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打開手機，因為這幾天存了太多照片，內存擠得滿滿當當，加上使用年份較久，運行變得有些許遲鈍。

她翻來翻去，終于選了張海洋館和鯨鯊的合照，幽藍背景呈現出夢幻的光怪陸離。

賀景洲看著她的手機屏幕，似笑非笑，

“我很拿不出手？”

“不是……”聽出語氣不善，她忙點擊加號鍵，下一秒，相冊重新彈出來。

指尖默默往下滑，在某一處時，不自覺停住，視線落在那張色彩燦爛的照片。

是在轉轉杯上拍的一張。

溫暖的燈光灑在旋轉的蜂蜜罐，像灑下層甜蜜的光澤，她還記得，連呼吸都浸滿了蜂蜜爆米花和焦糖的甜膩香氣。

屏幕里，賀景洲攬著她，頭戴與她同款的情侶發箍，那雙漂亮桃花眼微垂，唇角隨意勾著。

專注又溫柔，仿佛真的一對恩愛情侶。

林霧睫毛顫了顫。

“這張可以嗎？”她輕輕問。

賀景洲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嗯了一聲。

林霧勾選這張后，又認真挑了些其他的，編輯完發出去，界面很快就跳出一個贊。

點開一看，是賀景洲的頭像。

然后緊接著，就收到江子昂在下面的評論。

“賀景洲你有空點贊沒空回信息是吧？？”

隔著屏幕仿佛都能聽見憤怒的語氣。

控制不住抿唇笑了下，她返回聊天框界面，恰好收到兼職老板給她發消息，是接下來幾天的工作時間。

指尖立刻往下滑，擔心被賀景洲發現。

小心翼翼用余光看向一旁，見男生沒注意，才放下心來。

-

三天假期結束，出租屋內，夜燈將窗簾吹動，掀起一角，小小的臺燈照亮桌面。

林霧坐在床邊，打開電腦，將儲存卡插入，卡槽發出輕微“咔噠”一聲。

片刻，照片導入成功。

她劃開鎖屏，準備將手機里的清空，在刪除鍵按下的瞬間，指尖懸空幾秒。

粉色的城堡，永不停歇的旋轉木馬，漂亮的煙花，像灰姑娘的南瓜馬車般，于指針轉到十二點時消失。

手機恢復順暢，她也從虛幻的童話回歸現實，躺在床上輾轉，卻有些失眠。

又解鎖屏幕，打開朋友圈，忍不住反復翻看。美好得像夢一樣的畫面，她甚至懷疑這三天是否真的存在。

視線往下，梁新柔在下面評論：

【對嘛放假就應該出去玩，這張絕美臉蛋就該多發發朋友圈，美女我猛親！】

莫名被逗笑，林霧認真打字回復她：【謝謝】，想了想，又加上一個親親的表情包。

實在太晚了，看眼時間，她不得不放下手機，將在游樂園買的小夜燈按滅，仿佛最后一點童話魔法在黑暗中悄然消散。

第二天一早，鬧鐘響起。

林霧收拾好出門，遇到樓下早市搶菜回來的奶奶打了聲招呼，乘地鐵到達兼職的地方。

兼職位于市中心的商業區，工作內容是穿上ip玩偶服，宣傳拉客戶充值300送100的會員卡。

商業區九點正式營業，林霧在試衣間扎好頭發，戴上耳麥。調試好后，將配套小風扇夾在玩偶腦袋里面，穿戴整齊。

九點半以后，人流量漸漸多了起來。

林霧拿著傳單在人群中穿梭，一開始還好，然而隨著陽光越來越大，玩偶服漸漸堆積熱氣，裹在嚴實布料發悶。

汗水隨著脊椎往下淌。

熱得受不了，她就進入商場內部宣傳，吹會空調，緩得差不多后再重新出來。

好在兼職的這家店本就招牌不錯，很多人愿意買單，沒有出現拉不到顧客的情況。

一直忙到中午的吃飯時間，脫下頭套，她已經大汗淋漓，額前頭發都濕透了，發梢還掛著未墜的汗珠。

衛生間鏡子映出她悶得通紅的臉，衣服領口處洇出深色痕跡，她用水清洗一遍臉和脖子，紙巾擦干凈，出來坐在角落。

假期間人太多，沒多少休息時間，而且商業區的東西很貴。

她打開帆布包，拿出水杯，喝下大半瓶，冰涼的液體灌入，舒緩干渴，然后翻出今天早上塞的自制飯團，隨便囫圇對付幾口。

商場空調的涼意吹拂，逐漸減緩不適。

歡笑聲隱約傳來。

目光投向商場的玻璃門外，一個小女孩舉著氣球跑過，碎花裙在陽光下綻開快樂弧度。

年輕的媽媽跟在后頭追著喊，語氣寵溺又無奈，“囡囡，慢點跑，別摔了——待會兒想吃烤肉還是麥當勞？”

中央廣場的噴泉迸射星星點點水珠，折射出一小弧彩虹，身穿淺藍色漂亮連衣裙的女生拿著超長冰淇淋，笑顏燦爛，等著男朋友給自己拍照。

男生拍完照，將相機遞給她，笑著揉揉她的頭。

林霧吃下最后一口飯團，昨天已經體驗過童話，此刻才是她的現實。

看眼時間，十分鐘到了，她重新戴上頭套。

耳邊歡樂的笑聲遠去，世界重新變得悶熱而模糊。

-

另一邊，市中心大平層。

270度的落地窗，足夠俯瞰整座城市的繁華，智能玻璃緩緩運作，刺眼陽光被過濾得恰到好處，溫和灑在地板。

賀景洲把視頻通話界面最小化，隨手扔一邊大理石桌面，任賀令儀在那絮絮叨叨。

“你能不能聽一下你爸的話，你陳伯伯和咱們家是世交，小意又這么喜歡你，多多相處培養下感情怎么了？能要了你的命嗎？”

“真搞不懂你到底有什么不滿意的，人學習好有才華長相又出挑，難道還配不上你不成！”

賀景洲整個人懶散陷在真皮沙發里，修長雙腿隨意交疊，他正拿著手柄打游戲，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睫毛垂著倦怠的弧度。

骨節分明的指尖滑動，精準擊殺音效不斷響起，伴隨屏幕里炫光的特效，在他漆黑瞳孔映出。

指根處的戒指偶爾隨著動作反射銀光。

“賀景洲？賀景洲？”

“賀景洲！”

賀令儀抬高聲音，茶幾玻璃都微微震動。

“賀景洲你聽到沒有！少給我在這裝聾作啞，你現在就出去陪小意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