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北極長城內(nèi)部一處房屋內(nèi)。
幾道人影圍坐在一張冰冷的合金圓桌旁。
為首一人,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
打破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正是姬家在此次行動中地位僅次于老祖姬無涯的核心人物,姬無痕。
“貨丟了。”
姬無痕的聲音如同冰碴摩擦,帶著壓抑不住的寒意,目光猛地刺向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精瘦中年人。
“老三!軍隊突襲‘碎顱冰谷’貨點,事先連一絲風聲都沒有!為什么沒有提前通知?!你是負責情報傳遞和預警的,眼睛瞎了嗎?!”
被稱作“老三”的精瘦中年人。
姬文,機要通訊科二級主管,此刻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猛地抬頭,迎著姬無痕的目光,毫不退讓,聲音同樣冰冷刺骨:
“老大!這次的突襲行動是指揮部直接下令,執(zhí)行前全程最高級別保密!連作戰(zhàn)簡報都繞過了常規(guī)流程!我的人根本接觸不到核心信息!你讓我怎么提前通知?”
“姬朗那小子失聯(lián)前最后傳出的位置就在營地附近,我連他都沒聯(lián)系上!現(xiàn)在你倒怪起我來了?!”
他越說越激動,一掌拍在桌面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但現(xiàn)在也不算太晚,姬朗今天還能傳出消息,說明貨雖然丟了,但對方?jīng)]把這個消息上報,所以我們現(xiàn)在該討論的是怎么把貨拿回來,而不是在這里怪來怪去的!”
姬無痕的眼神微微閃爍,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姬文的話像一盆冷水,暫時澆熄了他部分的怒火。
“老三說得對。”
旁邊一個面容陰鷙,氣質(zhì)如同毒蛇般的青年緩緩開口,正是內(nèi)務部治安處副處長姬無影。
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目光掃過眾人,“方青禹選擇不上報,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轉(zhuǎn)機。這意味著貨還在他手里,或者他知道貨的下落。”
“只要我們能把貨奪回來,一切都好說。”
他頓了頓:“但若是‘貨’拿不回來.我們沒有第二次機會去湊齊這么多二階了。”
眾人聞言,臉色更加難看,房間內(nèi)再次陷入死寂。
姬無影的話點出了最殘酷的現(xiàn)實。
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必須不計代價奪回“貨”。
就在這時,姬無影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和凝重:“我懷疑,劫走‘貨’并壓下消息的,就是方青禹和他的小隊。”
“誰?!”
“方青禹?!”
“殺了姜太玄的那個方青禹?!”
這個名字如同一顆炸彈投入平靜的水潭,瞬間在桌邊激起一片驚呼和難以置信的低語。
經(jīng)歷了短暫的茫然和確認后。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極其微妙。
有人嗤笑出聲:“姜太玄那條老狗,本就預定是老祖和那位大人的口糧,提前被方青禹宰了也就罷了。這小子現(xiàn)在居然還敢主動來劫我們的貨?真是不知死活!”
也有人眉頭緊鎖,帶著深深的疑慮:“不對!以方青禹那種嫉惡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撞破這種事,第一時間就該捅破天,上報聯(lián)邦,調(diào)動大軍來圍剿我們才對!他怎么會選擇自己捂著?這不合常理!”
姬無影聽著眾人的議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緩緩道:“為什么不上報?我猜.就是因為老祖。”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姬無影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諸位想想,老祖現(xiàn)在在哪里?在寒骨峽灣戰(zhàn)區(qū)!那里是霜骸軍團主攻方向,戰(zhàn)況慘烈到什么程度你們都知道!”
“老祖是那邊戰(zhàn)場的總指揮,是定海神針!如果方青禹現(xiàn)在把這事捅上去,捅破天,聯(lián)邦高層會怎么做?”
他環(huán)視一圈,自問自答:“他們會立刻拿下老祖嗎?”
“不!他們不敢!至少在寒骨峽灣戰(zhàn)役結(jié)束前,在找到能替代老祖坐鎮(zhèn)前線的四階強者前,他們絕不敢輕舉妄動!”
“最大的可能,是為了穩(wěn)住前線軍心,為了大局,聯(lián)邦會選擇暫時壓下此事,秘而不宣,最多暗中調(diào)查,安撫那些貨,對我們.則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秋后算賬!”
他頓了頓看向眾人:“你們說,以方青禹那種連姜太玄都敢千里追殺,當場斬首的狠厲性格,他能忍受得了這個結(jié)果?”
“他能忍受看著我們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因為所謂的大局為重而暫時逍遙法外?”
