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葳掃了夢蘿一眼,語氣凝重地說道:“再信它吧一次,除此之外,也沒其他法子能救熊雄。”
夢蘿微微昂起頭,眸中透著堅毅,輕哼道:“對,我們才不怕它呢,倒要瞧瞧它還能耍出什么花樣。”
二人緊隨雪狼王下山,而那雪蓮子,已然成了熊雄生的最后一線希望。
雪狼王帶著二人回到登山營地,來到洞口旁的一棵大樹下,它低下頭,用鼻子在周圍仔細嗅了嗅,而后選準一處,用力刨開厚厚的冰雪,隨著刨動,黑色土壤逐漸顯露。
當瑩白微光從凍土中滲出時,鹿葳知道,這就是雪蓮子了。他伸手撿起地上的雪蓮子,剎那間,一股熟悉之感涌遍全身,這感覺與剛剛吞食心元時極為相似,只是強度稍弱。
他看了眼夢蘿,緩緩道:“它應該沒騙我們,接下來就看怎么讓它生根發(fā)芽了。”
“哼,別以為我們會原諒你。”夢蘿瞥了雪狼王一眼,語氣里滿是警惕與不滿,隨后視線落在洞口邊的牌子上,手指著牌子問道:“你在這山上這么久,可知道西克奇是什么人?還有這后面的字,怎么像是被人故意涂掉了呢?”
雪狼王挑起眉梢,語調帶著嘲諷的輕佻:“問我算是問對了。立這牌子的時候,你們兩個怕是還沒投胎呢。“
它森綠的眼珠一轉,繼續(xù)道:“五十年前,山上來了兩個獵人,西克奇和魯?shù)婪颉K麄z自稱拉拉夫族最強的獵手,跟你們一樣滿腦子想著得到雪蓮花。“
它頓了頓,露出尖牙對著夢蘿晃了晃爪子:“為了驗驗他倆的能耐,我半夜派了十幾只雪狼去襲擊他們。“
“我沒猜錯的話,它們都成了刀下鬼吧。“鹿葳冷笑打斷。
雪狼王不以為意地抖了抖鬃毛:“那些狼崽子都是拋棄我的懦夫后代,死不死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它突然湊近二人,猩紅的舌尖添了舔鐵爪:“不過那倆人確實有點意思,一個使弩一個持矛,半刻鐘就屠殺了所有雪狼。“
“所以這些狼就成了你測試的工具,通過測試的人,你就帶到山頂。沒通過測試的人就成了這些雪狼的晚餐。”鹿葳終于搞懂了雪狼王的真實意圖。
“聰明,第二天我把他倆帶上了山頂。”
“而我呢,就坐山觀虎斗。誰占上風我?guī)驼l!”雪狼王抖了抖雪白的鬃毛,一臉的得意。
鹿葳突然一巴掌拍到雪狼王的頭上,正滔滔不絕的雪狼王頓時被嚇得竄到一旁。“你是怎么做到這么無恥還自鳴得意的?”
“誰讓他們貪婪呢?當能力和運氣無法匹配貪欲時,就是毀滅的開始。”驚魂未定的雪狼王繼續(xù)嘟囔道。
“那個叫西克奇的懦夫在同伴搏斗的間隙逃走了。魯?shù)婪蚓瓦@樣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被雪域巨人殺死了。”
“至于這塊牌子嘛,那是他們倆登頂前立的。”說罷,雪狼王又撇了眼那塊飽經風霜的牌子。
“所以西克奇怕別人知道他背信棄義,就抹去了真相?“夢蘿跑到木牌前,瞪大眼睛似乎要找出隱藏的線索。
“算你聰明,而我為了提醒自己,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才把這塊牌子保留到現(xiàn)在。”雪狼王在鹿葳的肩頭抻了個懶腰說道。
“不過,看到你們能夠為了同伴舍身忘死,我真的被感動了,你們是好樣的。”雪狼王一臉的真摯。
“我們晚上要在洞里休息,你最好離我們遠點,否則取你狗命。”鹿葳冷冷的說道。
“不管怎么說,我也算幫了你們吧,就這么對待我?”
