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這一切，林霧垂在兩側(cè)的手輕輕收攏。

梁新柔在旁邊氣得不行，惹又惹不起，只能窩囊地小聲罵。

頭頂燈光刺眼，像有實質(zhì)的重量，壓得她眼球發(fā)漲，照得人無處遁形，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環(huán)境。

“評分表拿給我。”

這時，一道冷淡懶倦的嗓音透過擴音器傳來。

林霧微微愣住，不自覺抬眸，重新看向評委席。

坐在中間的男生面色平靜，骨節(jié)分明的手松松握著話筒。

陳意表情霎時有些僵硬。

臺上記分員愣怔片刻，連忙小跑下來，將手里的紙遞給他。

接過評分表，他垂著眼，目光隨意掃過。

分?jǐn)?shù)由低到高，70，70，95，96，96。

半晌，賀景洲笑了下，重新看向記分員，將表遞給他。

“副主席和部長不小心寫錯了，讓他們重新填吧。”

語調(diào)仍是懶散隨意，卻隱約透著不容置疑。

報分員下意識“啊？”了一聲，欲言又止。

這明晃晃的七十，哪有填錯的可能。

然而對上賀景洲的視線，立刻頭皮一緊，連連點頭。

“好的主席。”

一旁的陳意不甘咬唇，語氣委屈，“賀——”

“程副主席，”賀景洲看向程嘉陽，懶怠開口，幾分不耐煩模樣。

他指節(jié)微屈，不輕不重敲了敲桌子。

“下次記得把字寫端正點，別給大家添麻煩。”

眸中幾番變化，程嘉陽輕咳一聲，很快換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抱歉，是我的問題。”

他將分?jǐn)?shù)修改后，傳給陳意。

陳意面色難看，握著筆的指尖微微泛白，勉強地寫下九十。

-

回到后臺，梁新柔一臉興奮。

“我就說我們不可能這么低，93.6分誒，是第二名！”

孟知音還有些生氣，不爽冷哼：“第二名也值得你高興。”

“哎呀，人家第一名好歹是音樂學(xué)院的，被我們壓一頭多不好，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嘛？”

孟知音勉勉強強嗯了一聲。

梁新柔十分得意洋洋，“沒想到賀主席還是比較公平公正的嘛，爽了。”

“對吧。”她手肘碰碰林霧。

林霧笑著點點頭。

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大家都各自回寢室。

林霧打算干脆在這里就把妝卸了。

等她擦干凈臉從洗手間出來，外面已經(jīng)空曠無人。

她拿好水杯，往外走。

后臺的走廊寬敞，擺放著許多拍攝器械和三腳架，裝著道具的大箱子堆在旁邊。

燈光透過幕布的縫隙照進(jìn)來，浮塵翻飛。

惦記著回家要做的工作，林霧加快腳步。

然而在經(jīng)過一個拐角時，看見不遠(yuǎn)處的人影，她驀地停住。

光影浮塵錯落，斜斜切進(jìn)昏暗，映照出那道修長冷感的熟悉身影。

賀景洲眉眼漆黑狹長，目光一錯不錯落在她身上。

林霧將自己控制好，平靜走到他面前，溫聲招呼。

賀景洲低頭看她半晌，目光從她殘留水珠的眼睫掃過，語氣漫不經(jīng)心。

“學(xué)妹，我同意你請假，好像不是讓你躲我的。”

被戳中心思，林霧下意識捏緊水杯，“我沒有。”

幾天前，因為學(xué)校的比賽安排，她請假了照顧feliX的工作。

但她不是真的想躲他。

只是給自己時間清空多余的心思。

別玩不起，既要又要。

不過……他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和陳意在一起統(tǒng)計排名嗎。

林霧微微偏過頭。

之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將幕布推開了些。

透過這段距離，能看到評委席。

微微皺眉，賀景洲順著她目光掃去。

評委席上，程嘉陽和陳意坐得很近，手輕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什么。

他視線回到林霧略顯失落的表情，面色不變，笑著開口。

“林同學(xué)，你是不是忘了。”

賀景洲語氣溫柔，卻帶著不易察覺的警告。

“你現(xiàn)在是我女朋友。”

林霧微頓，轉(zhuǎn)過頭來。

有些疑惑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腦海茫然片刻，忽地閃過剛剛陳意和程嘉陽親近的畫面。

哦……原來是這樣。

蛋糕的香甜過后，橙子切片的微苦澀意在此刻后知后覺蔓延。

林霧壓下情緒，聲音很小。“沒忘。”

“是嗎，”賀景洲淡淡開口，“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什么？”

“什么？”她不解詢問。

男生抬起手，修長指尖捏住她的下巴。

在女生驚訝睜大眼睛時，把她的臉輕輕轉(zhuǎn)向舞臺。

動作漫不經(jīng)心，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于是一覽無余的視線中，林霧看見——

陳意笑意盈盈地，親了程嘉陽臉頰一口。

瞳孔微微放大，她目光怔松。

時間仿佛無限拉長，流逝變得緩慢。

林霧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內(nèi)心居然感到的是，慶幸。

慶幸他們感情這么好。

并且涌上一個過分的想法——

希望他們永遠(yuǎn)都不會分手。

察覺到這個念頭，林霧大腦空白一瞬。

原來她真的這么喜歡他。

見女生略微失神，賀景洲漆黑瞳仁看不出情緒。

手微微施力，將人掰回來。

“現(xiàn)在知道了嗎？”

他語氣不咸不淡，透著股冷意。

林霧從思緒中回來，慢吞吞哦了一聲。

見狀，賀景洲這才慢條斯理收回手，直起身子。

他垂眸看她，桃花眼微微上挑，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仿佛示意她可以開始。

林霧微微抿唇，仰起臉。

面前男生骨相與皮相都極好，膚色冷白，一雙桃花眼狹長深邃，眉眼鋒利浪蕩，風(fēng)流薄幸。

看起來多情又無情，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而她已經(jīng)足夠幸運。

一瞬間，林霧忽然想起那年冬天的元旦，學(xué)校樓頂?shù)臒熁ā?/p>

無比短暫，但足夠絢麗。

她藏在人群后，看漂亮的剎那煙火照亮他的側(cè)臉，鍍上層淡淡光暈。

不管他是為了刺激陳意，還是想用這種行為忘掉過去。

對林霧而言，只要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心，其實都無傷大雅。

能觸碰到那束少女時代心心念念追尋的光亮，還能拿到一筆足夠她鋪向未來的財富。

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她最初的目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