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母妃被剖腹，荼茶雖憤怒，但很冷靜。

得知異術確實能換龍玉，她眼都沒眨一下。

得知甫一出生就被種了蠱，她更認為是無稽之談。

但得知，她長不高……

小崽破防了！

小幼崽狠狠破防了！

貓貓崽瘋狂罵罵咧咧：“黑化！黑化！黑化！黑化肥會揮發！”

“那個方士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幾口人？生了幾個崽？祖墳埋在哪？我現在就扛鋤頭刨他家祖墳！”

“這么喜歡給人種蠱，他怎么不把自個腦袋上種一波綠毛蠱，綠油油的，斷子絕孫還兒孫滿堂，多喜慶多幸福?！?/p>

片刻后，閣頂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盯著荼茶，還沒從她那一通噼里啪啦的話里回過神來。

怎么斷子絕孫了，還能兒孫滿堂？

暗九太有經驗了，默默掏出一顆潤喉糖遞過去。

荼茶贊許，將糖塞嘴里。

舒服了。

她一邊讓系統監測身體，一邊冷哼道：“優勢在我，誰要跟你做交易，莫咎我一直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荼茶神色冷了下來：“你不說，有的是會說的人?！?/p>

話罷，她小手一抬：“殺了他?！?/p>

暗一唰的率先沖出去，起手就是殺招。

莫咎大駭，連忙吹了三聲口哨。

他獨臂執劍，艱難抵擋：“永安公主，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體內的蠱叫冬卵，以卵的形態種下的?！?/p>

“只要我一死，它就會孵化成夏蟲，屆時你活不到春天。”

當年，方士未免意外，特意留下的殺招。

荼茶面無表情：“活不到春天？去年跟我說這話的人，墳頭草都兩米高了?！?/p>

莫咎見她不為所動，絲毫不把蠱蟲的事放心上，一時間吃不準荼茶的心思。

他邊打邊往樓梯口退，視線掃過昭羲時停頓片刻。

昭羲就聽他說：“羲兒，你再且忍耐，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哈哈哈哈，”昭羲癲狂大笑，“下次？我還有下次？你怎么不去死？”

“莫咎，你現在就去死吧。”

她直呼其名，毫無感情可言。

莫咎心痛難當，這一分心肩膀中一劍。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沖過來，和荼茶同歸于盡算了。

然，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生生隱忍下來。

“韓貨！”他朝樓梯口大喊，“韓貨！”

可，下面的樓層，同樣傳來打斗的聲音，就是半天都沒人上來。

莫咎心生退意，一劍逼退暗一，竟是不退反進，直直朝著荼茶沖過來。

莫咎：“你想死，我就成全你?！?/p>

荼茶動也不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一整支的暗衛在側，莫咎能碰到她一根頭發絲都算他贏。

近了，很近了。

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荼茶下頜輕點：“不玩了，殺了莫咎?！?/p>

一眾暗衛蓄勢待發。

說時遲那時快——

斜刺里猛地沖出個人來！

那人不高偏瘦弱，穿一身東方既白色的綢衣，分明是單薄的身形，卻像一直利箭，比任何人都快的刺向莫咎。

荼茶吃了一驚：“邊野！”

不是旁人，正是不知何時摸上來的邊野。

噗嗤！

利刃入體，直插心臟。

莫咎只覺一窒，懷里多了個人。

他愣愣低頭，對上一雙兇狠如狼的黑亮眸子。

再細看，那張臉是……

莫咎驚駭：“你……”

邊野握著一把沒有手柄的斷刀，他手上纏著布條，就那么用力握著斷刀，抽出來復又插進莫咎心臟。

小少年用力扭動斷刀，每一絲力氣都帶著濃如烈酒的仇恨。

邊野：“殿下要你死，你就去死?！?/p>

他說著這樣的話，抽出斷刀又插了第三刀。

莫咎口吐鮮血，踉蹌后退兩步。

他看看荼茶又看看邊野，苦笑了一聲。

“敗了，”他喃喃自語，“注定失敗……命中注定……”

邊野站在那里，手上和斷刀都被鮮血染紅了。

他的眉眼染上一滴鮮血，鮮紅欲滴，仿佛眉心的朱砂，越發漂亮的驚人。

“是，”他小聲的說，“只要我在殿下身邊，你就注定失敗?！?/p>

莫咎只剩最后一口氣了，他沒看昭羲，反而看向荼茶。

“咳咳，”他搖晃著退到窗邊，沒力氣的靠著窗滑坐下去了，“你……你娘的遺體……”

