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里,難得多云,叢云將烈日團團圍起,斂了半數暑氣。
百丈高空,一只羽鶴展翅騰空。
一中年男子盤坐在鶴背上旁,身旁還有一位外表年紀不大的姑娘,腳踩飛劍御行陪同,兩人衣著仙風道骨。
“師父,徒兒無能,那邪修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將徒兒的追魂令給抹去了,如今徒兒一點氣息都感知不到了。”
女子眉眼愧疚,滿是失落。
究其原因,還是落差太大。
她名作時含燕,乃是玄天宗一峰的內門親傳,如今也已有筑基中期修為。
玄天宗弟子都需要每年按量去完成宗門內的任務,所以時含燕在宗內的弟子閣里翻了半天,終是一人接下了抓捕巫炎的任務。
接下這任務,純粹就是因為看著很簡單,而且給的弟子績效也挺多的。
一個筑基初期的邪修,而且并非是那些魔宗弟子,只是一個在野的散修,要她來說,碰上她,算是這小邪修倒霉。
然而,時含燕萬萬沒有想到。
這一個抓捕筑基初期邪修的任務,竟是讓她花了三個月,而且在幾日前,還給她追丟了。
她可是一峰的內門親傳啊。
這要是玄天宗其他師兄師姐們,知曉她抓一個筑基初期的散修,還讓對方跑了,回頭怕不是得說她閑話了。
于是,無奈之下,她也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師父。
玄天宗北玉峰峰主,方中正此刻坐在鶴背上,聽著自己徒兒的口述抓捕過程,卻也是直搖頭:
“為師早就同你說過,謀而后動,且絕不要小看任何修士,你這丫頭沒一次上心的。”
“……”
“修士間以命相搏的斗法,可和切磋不同,這但凡能筑基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底牌的。幸是那邪修全程都一門心思逃跑,若是他設下陷阱,引你入甕,那你怕不是得隕在他手里?”
時含燕無言以對,頭埋得更低了。
方中正見狀,卻也搖頭詢問道:
“你最后一次探查到他是在什么地方?”
“是往東約三百里的地方。”
“那里的周圍有什么?”
“有一個凡人的小城,除此之外……幾座山,山里也沒什么東西。”
方中正頓時眉頭蹙了下來,一時面露些許惋惜之色,嘆道:
“恐怕那凡人小城要遭殃了。”
時含燕有些沒聽明白:“嗯?”
“你追捕的那人本就是血修,這三月以來受你重創,如今恰好來到了一座凡人小城旁,你說他要如何療傷?”
“……”
得知這等緣由,時含燕頓時眉間擰了起來。
方中正看著她,想了想之后,卻也決定鞭策一下這平日里在宗門里不知山外有山的徒兒,便補了一句:
“含燕,你且記住。若是那邪修真的去到了那凡人小城,那城中成百上千的凡人就是因你的失誤而丟了性命。”
“?!”
時含燕一時間雙手攥拳,咬緊了嘴唇,心中自責更甚,卻再也無話可說。
方中正搖了搖頭,也不再言語,馭著羽鶴便帶著她直直往著三百里外的平陽小縣而去。
待到黃昏之時,兩人也終于是來到了地圖上那座名為“平陽縣”的凡人小城內。
兩人幻化了自己的衣著,走在平陽縣的街頭,卻發現城內景象卻并非兩人以為的那般如同煉獄。
販夫走卒眼界叫賣,市集間車馬川流。
時含燕見此景,終于是將心放下了,道:
“幸好師父猜錯了,他應該沒來這里。”
“……”
這話可是惹得方中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就仿佛自己把自己臉打了一巴掌一樣。
但他同樣也是疑惑不解。
那巫炎既是受了他徒兒重創,理應會去尋找療傷的機會。
而這凡人小城對他來說,卻猶如大旱之中的一場甘霖。
這凡人小城不僅可以用于煉人療傷,而且在她徒兒追來之時,更是可以用凡人當作肉盾,迫使她這善良的徒兒無法全力以待。
如此一個機會,巫炎為何不把握住呢?
方中正怎么想也沒想通,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便讓時含燕將她的追魂令拿了出來,繼而雙手掐訣,將自己的靈氣灌注其中。
“師父這是做什么?”
“教教你,追魂令不僅可以追人,亦可以追物。”
在方中正往其中注入自己的靈力之后,一道淡淡的靈氣痕跡,便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卻見這道靈氣痕跡沿著街道,直直通往街盡頭的一座凡人宅院的大門。
時含燕也是立馬反應過來,蹙眉問道:
“他躲到那戶凡人家中了?”
“……”
方中正沒有回答,頓了片刻之后,也沒說話,直直就朝著那宅院走去。
兩人來到門口,時含燕當即警惕起來,而方中正卻只是看了看大門上方的“許府”牌匾,而后叩響了門環。
不多時,原本在院子里掃地的老黃,就拉開屋門探頭看了出來。
他掃看了一下兩人穿著,問道:
“兩位可是來尋邪修的修士?”
時含燕聽到這話,頓感驚訝,她看這缺牙老仆是個凡人,但他這句話可不像是一個凡人能說得出口的。
“你怎么知道……”
不過,她剛要質問,方中正便直接接過話頭,問道:
“這位老先生怎知我們是修士?”
“哎呀,我家少爺前幾天說,過些時日大概率會有修士上門。我看兩位穿著華麗,也不像是尋常的百姓,想著就問了一問。”
方中正眉頭一挑:“你家少爺?”
“對對!我家少爺說的。”老黃齜牙一笑,急忙拉開門,攤手就請入,“兩位里邊兒請,我家少爺正在后院乘涼呢。”
方中正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時含燕,便也笑著應下,拱手道:
“叨擾了。”
而后大步往前,帶著時含燕跟隨老黃,穿過庭院,步入許府后院。
盛夏天里,草長鶯飛。
時含燕警惕著左右各處,然而走著走著,卻見不遠處一座涼亭內,一位俊若仙君的年輕男子,此刻正懶散的靠在躺椅上。
一時間,她腳步一頓,口中呢喃:
“好俊的凡人……”
“是個修士。”方中正小聲糾正道,“只不過境界只有煉氣一層,是一個才入門不久的小修士。”
老黃領著兩人走到許念一側,也是連忙招呼道:
“少爺啊!你前幾天說的修士上門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