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gè)時(shí)辰后。
長公主帶著江修回來,就見小幼崽黏糊糊的纏著白博雅。
她叫堂堂上將軍打拳給她看,還吊在他胳膊上蕩秋千。
江修看著蕩來蕩去,跟小猴子一樣的荼茶,眼睛蹭的就亮了。
長公主:“……”
偏生小幼崽半點(diǎn)不客氣:“修表哥快來,我蕩左邊你蕩右邊,我大舅舅力氣超大的。”
江修這個(gè)自閉癥兒童,更不懂客氣,白博雅都還沒同意,他幾步過去一把抓住右胳膊。
他抓了一會,見胳膊沒蕩起來,還疑惑的看向白博雅。
長公主扶額:“麻煩上將軍了,修兒和常人有些不同,他……”
話還沒說完,白博雅左右胳膊抬起來,整個(gè)人原地轉(zhuǎn)圈圈,將掛著的兩只幼崽甩的飛起。
長公主:“……”
一時(shí)間,小幼崽歡快的笑聲充斥整個(gè)院落。
緋胭低笑:“殿下,婢子觀察過,修公子在有茶殿下的場合,明顯更活躍些。”
他不會完全沉浸在音律小世界里,他的目光會追著荼茶。
對荼茶的話,他竟也有回應(yīng)了,就像剛才那般。
長公主目光慈愛:“雖然我不清楚,但好寶在我之前,就對修兒很用心的教過了。”
自從處置了駙馬后,江修一直是她親自帶著。
沒人比她更清楚,想要得到一個(gè)呆病孩子的回應(yīng),這有多難。
想到這里,長公主對荼茶就越發(fā)心疼了。
好寶也不容易。
她側(cè)頭吩咐:“去,叫廚子今天準(zhǔn)備豐盛點(diǎn),給上將軍多備些大碗肉大碗酒,好寶喜酸甜口味的,修兒照以往安排。”
荼茶太喜歡和大舅舅玩一塊了,舅甥倆人不僅在公主府用了午膳,還玩到用晚膳。
這期間,暗九自然被白博雅發(fā)現(xiàn)了。
白博雅一百個(gè)嫌棄,皇帝的暗衛(wèi),太菜!
但為了小幼崽的安全,他還是花了小半天時(shí)間調(diào)|教。
暗九差點(diǎn)被揍的散架,沒個(gè)三五天好不了。
小幼崽遂大方的給暗九放了假,并承諾這幾天她都待宮里,哪都不去。
一直到夜色蒼茫,荼茶才困倦兮兮的回宮。
皇帝面無表情:“還知道回來?朕以為你玩的姓什么都忘了。”
小幼崽愣了下,忽的仰起小鼻子,像狗子一樣四處嗅了嗅。
她還問福安:“好公公,殿里哪來這么重的陰陽怪氣?”
皇帝臉黑了。
福安輕咳,很小聲的說:“殿下,今個(gè)您去了長公主府,用完午膳未回,陛下就這樣了。”
小幼崽哦了一聲,并無其他表示。
她今日和大舅舅玩得很開心,此時(shí)回來見著皇帝,知道自己也是有人寵著的,便不想費(fèi)心搭理他。
大舅舅超愛她的,比較之下,皇帝不太值錢啊。
她轉(zhuǎn)腳就回了左偏殿,洗漱完自顧自滾上龍床,抱著被子就睡覺了。
皇帝:“……”
于是,皇帝等了小半晚上,只等到一只睡的沒心沒睡的小幼崽。
就更心堵了!
一連兩日,父女倆人莫名其妙就冷戰(zhàn)了。
小幼崽是懶得理皇帝,也不想嘴甜賣乖。
皇帝慣常面無表情,除了福安鮮少有人能看出他郁卒幾天了。
但兩人就是突然不怎么說話了。
連晚上泡藥泉,都是各人一邊。
小幼崽不曉得從哪得了一套木雕小鴨子玩偶,可以漂浮在水面上,邊泡藥泉邊玩,根本就不無聊。
泡完藥泉后,小幼崽還叮囑燕姑姑,一定要把小鴨子水擦干,放到通風(fēng)的地方。
這天晚上,皇帝照例最后泡完,他擦著濕發(fā)往外走,一沒注意腳下就踩到個(gè)木雕小鴨子。
小鴨子雕功并不精湛,只能說技藝熟練,不像宮廷匠師的手藝。
皇帝撿起來一看,鴨子底部印著個(gè)小小的“白”字。
破案了!
白博雅!