荼茶往前幾步：“在哪？”

莫咎笑了笑：“你猜……”

尾音散落，他腦袋一低，閉眼斷氣。

荼茶：“……”

小崽氣壞了，沖過去踹他幾腳：“猜猜猜，猜你個大頭鬼！話不說完，留著當遺言都沒資格！”

到底人死了，她出不了氣。

父債子償。

荼茶看著昭羲就罵：“你爹賤不賤？活著偷人偷你娘，死了還偷話，總把自己當什么很重要的人，以為沒了他，我就找不到了？”

“笑死，誰在意？”

哪知，昭羲點點頭：“是個賤人?！?/p>

荼茶：“……”

不是很懂你們父女之間的親子感情。

她意興闌珊：“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

話還沒完，荼茶只覺心口一痛，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后栽倒。

“殿下！”

“小祖宗！”

她聽到有人在喊，再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邊野懷里，心臟疼得厲害。

小崽疼到聲音發顫：“統統，回檔到身體健康狀態……”

哦豁，真的種蠱了。

荼茶想過這種情況，她心算過了，靠不斷回檔身體狀態，暫時能撐過去。

而且，她還有好幾次的抽獎沒用。

系統手忙腳亂：“啊啊啊啊，寶寶堅持一下下，統馬上回檔……”

【警告！檢測到宿主心臟存在活物，請及時手術清理……】

【宿主健康值下降：60】

……

“哈哈哈哈，”昭羲狂笑，“蠱，是蠱！哈哈哈哈，荼茶你要死了?！?/p>

老天開眼！

暗一伸手就要搶過荼茶：“殿下，屬下這就帶您去找陛下?！?/p>

哪知，邊野抱得緊緊的，根本不放手。

他低頭，湊到荼茶耳邊說：“小祖宗，您相信我嗎？”

荼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點了點頭。

邊野好感度滿值，她自然信他的。

小狗邊勾起嘴角：“小祖宗讓他們都出去，我有辦法幫您解決。”

荼茶暫停系統的回檔，并讓身邊暗衛全出去，還給暗九使了個眼色。

暗九一巴掌拍暈昭羲，拖著人率先走出去。

他也沒走遠，就站在樓梯拐角處守著。

五樓閣頂，除了荼茶和邊野再無旁人。

邊野將她扶來靠柱子坐好，他眸光熱烈而灼灼，耳朵外廓更是紅的滴血。

他的表情，神圣而熱切，有種盛大的獻祭感。

他在荼茶面前跪下，低聲說：“請小祖宗現出伴生龍玉?！?/p>

這話一落，荼茶眼神一厲。

邊野微笑：“小祖宗不必擔心，您有龍玉一事任何人都不知道，您每次靠近我時，我能感應到。”

荼茶困惑了，皇帝都不能感應到她的龍玉，為什么邊野可以？

小少年沒有解釋：“您現出龍玉，我先解決蠱蟲問題，稍后我會跟您解釋的。”

荼茶倒也不擔心邊野會干什么，她心念一動，龍玉浮現。

從前，只有八毫米大的小珠珠，如今已有杏子大小，生機勃勃的翠色綠茶尖在玉中舒展著葉片。

邊野驚嘆不已：“它真漂亮啊。”

荼茶白他一眼，沒說話。

邊野低笑了聲：“小祖宗，冒犯了?！?/p>

說著，他閉眼俯身湊過去，拉住荼茶一只手，額頭還碰到她的，讓龍玉散落的濛濛柔光也罩住自己。

后背，肩胛骨的地方，滾燙的像要灼穿皮肉。

無人看到，衣服遮掩下，那片新皮上，烙印般的現出個銅錢大小的紋身。

紋身的圖案，赫然和荼茶的天賦圖紋，那朵綠茶一模一樣！

起先，荼茶還眨了眨眼睛，看著湊近的邊野的臉。

接著，她腦袋暈乎乎的，不得不閉上眼睛。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十秒鐘，也許十分鐘，她只知道有一瞬間，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

直到——

【嘀，掃描宿主身體，檢測到心臟活物消失……】

【健康值恢復中……】

荼茶猛地睜眼，頭頂龍玉隱沒，她站起身一臉嚴肅的看著邊野。

邊野臉色微微蒼白，他以跪著的姿勢仰望著荼茶。

他說：“國師之于皇族佼佼者，只有一個作用?！?/p>

荼茶皺眉。

邊野平靜吐出兩個字：“替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