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時代廣場的地下。
里昂的意識正在被拖入充滿了鐵銹與焦糊味的黑暗。
弗萊迪的笑聲,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正在起泡,能聞到自己頭發被燒焦的氣味。
這是無法抵抗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滾開!”
一聲清澈的嬌喝,在意識里炸開。
這聲音不是從耳朵進來的。
它直接在他的意識里亮起,驅散了所有陰霾。
里昂眼前的鍋爐房,扭曲的管道,那張燒爛的臉——所有的一切都在光芒下褪色、卷曲、燃燒,化為虛無。
他猛的睜開眼。
現實,回到了他的視野。
而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為之一滯。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
純粹,柔和,卻蘊含著扭曲現實的力量。
它從站臺一端掃到另一端,簡直是神跡。
光幕所過之處,所有從鏡中爬出的、由恐懼具象化的怪物,無論是磨盤大的蜘蛛,還是流淌膿液的觸須,都在光里無聲地尖叫、消解,被干干凈凈的從這個世界上抹掉了,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光幕的源頭,站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克萊爾。
長發無風飄揚。
那張臉上,柔弱和恐懼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神圣的平靜。
她像一位執掌著現實權柄的女王,為這片被心魔占領的地獄,帶來了秩序。
而在她身后,涌出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一個剃著莫西干頭的朋克青年,雙手燃著熊熊的烈焰,將一具試圖偷襲的血肉造物燒成了焦炭。
一個穿著哥特蘿莉裙的女孩,所過之處,地面長出無數黑色的、帶著尖刺的荊棘,將那些精神崩潰的受害者牢牢束縛,保護了起來。
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男人,只是輕輕推了推眼鏡,他面前一只試圖撲來的怪物,便瞬間靜止在半空中,仿佛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們是覺醒者。
是那場全球浪潮里,第一批被尼歐絲引導,并自愿加入基金會的孩子。
他們或許還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但他們眼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光亮。
那是被認可、被賦予使命之后才有的光。
隊伍最后,是絕對的沉默和秩序。
士官長,約翰-117,和他身后那十幾名穿著漆黑內務部動力甲的斯巴達戰士。
他們沒有出手。
他們只是沉默的、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般,記錄、評估著每一個覺醒者在實戰中的表現,精神波動、能量輸出、戰術協同……所有的一切。
他們是監督者,是評估者,也是……最終的保險。
克里斯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那個如同神明降臨般的妹妹。
他張了張嘴,那句習慣性的克萊爾,到我身后去,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克萊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她回過頭,望向自己的哥哥。
沒有撒嬌,沒有依賴。
只有一個無比堅定的眼神。
那眼神在說:哥,時代變了。現在,換我來保護你了。
克里斯的心臟狠狠一抽。
他沉默的、重重的點了點頭,舉起了手中的槍,與妹妹并肩而立。
戰場,被迅速肅清。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匯聚到了那面靜靜立在鐵軌中央的、萬惡之源的鏡子上。
恐懼之鏡。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鏡面上的裂紋,開始滲出黑色的、如同焦油般的液體,散發著更加濃郁的惡意。
它在呼喚新的恐懼。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身經百戰的克里斯、里昂,還是初出茅廬卻又天賦異稟的覺醒者們,他們的恐懼,都被一種更加龐大、更加純粹的存在,給徹底壓制了。
士官長。
約翰-117,邁開了腳步。
他無視了周圍那些殘存的精神污染,無視了腳下蠕動的血肉涂鴉,一步一步,沉穩的,走向那面鏡子。
他的世界里,沒有恐懼這個詞。
背叛,憤怒,悲傷,使命……他經歷過太多。
恐懼,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也最無聊的一種情緒。
他見過蟲族淹沒整個星球的尸山血海,見過洪魔將整個銀河拖入絕望的深淵。
眼前這些由個人心魔制造的小把戲,在他眼中,甚至稱不上一場像樣的戰斗。
它只是……一個需要被處理掉的故障。
當士官長靠近。
那面鏡子,第一次,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它仿佛看到了什么無法理解、無法解析、無法戰勝的天敵。
它瘋狂的試圖從士官長的意識深處,挖掘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
但它什么都找不到。
那里,是一片被絕對的意志與使命感填滿的、冰冷的、堅不可摧的鋼鐵平原。
士官長,走到了鏡子前。
他沒有用任何收容設備。
他只是伸出那只戴著厚重戰術手套的手,平靜的,將那面還在劇烈震顫的鏡子,從地上拿了起來。
然后,反手一扣。
鏡面,朝下。
所有的惡意,所有的污染,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都被那只手,死死的按了回去。
世界,清凈了。
……
滬市。
國金中心,核心機房。
那個被囈語之書附身的信徒,如同這片數字領域的神祇,玩弄著現實與邏輯。
然而,毒蛇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
“九尾狐。”
他的聲音,通過獨立的、抗干擾極強的通訊頻道,清晰的傳入每個隊員的耳中。
“他篡改了我們腳下的操作系統,那我們就……裝載自己的防火墻。”
“玄武組,啟動便攜式現實穩定裝置!”
