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乍破。

洛青鸞打坐整夜，并非修行，只為壓下心頭波瀾。師尊的計劃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踏在刀鋒之上，讓她心旌搖曳。

“走了，丫頭。”陳凡的靈體在她身邊打著哈欠，嗓音慵懶，“去晚了，好位置就沒了。”

青陽城，萬寶閣。

今日此地，與往日截然不同。門前紅毯百丈，兩側甲衛林立，氣息沉凝，皆是煉體巔峰。往來賓客，皆需出示鎏金請柬，身份非富即貴。

洛青鸞一襲月白仙裙，面覆輕紗，由侍女引著，徑直走向貴賓通道。她甫一現身，便引來無數道目光。

“那便是聽竹苑的丹道大師？”

“嘶……氣勢迫人！雖看不透修為，但那份出塵之氣，絕非凡俗！”

人群另一側，一個灰袍婦人面容平庸，氣息收斂至煉體七重，混在人流中，毫不起眼地步入大廳。她尋了個偏僻角落坐下，與周遭喧鬧的散修融為一體。

正是改換了容貌的洛青鸞。

“貴客，閣主已在天字一號房等候多時。”侍女將洛青鸞引至一扇白玉巨門前，恭敬退下。

推門而入，暖玉鋪地，月光石為壁，華光流轉。水晶桌案后，柳如煙含笑起身。

“洛大師，您可算來了。”她的態度比上次更添敬畏。

“柳閣主客氣。”洛青鸞學著師尊的口吻，淡漠頷首，行至窗邊。

此地設有一面單向水晶巨壁，將樓下大廳盡收眼底，而樓下卻無法窺探分毫。

“很好，視野絕佳。”陳凡在她腦中點評，“坐下，喝茶，保持高冷。你的任務就是當個吉祥物。”

洛青鸞依言落座。

就在此時，樓下大廳傳來騷動。一行人簇擁著一名錦衣青年，排開眾人，走向另一間天字號貴賓房。那青年面如冠玉，神情倨傲，行走間劍意凌厲，迫得周遭散修紛紛退避。

“是天星宗的少主，凌天！”

“他竟也來了！聽說此人年紀輕輕已是筑基后期，劍道天賦百年不遇！”

柳如煙順著洛青鸞的視線望去，解釋道：“天星宗凌天，為人睚眥必報，囂張跋扈。大師若無必要，少與他打交道為好。”

洛青鸞未曾言語。

角落里，她的分身卻已通過《道鑒真瞳》，將那凌天看了個通透。

【人：凌天。】

【境：筑基后期。】

【功：天星劍典（殘缺）。】

【寶：青鋒劍（上品法器），金絲軟甲（中品法器）……】

【態：極度自負，目空一切，認定‘星辰鐵’為其囊中之物。】

【弱：根基虛浮，心境存有破綻，強行突破所致。】

陳凡在洛青鸞識海中嘿嘿一笑。

“好一頭肥羊。”

“丫頭，盯住他。今天，咱們就從他身上，薅下第一撮羊毛。”

“當——”

一聲鐘鳴響徹全場，拍賣會正式開始。

白發老者登上高臺，聲如洪鐘：“諸位道友，歡迎來到萬寶閣青陽大拍！閑話少敘，上第一件拍品！”

侍女端上玉盤，盤中靈草流光溢彩。

“千年血玉參！固本培元之奇珍！起拍價，三千下品靈石！”

“三千五！”

“四千！”

競價聲此起彼伏，場內氣氛瞬時鼎沸。

天字一號房內，柳如煙為洛青鸞斟茶，試探道：“大師對這血玉參可有興趣？”

“凡品而已。”洛青鸞輕吐四字，垂眸不語。

柳如煙端杯的手一頓，眸中敬意更深。

接連數件珍品登場，引得各方爭相出價，喧囂漸盛。洛青鸞的本尊與分身，皆安坐不動。

直至第十件拍品登臺。

那是一塊人頭大小的黑色金屬疙瘩，通體銹跡斑斑，宛如廢鐵。

拍賣師也有些尷尬地干咳一聲：“此物來歷不詳，材質不明，水火不侵，神念難入。或許是上古法寶殘片，或許……只是頑鐵。起拍價，一百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少于十靈石。”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什么玩意兒？一百靈石買塊破鐵？”

“萬寶閣是沒東西拍了？”

天字二號房內，凌天發出一聲嗤笑，經擴音陣法傳遍全場：“萬寶閣真是越發上不了臺面了。”

拍賣師臉色漲紅，卻不敢反駁。

就在這片寂靜與嘲諷中，一個女聲從大廳角落響起：

“一百一十靈石。”

出價者，正是那名中年婦人。

瞬間，數千道目光匯聚而去，夾雜著好奇、不解，更多的是憐憫。

凌天的聲音再次響起，滿是戲謔：“哦？還有這等不長眼的冤大頭？本少主倒要看看，是哪位‘高人’。”

“兩百靈石。”

他并非想要此物，出價，只為羞辱。

角落里的中年婦人聲音依舊平淡：“兩百一十。”

“五百！”凌天聲音拔高，已帶怒意，“本少主今日心情好，就當施舍給你這窮酸散修！”

他將價格抬高一倍有余，意圖讓對方知難而退，顏面掃地。

那婦人卻只是頓了一下。

“五百一十。”

波瀾不驚。

全場俱靜。所有人都看出，這不是競拍，是天星宗少主在戲耍一個散修。

天字二號房內，隨從低語：“少主，何必為塊廢鐵與螻蟻置氣。”

“你懂什么。”凌天靠在椅背，嘴角噙著殘忍的笑意，“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有些人，她一輩子都得罪不起。”

但他不愿再出價，等著對方放棄，好出言盡情嘲諷。

可那婦人報出價格后，便再無動靜。

拍賣師等了許久，只得硬著頭皮敲響拍賣槌。

“五百一十靈石一次！”

“五百一十靈石兩次！”

“成交！”

法槌落下，廢鐵歸屬已定。

凌天的冷笑響徹全場：“恭喜道友，花五百靈石巨款，購得曠世奇珍！哈哈哈！”

四下哄笑一片。

角落里，洛青鸞的分身在無數嘲弄目光中，平靜地完成了交割。

那塊銹跡斑斑的金屬疙瘩被送到她手上，觸手冰涼，分外沉重。

指尖觸及金屬的瞬間，陳凡的聲音已在她識海中炸響，難掩狂喜：

“干得漂亮，丫頭！”

“他們笑你蠢，卻不知自己才是瞎子！”

“這哪里是廢鐵！”

“這他娘的是一塊‘星核神金’的礦胚！煉制道器的無上神材！其價值，足以買下整個萬寶閣！”

“而那個白癡少主……”陳凡的語氣，如同屠夫打量肥羊。

“他，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穩住，好戲才剛開始。下一件，我們繼續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