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越最喜歡和燭音嬤嬤玩。

其他照顧她的宮人，對她總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眼神，也是既崇拜，又畏懼。

她還偷偷聽到有人私下聊天，說她聰明得像個怪物。

這些人以為她聽不見，或者感覺不到。

說她像怪物的人，她已經告訴父皇和母后，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了。

為什么喜歡和燭音嬤嬤玩呢？

因為她特別聰明！

也特別厲害！

三歲的時候，明越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特別特別聰明。

這個世界上，能和自己聰明的小腦袋一較高下的人，并不多。

包括她的父皇。

她的母后算一個。

不過母后很忙，還喜歡帶著她一起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書。

有一些明越喜歡，有一些她覺得很枯燥無聊。

總之，她畢竟還只是個三歲的小孩子。

她喜歡玩！

喜歡奔跑！

喜歡到處撒歡。

宮人可管不住她！

皇帝和皇后，幾乎是一致地看向了能管得住這小魔王的人——燭音。

雙方雙向奔赴，燭音也覺得三歲的小孩很好玩。

尤其是，明越繼承了她母親的天賦血統，比一般的人類幼崽耐造多了，完全不用擔心一不留神把人弄出毛病。

而明越和燭音嬤嬤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用擔心什么時候玩瘋了，收斂不住力道，把人給弄傷。

她還總能在燭音嬤嬤這里吃到一些宮里沒見過，長相很新奇，味道很不錯的好吃的——芭芭拉從系統商城淘的小零食。

對!

芭芭拉！

燭音嬤嬤還有一只粉色的，身上會掉花瓣的小貓咪！

但是明越和別人說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只是小孩子在幻想，連她母親都說世上可沒有粉色的貓。

“父皇最近不對勁。”她坐在墻上，晃著腿，對身邊的人說。

那墻足足有數米之高，底下丁點防護都沒有 。

這樣子，若是給其他宮人看見，怕是要嚇暈過去。

可她身邊現在只有一個燭音。

嘿，還是燭音帶她上來的。

小姑娘很喜歡——每一個小孩子，很矮很矮的時候，總是會很喜歡高處的視野和風景的。

燭音嘴里叼著一根草，明越瞧著她，也有樣學樣，抓了一根放嘴里，是甜的！

“怎么說？”燭音問。

明越語氣神秘兮兮：“他總是盯著我看，一看就看很久，有時候我在玩，有時候我在睡覺，有時候我在吃飯。”

她想起燭音給她講的那些故事，緊張地抱住自己的胳膊：“是不是宮里沒錢了，父皇要把我賣掉換金子啊！”

燭音：“……”她開始反思，自己以后給小孩講故事是不是該收斂點。

不過皇帝最近在干嘛她倒是知道。

她揉揉小姑娘比常人更為粗硬有韌性的頭發，笑：“放心，你爹娘是這個王朝最有錢的夫妻，不會賣你。你爹天天盯你，是打算給你找老師了。”

明越是宮里年紀最小的皇嗣。

大皇子和大公主足足比她大了十多歲，現在都能算半個大人了。

不過明越很少看到他們。

皇后不喜歡被人打擾，只有年節的時候，才會見他們。

她倒是不拘著女兒和兄姐們親近，可惜，他們面對明越小心翼翼，還有些說不出的敵意。

小姑娘出乎意料的敏銳，幾次之后就不再搭理他們了。

“老師？”小姑娘眼睛睜得大大的，并不害怕，反而很好奇，“他們比我聰明嗎？”

燭音并不因為她是個小孩子就哄她。

“論腦子的聰明程度，他們比不上你。但是他們比你多活了很多年，比你多讀了很多書，走過很遠的路，見過許多不同的風景。”

“總體來說，還是能教一教你的。”

明越很信任燭音嬤嬤。

沒多久，她在某一日晨起，被宮女抱著仔細梳洗，穿得十分隆重，而后被等在一邊的父皇，牽著手，去了一個地方。

那里等著好些人，有幾個胡子花白的老爺爺，還有幾個沒那么老的大人。

小公主數了數，有十二個人呢。

皇帝牽著她坐在上首，對他們說：“朕今日請諸位來，是想要請諸位，考校考校朕的小女兒。”

他的語氣里，帶著某種炫耀之意。

這幾年，宮中隱隱也傳出過公主聰慧的名聲。

大臣們聽了也沒有很奇怪——明越公主有個那樣厲害的母親，比尋常孩子聰明一些，不是很正常嗎？

他們到底還是天真了。

直至今日，陛下將公主帶過來，讓他們親眼看看，親自考校。

他們才懂了，這“聰慧”二字的含義。

皇帝并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他想讓他們做公主的老師。

這群大臣們，最年輕的也已經年過四十，最年邁的已過花甲。

這樣的年紀，遇到如此良才美貌，誰舍得放棄？

即便最年老，最古板的大學士古大人，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小公主多了十二位老師。

沒幾天，她又被皇帝帶著，去武將堆里走了一圈。

武將們的反應就比文臣們直白多了：

“陛下，臣年近四十，一身武藝還沒個傳人！”

“你那破錘子有什么好學的？陛下，臣的家傳血屠槍法……”

“臣領兵三十年，于兵法一道略有涉獵……”

小公主眨巴著眼睛，這次都沒要皇帝開口，脆生生的嗓音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你們別爭了，我全都要學！”

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燭音拉著大啟的皇后娘娘蹲樹干上偷窺。

“怎么樣？我就說你女兒，不必擔心吧。”

沈玉櫻哭笑不得。

明越和她不一樣。

她當了十六年的普通人，驟然得了仙緣，擁有了靈慧和神力。

她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普通人。

后來，尋到了真正喜歡的事情以后，她就沉迷于研究發明之中。按照燭音姑姑的話說，她是個純粹的“學術型人才”。

明越不一樣。

她生來就擁有最尊貴的身份，所有人的寵愛。

在此基礎上，她又有著過人的聰慧和力量。

還有蓬勃生長的野心。

她生來就像一顆太陽，灼灼光耀。

燭音姑姑說，她們要走的路不一樣。

她繼續她的學問，她發明制造的東西，百姓會用上，會記得，青史也會記得。

而她的女兒，將會走上另外一條路。

她們生前，是最親密無間的母女。

身后，亦將青史同留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