“我正缺一條狼皮褥子,你再廢一句話,我就給你皮扒了。”鹿葳劍眉倒豎,眼里射出兩道寒光。
雪狼王不敢直視,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走開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沿著來時的路向山下走去,而雪狼王不知怎么時候也跟了上來,“要不要我馱你們下山啊。”
鹿葳二話不說,拉起夢蘿縱身一躍跳上雪狼王的后背。就這樣雪狼馱著二人很快就來到山腳下。
拉拉夫族村頭,族長正站在寒風里等他們歸來。“火神保佑,你們按計劃回來了。我真怕你們留在雪山上。”
“留在雪山上?就像魯?shù)婪蚰菢訂幔俊币恢倍⒅先说难├峭酰蝗话l(fā)出了聲音。
聽到魯?shù)婪蜻@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族長身體猛的一震,險些摔倒。還是眼疾手快的夢蘿趕緊扶住了老人。
“你就是當年那只狼?看來那件事你都和他們倆說了吧。”老人回過神后,無力的說道。
“族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夢蘿不忍老人如此痛苦。
“當年我的孩子身患絕癥,傳說只有雪蓮花能救治一切病痛。我的好朋友魯?shù)婪蚺阄乙黄鹕狭松剑覅s貪生怕死害了他。”此時的老人已經泣不成聲。
“魯?shù)婪蚴菞l漢子,死后還死死的抓住雪域巨人的胳膊。我聽到了他讓你快走。也許他也希望你能帶著他的那份信念活下去吧。”雪狼王有些后悔提起當年的往事,畢竟這樣愧疚的度過余生,比死更加難熬。
“雪域巨人已經死了,魯?shù)婪虼蟪鸬脠罅恕!眽籼}也接過話來安慰老人。
“你們殺死了雪域巨人?”老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千真萬確,要不我們也不可能從山頂回來。”說完,夢蘿便把事情的經過又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等到這一天了,謝謝你們幫我報了大仇。”族長激動的身體不住的顫抖。
突然,老人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匆匆的轉身進屋,不一會的功夫便抱出來一個黑色的木匣。
“老人家這是什么呀?”夢蘿一臉疑惑。
只見老人打開木匣,從里面取出一把烏黑锃亮的弩。“拉拉夫族有兩大圣物,第一是雪蓮花,第二就是這把烏鯨弩。”
“傳說中與妖王決戰(zhàn)的十個少年里,就有一個是我們拉拉夫族的卡契夫。”
“卡契夫戰(zhàn)死后,他的遺體被埋葬在雪山腳下。”
“而這把烏鯨弩就是卡契夫的武器,你看這弩身上面有個轉輪,每轉一次就會給箭矢賦予不同的屬性。這神器能與主人共同成長,主人的能力越強,就能解鎖更多的屬性。”
“我曾發(fā)誓,若有人能替我報仇,無論是不是我拉拉夫族人,我都會把烏鯨弩贈與他。是誰最后殺死的雪域巨人?”
雪狼王蹲坐在一旁說道:“就是這個小丫頭殺死的雪域巨人。”
“我已經是風燭殘年了,這弩給你才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族長看向夢蘿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將烏鯨弩交到她的手里。
“老人家這太貴重了,我受之不起。”夢蘿推辭著不敢收下烏鯨弩。
“你確實受之不起!”就在這時,申科突然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面色不善。
申科瞪大了雙眼沖族長喊道:“這烏鯨弩是拉拉夫族的神器。我可是拉拉夫族最強的獵人,烏鯨弩本該傳給我的,怎么能隨便給外人?”
族長瞥了申科一眼后,慢慢的說道:“除了你自己,還有誰認為你是最強的獵人?”
“不管怎么樣,烏鯨弩不可以離開拉拉夫族。”申科抽出長刀,橫在前面。
“老人家,要不您把這寶物收回去吧。”夢蘿正要將烏鯨弩還給族長。
“我說過的話是不會改變的。”族長堅定的望著夢蘿,又把弩推了回去。
夢蘿還在猶豫接不接的時候,老人家開口說道:“孩子,先人留下這圣物就是為了讓正義的力量能夠延續(xù),而不是隨我這樣的老家伙陪葬,更不是與酒囊飯袋一同沉淪,你就收下吧,發(fā)揮它該有的作用。”
雪狼王也跟著勸解,“有了它,你還愁報不了仇?”