他就說,小崽兒怎么忽然就冷淡了?原是這狗東西搞鬼!
盡用些小伎倆蠱惑他的小九!
皇帝踏著重重的步伐回寢宮,也沒和小幼崽說什么。
只隔日清早,荼茶一睜眼,枕頭邊金燦燦的黃金鴨子,亮的閃瞎她的眼睛。
皇帝竟已下朝了。
他站在床邊,表情淡淡的說:“不就是鴨子嗎?朕讓工匠連夜鑄的,看看黃金的鴨子喜不喜歡?”
小幼崽喜歡瘋了!
那金鴨子照著成年大鴨子體型,一比一還原的。
考慮到上回金粽子太重,小崽被帶摔流鼻血的事。
這只金鴨子是空心的,但架不住它真的大!
荼茶一把抱住金鴨子,整張臉都在發(fā)光。
她脆生生的說:“謝謝父皇!我喜歡!我最喜歡金鴨子了!”
皇帝欣慰,拍她小腦袋:“那你是更喜歡金鴨子,還是那些木雕鴨子?”
小幼崽瞥了眼柜子上的木雕小鴨子,瞬間秒懂。
雄競啊,這妥妥的雄競啊。
她不回答,只抱著金鴨子一味滄桑嘆氣。
皇帝皺眉。
小幼崽邊撫摸金鴨子邊感慨的說:“鴛鴦都是成雙成對,一只金鴨子也太孤單了。”
“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得日日夜夜,它都孤枕難眠,就心痛難當(dāng)。”
她希翼的望著皇帝:“父皇,你給它找個(gè)伴吧,鴨子都是成群結(jié)隊(duì)生活的,伴不要多了,也就四五六七八只就夠了。”
皇帝轉(zhuǎn)身就走。
小崽兒在后面喊:“再一只!父皇給它指個(gè)婚,咱們給配只母鴨子。”
皇帝腳步不停,邁出了門檻。
小幼崽妥協(xié):“銀的,來只銀母鴨!”
皇帝冷笑。
這算盤打的,珠子都崩他臉上了。
皇帝舍不得拿幼崽出氣,只一腔怨懟都遷怒到白博雅身上。
自從他回來,小九就變了。
皇帝正不待見白博雅的時(shí)候,這人進(jìn)宮了。
他先走了一趟慎刑司,直接找上了賢貴妃。
當(dāng)時(shí),隔壁就是德貴妃,恰好今日探母的八皇女也在。
自打白博雅回京,賢貴妃蕭真儀就知道有這么一天。
蘭陵蕭氏覆滅,皇帝還留著她的命,就是給白博雅平息怒火的。
“蕭氏?”白博雅輕嗤一聲,“你們哪來的前朝禁藥?”
蕭真儀搖頭:“禁藥是我父親給的,我不知。”
白博雅冷笑:“不然,你試試我的這藥?”
他從懷里摸出小瓷瓶,從里面倒出一顆豌豆大的藥丸子。
蕭真儀并不反抗,她接過來扔嘴里吞下去。
這般有自知之明,倒讓白博雅覺得沒意思了。
片刻后,蕭真儀嘴角流下鮮血,緩緩閉上眼睛就那么去了。
白博雅側(cè)頭吩咐:“來人,給我打開牢門,我要親自驗(yàn)看。”
慎刑司的人早得了皇帝的命令,倒也依白博雅的。
他們就見他進(jìn)了牢里,蹲在蕭真儀面前,彈出二指驗(yàn)看心脈。
幾分鐘后,白博雅冷著臉走出來。
他站在德貴妃牢前,陰影落在他身上,煞氣重的叫人窒息。
德貴妃臉色發(fā)白,但還是將八皇女擋在身后。
“嗤,”白博雅對她是真恨,“你該慶幸,忠勇侯家都被抄了,不然本將回來第一日就殺你們血祭。”
他偏頭,視線落在八皇女身上。
“你護(hù)得住嗎?”他聲音低啞,充滿殺意,“多看看這幾天的太陽,等到第七天,本將再拿你們祭第二場。”
德貴妃顫抖得厲害:“你敢!八皇女是有龍玉的皇族!你若傷她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白博雅放肆大笑:“你以為,本將無詔回京,還在意陛下?本將倒要看看,是誰不放過誰。”
他說完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在德貴妃吃驚的目光中,在慎刑司人警惕的注視下,狂笑著走了出去。
那架勢,就差把“造反”兩字刻臉上了。
片刻后,紫宸殿里。
狂妄的上將軍,低眉順眼的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