那張小卻有安全感的床上，什么都不思考的昏睡到明天。

“我可以自己回去煮面。”

空氣安靜片刻。

心緊了緊，林霧微微抿唇，“我……”

“先把飯吃了，”他說，“晚上我送你回去。”

“……”

目光盯著賀景洲手里她的包，試圖再次開口，“我能不能自己回家。”

她感覺身上亂七八糟臟兮兮的，而他的車很貴。

賀景洲懶得多說：“不能。”

車內后排。

林霧緊貼著右側車門，雙腿并攏斜，努力將自己縮在很小范圍。

除了怕在密閉空間，他聞到奇怪味道，也忐忑不安于他會突然問她為什么撒謊。

而沉寂的氛圍里，賀景洲只是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看向林霧，語氣很淡。

“坐那么遠干什么，打算跳車？”

林霧頓住，抿唇往左邊稍微挪了挪，非常小心翼翼。

即便如此，兩人之間仍然寬敞得能開家店。

賀景洲見狀眉眼平靜，沒什么表情，只是抬手隨意按下擋板按鈕。

輕微聲音中，前后排被徹底隔絕，

林霧被這一變動弄得莫名緊張，下意識看向他，驀地撞入漆黑視線。

男生桃花眼微挑，靜靜看她一會兒，語氣不緊不慢。

“寶寶，是你自己過來呢，還是我幫你。”

聲音溫和，卻帶著若有似無威脅意味。

攥了攥手心，林霧面上閃過抗拒，“我……”

卻見男生笑了下，漫不經心開口。

“一定要讓我重復第二遍嗎。”

“……”她只好挪到賀景洲身邊。

男生視線定格在她身上，耐心等人坐過來，抬手摸摸她的臉，又捏了捏。

對上她驚慌微微睜大的眼睛，說道。

“瘦了，晚上多吃點。”

完全猜不透他每句話會落在哪，林霧聞言有些懵，哪有那么容易瘦。

一時都忘記躲開他的接觸。

見她呆呆的樣子，賀景洲原本不虞的心情散去許多，低頭在她唇上親了口。

林霧驚得一把推開他，捂住自己的嘴，“你……”

手用了點力氣，在他西裝留下褶皺。

賀景洲掃了眼自己肩側，微微挑眉，平靜道。

“學妹，你現在是在跟我裝不熟嗎。”

不是，她……

“還是說，”他似笑非笑地冷冷開口，嗓音很淡。

“見到程嘉陽太緊張，連自己男朋友是誰都忘了。”

林霧沒反應過來這句話什么意思，只聽出他好像，生氣了。

事已至此，只能自暴自棄地開口。

“我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都是汗。”

賀景洲：“所以呢。”

林霧眼睫顫了顫，感覺自己的自尊心都被狠狠踩在腳下。

“所以很難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能被輕易蓋過。

賀景洲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緊抿著唇，別開視線。

忽然，腰間傳來不輕不重力道。

眼眸睜大，被男生輕松抱到他腿上。

驚慌失措掙扎著，腰間箍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賀……”

話還沒說出口，他捏著她的下巴，仔細看了下她眼睛。

眼尾的紅意已經消失。

“哪有什么味道，”他說，“衣服換了臉也擦了，你鼻子怎么比狗還靈。”

“？”

緊接著，男生語氣平靜。

“到床上你流的汗更多，不止流汗還會。。，這就受不了還怎么做我愛做的事。”

“……”

林霧被他這番驚人言論轟炸，大腦空白到已經沒功夫想別的，一張臉瞬間爆紅。

這時，車已經停下。

司機恭敬繞到后排，彎腰輕敲了敲窗。

林霧趕緊手忙腳亂從他身上下來，坐回旁邊，險些撞到車頂，他抬手墊在中間護住，骨節被撞得泛紅。

等人整理好，才許可司機將門打開。

下車后，賀景洲面色淡然，牽著仍然滿臉通紅的女生上電梯。

密閉空間內，樓層跳躍。

心緒漸漸緩下來，林霧目光不自覺落在他比自己大了許多的，骨節分明的手。

完全包裹住她，溫度從相貼的皮膚一路燙到心尖。

忽然回憶起高一時光。

那時為了生存和學費，媽媽在校門口擺攤賣盒飯，家里老舊的排風扇發出運作噪音，充滿油煙。

她一放學就去幫忙，還經常將訂購的盒飯帶進學校，久而久之，大家都管她叫盒飯妹。

緊接著，莫名的言論傳播，說她身上有著難聞的菜味。

后來只要她經過時，身邊的人總是捂住鼻子，表情夸張的嫌棄模樣。

記憶最深刻的是，某次路過高年級，她聽見旁邊的壓低的笑聲。

“喂，賀景洲你看到沒，那就是傳說中高一的盒飯妹，她身上是不是真有味兒啊，嘖，這么胖，這飯應該確實很好吃。”

指尖掐入掌心，她步伐加快，身后一陣哄笑。

無盡難堪即將淹沒她時，男生懶散聲音輕飄飄傳來。

“有嗎，沒聞到，挺可愛的。”

“我靠，你真的假的？”

“嗯，是你該健身了，”男生慢悠悠說，“一星期都不換褲子，離我遠點。”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走廊周圍人聽見。

那人漲紅了臉，“你——”

于是接下來很長段時間，取而代之的是男生寢室臟亂差，內褲翻四面穿四次的謠言。

盒飯妹這點小事漸漸被遺忘。

叮地一聲。

電梯到達，林霧回過神。

賀景洲打開門，從玄關拿出拖鞋。

餐廳里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是他剛剛聯系阿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