夢蘿想了想師父大仇未報,確實需要這樣的神兵利器助陣,便重重的點了點頭,千恩萬謝的收下了這貴重的禮物。
申科見狀,大怒道:“對不起了族長,我不能讓他們得逞!”說罷他便提著九環(huán)大刀沖著夢蘿狂奔過來。
見對方殺意驟起,一直沒說話的鹿葳急忙擋在眾人面前。不慌不忙的說道:“小盧啊?不比喝酒改動刀了?”
“鹿葳,我把你當朋友,不想和你撕破臉,你不要逼我。”申科仿佛一頭發(fā)狂的獅子,喘著粗氣。
“申科,我不跟你廢話。打得贏我,烏鯨弩還給族長。打不贏我,你趕緊回家,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fā)生過。”鹿葳不緊不慢的說道。
申科向來眼高于頂,常年狩獵鑄就的魁梧身軀讓他根本沒將鹿葳放在眼里。他嗤笑著抖了抖身上的雪:“拼酒你不行,動刀你更不行!“
凜風驟起,卷著碎雪撲向鹿葳面門的剎那,申科的九環(huán)大刀已劈開風雪。那柄足有五尺長的厚背砍刀裹挾著破空之聲,刀鋒過處,積雪如銀浪般沖天而起。
鹿葳足尖輕點雪地,靈巧的身形如游魚般繞著申科畫圓。刀光數(shù)次擦著他翻飛的衣角掠過,申科脖頸青筋暴起,咆哮聲震得樹梢積雪簌簌墜落:“孬種!敢不敢堂堂正正接老子一刀?“
鹿葳暗自苦笑。若不是雷斬被雪域巨人砸得粉碎,小爺我還怕你不成?
“小盧啊——“鹿葳故意拖長尾音,一個鷂子翻身避開橫掃的刀鋒,“你這醉漢連我衣角都摸不著,不如回去喝奶醒酒?“
申科雙目赤紅,突然雙手握柄將九環(huán)大刀掄成滿月。他陀螺般急速旋轉,刀光與風雪絞成銀色龍卷風,周遭碗口粗的云杉接連轟然倒地。族長枯瘦的手杖重重杵進雪地:“混賬!要鬧出人命嗎?“
夢蘿攥緊了拳頭,卻見鹿葳身影如鬼魅般在刀網中穿梭。自融合雪域巨人心元后,他每個毛孔都透著獵豹般的敏捷。
鹿葳突然變招,尖銳的冰棱接連從不同角度射向風暴中心。申科不得不維持旋轉格擋,刀幕與冰晶碰撞出密集的脆響。當夕陽將雪地染成橘紅時,大汗淋漓的申科終于踉蹌跪地,九環(huán)大刀深深陷進雪堆。
“憑什么...“他嘶啞的嗓音混著白霧,“你們輕易就殺了困擾我們百年的巨人...憑什么烏鯨弩...“
鹿葳拂去肩頭落雪,挨著他坐下。指尖觸及對方顫抖的肩膀時,聲音輕得像山頂?shù)娘L:“你們守著世外桃源...我們身后卻是血海滔天。“
申科突然抓住他手腕,結冰的睫毛下目光灼灼:“帶我走!我寧可戰(zhàn)死在外頭,也不要老死成個井底之蛙!“
見鹿葳皺眉,這個滿臉虬髯的少年竟直接撲上來抱住他的腿。獸皮坎肩上未化的雪粒簌簌掉落,活像只耍賴的棕熊。
老族長拄杖而來,霜雪般的須發(fā)在風中飛揚:“讓他去吧。拉拉夫人的宿命不該是困守冰原。“他枯枝般的手按在申科頭頂。
“我以雪山之靈起誓!“申科突然挺直脊背,凍紅的手指在胸前結成古老圖騰,“待我成為真正的戰(zhàn)士,定帶著榮耀歸來!“
鹿葳望著這個年紀相仿卻胡子拉碴的漢子,終于伸出右手。兩只布滿老繭的手掌在暮色中相擊,驚起遠處棲息的雪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