“嘶——”
在場所有人,包括姬無痕和姬文,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姬無影的分析,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們心中的迷霧。
“所以.”姬無影的聲音帶著一絲篤定和嘲弄,“他選擇不上報,是因為他根本信不過聯(lián)邦在這件事上的效率和決心。他選擇自己動手,是想繞過聯(lián)邦的掣肘,親手把我們揪出來宰掉!”
“他想自己來宰了我們?!”
有人失聲叫了出來,語氣充滿了荒謬和難以置信,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噗哈哈哈!”
另一人憋不住直接笑出了聲,捂著肚子,“這傻嗶該不會真以為我們是姜太玄那種氣血枯竭,只能靠吸人血茍延殘喘的老年廢物吧?哈哈哈!”
姬無影想到這個最大的可能性,也忍不住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的笑意。
不過,這笑意很快被重新凝聚的殺意取代。
“好了!”
姬無影猛地一拍桌子,止住了眾人的哄笑和議論,臉色重新變得冷硬肅殺,“不管那方青禹是狂妄自大還是另有所圖,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奪回‘貨’!老祖與那位的交易不容有失!”
他目光轉(zhuǎn)向姬文,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老三!動用你手里所有的資源,不計代價,給我查!查方青禹小隊這幾天的動向,查那些‘貨’的下落!特別是方青禹他們最近接了什么任務!只要他們離開長城,就是我們的機會!”
“明白!”
姬文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應下。
姬無痕也站起身,環(huán)視著在場的核心骨干,每一個都是姬家精心培養(yǎng)或收買的精英,最低也是二階高境。他沉聲道:“其他人,立刻召集可靠人手,隨時待命!一旦老三鎖定目標,我們立刻出發(fā)!記住,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拿回‘貨’,順便把方青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他那支礙事的小隊,徹底抹掉!”
“是!”眾人齊聲低喝。
一場針對方青禹的獵殺與反獵殺。
在暗流中悄然拉開了帷幕。
翌日,北極長城脊城核心商業(yè)區(qū)。
雖然前線戰(zhàn)火不斷,但作為大后方的北極長城內(nèi)部。
條件倒也沒那么艱苦。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霓虹招牌在極地的寒風中閃爍著暖色的光暈。
方青禹和楚狂瀾、陸九淵三人并排走著。
前方不遠處,是韋半夢,姜薇和林語。
三個女人似乎暫時拋開了沉重的心事,在櫥窗前流連,低聲交談著,偶爾還拿起一件小飾品比劃一下。
林語換上了一身嶄新的保暖常服。
雖然眉宇間依舊殘留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霾,但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
方青禹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步伐閑適,仿佛真的只是出來散心逛街。
陸九淵則保持著慣有的沉穩(wěn),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
唯有楚狂瀾,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魁梧的身軀繃得緊緊的,銅鈴般的眼睛時不時警惕地掃向街道兩側(cè)的巷口,屋頂,甚至來往的人群,粗壯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柄。
“老楚。”
陸九淵實在看不下去了,嘴角微抽,壓低聲音道,“放松點!你這副模樣,就差在腦門上刻著我在警戒四個大字了。”
方青禹聞言也側(cè)過頭,目光掃過楚狂瀾緊繃的臉,輕笑一聲,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九淵說得對。放輕松,這兩天,我們什么事都不用做。該吃吃,該喝喝。”
楚狂瀾聞言,臉上的橫肉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苦笑,甕聲道:“青子,不是我沉不住氣。是那群畜生一天不宰,我這心里就跟貓抓似的,不得勁!”
“一想到他們在暗處逍遙快活,我就.”
他捏緊了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嘎嘣”的脆響。
方青禹理解地點點頭,目光重新投向喧鬧的街道,聲音平靜無波:“別急.他們很快就來了。比你想象的還要快。”
“為啥啊?”楚狂瀾抓了抓他那頭亂糟糟的頭發(fā),一臉困惑。
“他們自己主動跳出來找我們麻煩,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這不就等于主動承認他們就是幕后黑手了嗎?他們能有這么蠢?”
方青禹聽他這么一問,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最終還是沒開口解釋。
旁邊的陸九淵見狀,無奈地扶了扶額。
替方青禹解釋道:“老楚,動動腦子。因為那些受害的宗師們在我們手里啊.”