“是!”
四名身材最為魁梧的隊員,立刻從背后卸下一個個銀色的、如同手提箱般的設備。
他們將設備放在地上,擰開開關。
“嗡!”
四道肉眼可見的、由藍色光點組成的環形力場,從設備中轟然爆發,瞬間連接成一個完美的、將整個九尾狐小隊籠罩在內的球形結界。
結界之內,是一個絕對真實的領域。
威龍腳下那片吞噬一切的流沙,瞬間凝固,變回了冰冷的金屬地板。
四周那令人頭暈目眩的數據瀑布,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劇烈的閃爍、扭曲,最終,嘩的一聲,變回了布滿服務器的、冰冷的墻壁。
數字化的牢籠,被強行撕開了一個屬于現實的口子。
“什么?!”
那個信徒,第一次,發出了不屬于他的、充滿了驚愕與不解的聲音。
他的超能力,失效了。
“現在。”
毒蛇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判決。
“游戲結束了。”
“突擊!”
威龍的咆哮,伴隨著高斯步槍的轟鳴,響徹整個機房。
九尾狐的隊員們,在現實穩定裝置構筑的安全區內,如同一群出籠的猛虎,撲向那個已經失去神明光環的信徒。
信徒還在瘋狂的試圖調動周圍的數據流,試圖重構他的領域。
但所有的攻擊,在撞上那層藍色的結界后,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威龍一馬當先,他的外骨骼爆發出強大的動力,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他瞬息而至。
他沒有開槍。
他只是用那只包裹著合金的鐵拳,狠狠的,砸在了信徒的臉上。
“砰!”
信徒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撞在一排服務器上,引發一連串電火花。
他眼中的數據漩渦,瞬間潰散,恢復了人類應有的驚恐與茫然。
那本懸浮在空中的囈語之書,也失去了能量供應,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書頁,合攏。
整個大樓內,所有陷入癲狂的人,在同一時刻,渾身一顫,如同大夢初醒般,茫然的癱倒在地。
污染,停止了。
“收容作業。”
毒蛇走上前,冷靜的下達指令。
兩名隊員立刻上前,用一個隔絕一切能量與信息的特種收容箱,小心翼翼的,將那本散發著不祥氣息的人皮書,裝了進去。
……
與此同時。
瑞士,阿爾卑斯山脈深處的一座古老莊園。
夜色中,數架黑色的魚鷹運輸機,無聲的懸停在莊園上空。
數十名戴著四眼夜視儀、手持最新款HK416突擊步含的三角洲隊員,順著繩索,如同幽靈般,降落在莊園的各個角落。
艾達王坐在指揮機上,看著戰術平板上傳回的、莊園內部的熱感應成像,紅唇微啟。
“清場。”
下一秒,莊園內,槍聲大作。
西伯利亞,冰封的針葉林中。
一座戒備森嚴的、如同軍事堡壘般的莊園外。
阿列克謝扛著他那面巨大的、足以抵擋反器材狙擊槍的防暴盾牌,如同一頭蠻橫的棕熊,第一個沖了上去。
他身后,是數十名穿著白色雪地偽裝的、俄國最精銳的阿爾法特種部隊。
“烏拉!”
伴隨著震天的怒吼,一場單方面的、血腥的碾壓,開始了。
華國南海,菲律賓邊境的某座私人島嶼。
一艘075型兩棲攻擊艦,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島嶼附近的海面上。
甲板上,章北海迎著海風,看著遠處那座燈火通明的奢華別墅,眼神冰冷。
“行動。”
他身后,一隊隊海軍陸戰隊蛟龍突擊隊的隊員,迅速登上氣墊船,如同一支支離弦的利箭,射向那座罪惡的島嶼。
一場席卷全球的、針對舊世界殘余勢力的、由基金會主導的雷霆絞殺,在同一時刻,于世界各地的陰暗角落里,同步上演。
這是一次向全世界所有潛在敵人,發出的最清晰、也最血腥的警告。
新世界的秩序,不容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