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烈便也明白了什么。

具體是什么他也并不需要細究，他只需要知道，這個搶了自己女友角色，毀了自己打算的年輕女孩兒，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好招惹。

甚至，很好欺負。

既能發泄自己的情緒，又不會有負罪感，還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每次看著那女孩兒茫然無措又強忍淚水的樣子，孫烈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快慰：這天真愚蠢的女孩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大概報應總會來的。

孫烈苦澀地想。

“卡！”

導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孫烈，我讓你看劇本，你認真看了嗎？怎么老是忘詞？你是老演員了，這種基礎的問題，還需要我提醒嗎？”

孫烈藏在戲服底下的手都在抖，他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抬起眼，一身黑衣的女殺手冷冷地盯著自己。

她在報復我。他想。

她知道了我對他做過的那些惡事，并在此刻，用相同的手段還給了我。

中場休息。

路遙走到休息區域，燭音極順手地遞給她一杯飲料。

這次是香香甜甜的水果味的茶，路遙知道燭音給自己喝的都是好東西，這些日子以后，她胃口好，睡眠好，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一般，感覺身體比之前輕盈了一倍不止，力氣也大了很多。

她偷偷地想過，這是不是那種修仙小說里，洗筋伐髓的靈藥。

她真這么問了，燭音思考了一下，說：“效果差不多吧，不過沒那么夸張。就是一些對身體有好處的草藥，輔以特殊的煉制手法，能起到一些強身健體的作用。”

路遙看著不遠處垂頭喪氣的孫烈，小聲問燭音：“我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燭音瞅著她，嘆了一口氣。

嘆息她的天真，一方面又很高興，她現在還能維持住自己的天真。

只有被愛著的，沒有被生活徹底打垮的小姑娘，才能保護好這顆柔軟的心。

她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只不過是把他對你做過的事情，重復做了一遍還給他，這難道過分嗎？”

路遙遠遠看著孫烈，孫烈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四目對視，拜她如今的好視力所賜，她清晰地看到孫烈抖了一下。

路遙：……

真不能怪他這么慫。

要說路遙演技想要短時間里大幅度提升那是不可能的，但燭音特地給她選的喪尸求生副本，可以說是完美解決了她的問題。

一個冷酷的，極少與人交流的殺手。

讓一個獨自在喪尸世界生活了半年，歷經數次生死，砍掉不知多少喪尸腦洞的人去飾演。

這不是完美適配，信手拈來？

唯一不那么合適的就是，路遙的殺氣太重了，有時候導演都不得不要求她收斂一點兒。

而孫烈就是直面那份殺意的當事人。

這可是路遙從尸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煞氣，他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連雞都沒殺過的現代人，怎么能擋得住？

何況，這幾天，除了殺氣攻擊，還有路遙開過掛的打戲。

依舊是生死之間砍喪尸砍出來的身手，招招狠辣致命，加上路遙一動手就不自覺的狠意，每一次對手戲，孫烈都在心里打哆嗦，覺得路遙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他慌得很。

一慌，不管是臺詞和動作都忘了，和路遙一比，越發顯得氣勢不足。

孫烈自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可他能意識到，不代表自己能克服掉。

他只能私下去找路遙道歉。

才有了路遙這一心軟的詢問。

“傻孩子。”燭音憐愛地摸了摸路遙毛茸茸的發頂，“這劇組最傻的就是你了。”

她目光看向孫烈，語氣依舊溫和，吐出的話語卻是冷漠又無情 ：“他是正當紅的男藝人，有錢，有名聲，有粉絲。就算他一部劇發揮不好，還有無數的粉絲替他說話開脫，愿意等他下一部。你呢？”

“你是個新人，還是個名聲不好，被傳聞搶了別人角色的新人。你這部劇要是表現不好，你猜猜，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路遙面色忽地煞白。

她到底在此之前，只是個還沒畢業的清澈大學生。

末世副本半年游，讓她見了血，身手變好了，但于心機城府，勾心斗角方面并無什么太大提升。

燭音自認不是個好老師，她不會教人，效率最高的辦法，就是如喪尸副本這樣，把人扔進去，體驗一遍，自己進步。

類似副本卡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她手里雖然還有幾個，但并不適合路遙。

某個退休大魔王托著腮，不滿地嘆氣：“怎么主神那邊，就沒點宮斗之類的任務副本呢？”

她瞅著路遙，見小姑娘臉色蒼白，抿緊唇，眼神卻堅定了不少。

“所以，不要可憐惡人。”燭音語氣冷酷，“別人欺負你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你可憐呢？”

“而且，我們根本就沒有做任何過分的事情呀。”燭音理直氣壯，并教身邊的女孩兒也要這樣，“你一丁點兒負罪感都不要有，用他們的理論打敗他們！他被你影響到，是他演技不夠。”

“這種事情，讓他自己去反思，自己去進步。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燭音眼神一轉，想起什么：“你看，導演不也沒說你嗎？就像他之前也不說孫烈一樣。”

眼藥也是安排上了。

路遙對點點頭。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是鄭玉書打過來的電話。

《劍俠》劇組里還有其他藍地的演員，當然他們和路遙不熟，也沒什么交流。但是劇組里發生的事情，鄭玉書總能第一時間知道。

燭音剛來的當天他就得知了消息，還特意打電話來詢問過。

路遙和燭音商量過，就說燭音是自己親戚家的表姐，正好剛辭到上一份工作，見她身邊缺人，過來她身邊當助理。

鄭玉書當時并未說什么。

這幾天路遙也是和家里通好了口風，至于燭音的身份，芭芭拉早已經安排好，倒是不用她擔心。

鄭玉書起初并未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姐放在眼里，剛好他也確實在挑人，想著要給路遙安排一個什么樣的助理最合適，先讓這門外漢陪在路遙身邊待幾天也不錯。

誰知道，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傳過來。

路遙突然開竅入戲了，演技大爆發，連孫烈都接不住。

路遙那個新助理，是個練家子，一身本事，劇組里的武術指導老師都按捺不住和人切磋。托她的關系，路遙現在和武指老師關系很不錯。

路遙今天被夸了。

路遙人緣變好了一點點。

和他匯報的人并不知道他隱秘陰暗的小心思，還夸他果真是眼光獨到，慧眼識珠，以路遙的天賦，等劇一播出，定然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