“你沒發(fā)現(xiàn)嗎?姬家那些人,把那些受害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他們自己的暴露與否還要重要!所以,只要我們牢牢握著這張牌,他們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再毒也得乖乖把腦袋伸出來。”
他頓了頓,條理清晰地分析道:“讓他們主動來找我們,比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去找他們,要好上許多。”
“首先,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這邊除了自己小隊,還多了幾十位宗師戰(zhàn)力。”
“他們就算能想到我們可能藏匿了一部分人,也絕對想不到所有人都會留下來。”
“其次,目前只有我們確切知道那些受害人的下落和安全屋位置。”
“姬家想找回他們,唯一的線索就只能是我們。”
“所以他們只能把目標死死鎖定在我們身上。”
“這樣,其他破曉的成員,我們就可以提前安排,布下天羅地網(wǎng)等他們自己來送死就行了。”
陸九淵最后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冷靜的光芒:“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哪怕我們決定了要自己處理這件事,不經(jīng)過聯(lián)邦高層,但也要把握一個度。一個.不會超出淵狩小隊權限范圍太多的度。”
“比如,小隊在執(zhí)行任務途中,遭遇不明身份的‘劫掠者’襲擊,小隊被迫自衛(wèi)反擊,將其全殲.這就很合理。而如果是我們主動殺進姬家的據(jù)點,那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
楚狂瀾聽完陸九淵這一長串分析,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眼神里的焦躁終于平復了不少,甕聲道:“原來是這樣還是你們腦子轉(zhuǎn)得快,行,我明白了!放松,放松”
當夜幕再次籠罩北極長城。
小院的客廳里卻暖意融融,彌漫著濃郁的火鍋香氣。
紅油翻滾,食材在湯底中沉浮,方青禹幾人圍坐一桌,氣氛難得的輕松。
然而,這份輕松并未持續(xù)太久。
“嗡嗡.嗡.”
方青禹放在桌邊的手機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顯示著來自淵狩指揮部的加密任務通知。
方青禹放下筷子,拿起手機掃了一眼,隨即抬起頭,嘴角那抹閑適的微笑越發(fā)情緒,吐出兩個字:“來了。”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瞬間打破了飯桌的寧靜。
楚狂瀾猛地放下碗筷,眼睛瞪得溜圓:“任務來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迫不及待的興奮,顯然這個來了指的不僅是任務。
韋半夢和姜薇也同時放下餐具,齊齊看向方青禹。
“嗯。”
方青禹點頭,站起身,動作干脆利落,“收拾一下,準備行動。”
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四人迅速起身,檢查裝備,披上墨藍色的極地作戰(zhàn)服。
短短幾分鐘內(nèi),剛才還彌漫著火鍋香氣的客廳。
已被一股肅殺冰冷的戰(zhàn)意所取代。
幾人迅速走出小院,身影瞬間被呼嘯的風雪吞沒。
任務簡報顯示,在長城防線以北約一百五十公里的裂風冰脊區(qū)域。
活躍著一支命鬼游擊部隊。
這支隊伍并非尋常所見的大型集群,而是由一種被稱為“影蝕冰牙獸”的精英命鬼組成。
影蝕冰牙獸,形似放大的雪豹,但通體覆蓋著如同流動陰影般的漆黑皮毛,只在關節(jié)處點綴著尖銳的慘白骨刺。
擁有極強的協(xié)同性以及驚人的隱蔽性和機動性。
它們從不與戍衛(wèi)軍主力正面交鋒,而是如同冰原上的幽靈刺客。
每次當命鬼大軍與人類軍團在前線某個區(qū)域爆發(fā)激烈交火時。
這支命鬼小隊就會如同鬼魅般從側(cè)翼或后方突然殺出。
目標直指人類軍隊的指揮節(jié)點,火力支援點或后勤補給線。
它們行動迅捷如風,一擊即退,絕不戀戰(zhàn)。
憑借其陰影潛行能力和對冰原地形的熟悉,數(shù)次成功撕裂防線,造成重大傷亡后又能全身而退,成了前線心頭一根難以拔除的毒刺。
方青禹小隊此次的任務目標。
就是找到并徹底殲滅這支數(shù)量約在二十到三十只之間,全部由二階影蝕冰牙獸組成的游擊小隊。
任務的難點主要有兩個。
第一是如何找到它們?
情報只提供了它們最近幾次襲擊發(fā)生的大致區(qū)域,但裂風冰脊范圍廣大,地形復雜,溝壑縱橫,冰洞密布。
第二則是如何全殲?
這些影蝕冰牙獸不僅個體實力強悍,普遍二階中高境,更精通配合。
打不過就跑的戰(zhàn)術爐火純青。
一旦被它們發(fā)現(xiàn)不敵,它們會毫不猶豫地借助陰影和風雪分散逃逸,想要一網(wǎng)打盡,難度極高。
而對于方青禹小隊而言。
這次任務還有一個額外的難點。
防備姬家的偷襲。
不過這一點,韋半夢幾人倒是完全不擔心。
因為有方青禹的存在。
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遇到過反應不及的偷襲。
每次方青禹或者姜薇都會提前預警。
這是無數(shù)次生死搏殺中建立起來的絕對信任。
很快,眾人抵達裂風冰脊。
這里的風雪比脊城更加狂暴。
能見度不足五米,狂風卷起的雪沫打在作戰(zhàn)服的面罩上。
方青禹五人根據(jù)任務坐標,抵達了影蝕冰牙獸上一次襲擊戍衛(wèi)軍一支補給小隊的區(qū)域。
哪怕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七八個小時。
肆虐的風雪也未能完全掩蓋戰(zhàn)斗留下的慘烈痕跡。
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積雪被染成了暗褐色,那是已經(jīng)凍結(jié),尚未被完全覆蓋的血跡。
還布滿了各種深淺不一的坑洞和溝壑。
散落的破碎武器零件.凍結(jié)的布片,以及幾處被巨力硬生生砸碎的冰巖,都表明這里曾發(fā)生過一場短暫卻極其慘烈的遭遇戰(zhàn)。
“戰(zhàn)斗很激烈,也很短促。”
韋半夢蹲下身,仔細檢查著一處被利爪撕裂的凍土痕跡,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凝重,“看這些痕跡,戍衛(wèi)軍的抵抗很頑強,但冰牙獸的攻擊更快,更致命,幾乎是碾壓式的突破。補給小隊.恐怕兇多吉少。”
陸九淵站在一處較大的爆炸坑邊緣,分析道:“它們得手后立刻遠遁了。風雪這么大,七八個小時,足夠它們跑到幾十公里外重新蟄伏起來。想在這里守株待兔,或者追蹤它們留下的細微氣息,幾乎不可能。”
楚狂瀾看著眼前的景象,啐了一口帶冰渣的唾沫,甕聲道:“媽的,這群畜生滑溜得很!青子,咱們接下來咋辦?是繼續(xù)在這附近擴大搜索范圍,還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站在一片狼藉戰(zhàn)場中央的方青禹。
方青禹沒有立刻回答。
微微閉著眼,似乎在感受著什么。
永夜疆域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角,悄無聲息地融入周圍狂暴的風雪環(huán)境,過濾著紛雜的信息。
幾秒鐘后,方青禹緩緩睜開眼睛。
沒有看向冰脊深處那可能藏匿著冰牙獸的方向,反而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穿透層層風雪,投向他們來時,茫茫無際的冰原深處。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先收網(wǎng)吧。”
方青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意味,“把那群愣頭青解決了,再專心做任務。”
“愣頭青?!”
韋半夢幾人四人聞言都是一愣,下意識地順著方青禹的目光回頭望去。
除了漫天風雪和起伏的冰丘。
他們視野中空無一物。
但沒有人會懷疑方青禹的判斷。
距離方青禹小隊約三公里外。
一片被巨大冰丘遮擋的風雪盲區(qū)中。
十幾道身影沉默地快速移動著。
他們?nèi)砘\罩在深灰色斗篷中,如同融入風雪的灰影。
為首一人手中,緊握著一個巴掌大的精密定位儀。
屏幕上一個刺眼的紅點,正停留在前方不遠的位置,不再移動。
“停!”
為首的姬無影抬起手,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
隊伍瞬間停下,動作整齊劃一,顯示出極高的紀律性。
他低頭看著定位儀,聲音透過面罩傳出,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紅點停住了,就在前面,他們應該是找到那群影蝕冰牙獸的蹤跡,或者已經(jīng)交上手了。”
“準備行動,記住首要目標。”
“是生擒,先問出‘貨’的下落!行動要快,在他們結(jié)束戰(zhàn)斗或發(fā)出求援信號前解決戰(zhàn)斗!”
“是!”
低沉而整齊的應諾聲在風雪中響起。
在他們看來,方青禹小隊此刻正與難纏的影蝕冰牙獸激戰(zhàn)。
正是他們黃雀在后,一擊必殺的最佳時機。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啟動,如同離弦之箭般撲向定位紅點的剎那.
嗡!!!
一股無形波動,毫無征兆地席卷了這片區(qū)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凝固。
眼前瘋狂肆虐,遮蔽一切的鵝毛大雪,驟然間消失了。
不是風雪停止,而是仿佛被一層無形,絕對寂靜的屏障徹底隔絕在外。
眾人眼前依舊是那片冰天雪地,冰丘,凍土依舊存在,但耳邊那呼嘯的風聲,雪粒抽打的“噗噗”聲
所有屬于外界的聲音,瞬間被剝離得干干凈凈。
令人心悸的死寂籠罩了所有人。
“力場?!”
一名黑袍人沉聲道。
聲音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異常刺耳和突兀。
就在眾人驚愕中。
一個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的聲音響起。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聲音響起的瞬間,所有黑袍人猛地循聲望去。
只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那片粘稠的黑暗如同帷幕般緩緩向兩側(cè)分開。
一道挺拔的身影,從中一步步踏出。
來人穿著墨藍色的戍衛(wèi)軍極地作戰(zhàn)服,身姿挺拔如松。
周身,正升騰繚繞著黑炎。
正是方青禹。
“方青禹”
姬無影見狀,稍稍驚愕過后,眼里滿是冷意.
隨后平靜地看著方青禹,語氣里沒有半點被埋伏的慌亂。
有的只是好奇。
“你知道我們要來?!”
方青禹停下腳步,站在距離黑袍隊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黑炎在周身靜靜燃燒,微微點頭。
“知道。”
隨后方青禹頓了頓,目光掃過眼前的黑袍人隊伍.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而且”
“不僅我知道。”
“他們.”
方青禹的目光越過姬無影,投向黑袍人隊伍的后方,側(cè)翼,投向那些被黑暗籠罩的陰影角落。
“.也知道。”
“他們?誰?!”
姬無影心頭警兆狂鳴。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沖上天靈蓋。
他猛地回頭。
就在他回頭的剎那
呼!呼!呼.
如同鬼魅現(xiàn)形!
在他們周圍的黑暗中,在那看似空無一物的雪地上,冰丘后,陰影里.
一道道身影,如同從虛無中凝聚,緩緩清晰地顯現(xiàn)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密密麻麻。
無聲無息。
幾十道身影,如同沉默的雕像,將姬無影和他的十幾名手下,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這些人,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一,穿著各異。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面無表情死死盯著每一個黑袍人。
正是破曉的成員。
以林語,張猛,陳山,李巖為首的,那幾十位被姬家當作“貨”販賣,又從地獄邊緣被方青禹拉回來的二階強者。
黑袍人原本還在警惕.
當看到這么多他們之前抓過的人出現(xiàn)警惕立刻變?yōu)榱诵畔ⅰ?/p>
而短暫的死寂,也很快被一聲壓抑不住的嗤笑打破。
“呵哈哈”
笑聲從一個黑袍人面罩下傳出,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與嘲弄,“老大!中大獎了!本來還以為得逼問一下,沒想到這些‘貨’自己打包送上門了!”
其他黑袍人也是大致如此的反應。
搖頭輕笑。
這樣一來,確實省了他們不少事。
而且說不準連聯(lián)邦那邊,說不定都有轉(zhuǎn)機。
警惕立刻被貪婪和狂喜取代。
眾人身上的氣勢陡然攀升,殺意混合著捕獵者的興奮,在寂靜的力場中激蕩。
姬無影也緩緩咧開了嘴角,冰冷的目光掃過周圍密密麻麻的破曉成員。
最后定格在方青禹身上。
聲音帶著貓戲老鼠般的玩味:“方青禹,我該夸你膽大包天,還是愚蠢至極?你不會以為憑這些人,再加上你們幾個,能吃掉我們吧?”
面對黑袍人不再掩飾的殺意。
方青禹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甚至輕輕笑了起來。
那笑容落在姬無影眼中,讓他心頭莫名一跳。
“看到他們,你們是不是很開心?”
方青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喧囂和殺意。
清晰地傳入每一個黑袍人耳中,“以為剛好可以在這里把我們一網(wǎng)打盡,還能順帶把我們幾個也抓回去湊個整?”
姬無影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
眼神驚疑不定。
難道方青禹還有后手!?
方青禹沒有給姬無影更多思考的時間。
緩緩抬起右手,那柄通體漆黑,造型猙獰的龍雀斬厄,無聲無息地從刀鞘中滑出,落入掌心。
刀身之上。
暗金色的紋路在死寂的黑暗中流淌。
刀尖抬起,以一種俯瞰的姿態(tài)。
緩緩掃過所有如臨大敵的黑袍人。
“你要不問問”
方青禹微微一頓,指了指天上。
“你們頭頂上那一位,還在不在?”
話音剛落。
姬無影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方青禹根本沒有給他們確認或思考的機會。
就在所有黑袍人因這一句話而心神劇震,眼中充滿了驚疑的瞬間
方青禹手腕微沉。
龍雀斬厄的刀尖穩(wěn)穩(wěn)地指向了黑袍人。
聲音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低語,帶著殺意轟然炸開:
“歡迎你們.”
“來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