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澗市,神管局。
28層,龍脊營第三小隊彌漫著死寂。
論壇里宋渡分局斷斷續續的情報如同冰冷的鋼針,一根根扎進每個人的心臟。
“蛻殼級命鬼”,“神選者叛變”,“核心區域失聯”,“傷亡慘重”,“方青禹小隊深入后下落不明”.
林康坐在角落里那張磨得發亮的金屬折迭椅上,低著頭,陰影覆蓋了整張臉,看不清表情,只有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
沒有任何征兆,林康突然起身。
椅子腿在金屬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銳響,他走到自己的裝備柜前,動作機械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猶豫的決絕。
“咔噠”一聲打開鎖扣,取出那套保養得锃亮,迭放整齊的玄黑作戰服,然后是戰術背心,備用急救包。
最后,是那把跟隨他多年,刃口隱有細密缺口的命骨戰刀。
沒有一句話,沒有看一眼旁邊的隊員。
林康沉默著,將裝備一件件套在身上,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只是在執行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巡邏任務。
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林康徑直走向地下停車場的升降梯。
沉重的合金門滑開,冰冷的車庫氣息撲面而來。
然而,就在他大步走向那輛熟悉的越野車時,腳步猛地頓住了。
車旁,人影佇立。
段菱抱著她那把標志性的龍首大刀,背脊挺得筆直,臉上眼神銳利。曲哲雙手抱胸靠在車門上,平日里的跳脫消失無蹤,只有一片沉凝的肅殺。
還有小隊里實力比較強的李虎,同樣裝備齊全,沉默地站在陰影里。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林康身上,無聲,卻重逾千鈞。
林康的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眼神掃過他們,沒有任何詢問或解釋的打算。
直接伸手去拉駕駛座的車門。
“林康!”
一個帶著疲憊與焦躁的聲音響起。
吳宇局長幾乎是從旁邊一輛指揮車的陰影里沖出來的,頭發凌亂,眼袋深重,顯然也是被緊急情況熬得心力交瘁。
他一步擋在駕駛門前,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和更深的不安:
“你他媽給我站住!上京的命令是原地待命!宋渡現在是什么情況?那就是個絞肉機!填進去多少都不夠,方青禹那小子.他陷進去了!你現在去有什么用?送死嗎?!連蘇家那位大小姐帶三個宗師都困住了!你一個通玄巔峰頂個屁用!”
吳宇幾乎是吼出來的,唾沫星子幾乎濺到林康臉上。
用力拍著越野車結實的引擎蓋,發出沉悶的響聲,試圖用這種方式喚醒眼前這個如同陷入魔怔的老兵。
林康的動作停下了。
終于緩緩抬起頭,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吳宇臉上。
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爭辯,甚至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凍結的寒潭。
那是一種吳宇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近乎死寂的漠然。
他無視了吳宇擋在車門前的身體,手臂依舊穩定地伸向門把手,仿佛眼前只是一團礙事的空氣。
“操!”
吳宇徹底急了,幾乎是撲上去,雙手死死扒住越野車半開的車窗框,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臉因為用力而漲紅,對著已經坐上駕駛座的林康吼道:
“聽我說!聽我說完!上京那邊,上京那邊有反應了!有兩位真正的大人物,已經動身往宋渡趕了!坐的是‘玄鳥’超高速空天梭!他們肯定比你這破車快!只要方青禹那小子命硬,還吊著一口氣,他們到了,就一定有辦法!”
“玄鳥?大人物?”
林康正準備擰鑰匙的手,猛地頓住。
依然維持著那個姿勢,緩緩地轉過頭,目光看向吳宇那張焦急萬分的臉上。
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嘴唇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巖石,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武圣?”
吳宇扒著車窗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泛白。
他看著林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最終,無言地點了點頭。
空氣仿佛凝固了。
車外,段菱,曲哲幾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車內,林康維持著那個擰鑰匙的姿勢,一動不動。
引擎蓋下,只有車輛待機系統發出的微弱電流聲在死寂中嘶嘶作響。
力場內。
地坑深處
“應該就是這了。”
韋半夢的目光努力在這四周的碎石坑里尋找痕跡。
這已經是他們之前所堅守的地方,再往下走了幾個小時的地底深處。
“老秦,這邊!”
齊昊壓低聲音,指向一塊碎石上幾道觸目驚心,仿佛被巨斧劈砍過的巨大裂痕。
裂痕邊緣的痕跡呈現出不自然的焦黑色,像是被極致的高溫瞬間灼烤過。
“是青子的刀,錯不了!只有他的刀氣才有這種霸道的焦痕!”
“這邊也有!”
老喬蹲下身,戰術手套拂過地面一層厚厚的,混合著骨粉的灰白色塵埃。
塵埃中,幾滴已經凝固,卻依舊散發著微弱熔金光澤的粘稠液體異常刺眼。
他小心翼翼地用采樣器刮取了一點,戰術平板立刻發出急促的嗡鳴和分析數據流。
“樣本分析.蘊含極高能量反應!未知生物血液!帶有強烈的硫磺和一種古老的威壓殘留?圖譜庫無匹配記錄!這他媽是什么怪物的血?!”
“是那條蛇?”
齊昊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悸,眼前仿佛又閃過營地幸存者描述的赤首白身的恐怖輪廓。
“青子他,他真跟那玩意兒干上了?!還讓它流血了?!”
這發現讓小隊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想象著方青禹獨自面對那種恐怖存在的畫面,一股寒意從每個人的尾椎骨直沖頭頂。
“閉嘴!”
秦輝低吼一聲,重盾狠狠頓在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頭盔下的眼睛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前方被瘴氣吞噬的黑暗。
“找!沿著痕跡找!活要見人,死也得把尸骨帶回去給林隊一個交代!老喬,標記點!耗子,跟我開路!注意腳下碎石!”
一行人沿著周圍碎石上刀痕和零星熔金血點的指引,在這可能隨時會再次崩塌的碎石坑里艱難跋涉。
沿途的景象更加觸目驚心。
不少石塊上布滿了巨大的撞擊凹陷和撕裂傷,焦黑與冰藍的凍結痕跡交織。
許多地方殘留著狂暴的星輝力場波動,空氣遲滯感尚未完全消散。
這些石頭痕跡。
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這里爆發過何等慘烈的戰斗。
“媽的.青子到底干了什么.”
秦輝看著一堵幾乎被攔腰斬斷的巨大墻壁,那平滑的切口上還殘留著細微跳躍的星輝電弧,忍不住再次低罵出聲,聲音里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震撼和后怕。
“他從來都是這樣,”齊昊的聲音在面罩下顯得有些沉悶,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沉重,“要么不干,要干就往死里干.捅破天都不帶眨眼的。”
冰冷。
粘稠的黑暗。
還有無處不在,仿佛要滲入骨髓的劇痛。
方青禹的意識像是從萬丈冰淵的最底部,一點點艱難地向上浮起。
每一次思維的凝聚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被某種微弱彩光勉強映亮的混沌。
永夜帷幕早已消散。
肺腑如同被灼熱的烙鐵反復炙烤,每一次呼吸都帶出濃重的血腥味和難以抑制的嗆咳。
左臂軟綿綿地垂著,斷骨的茬口刺破皮肉。
右胸那道深可見骨的豁口雖然不再大量流血,但皮肉翻卷焦黑,每一次心跳都讓那里的神經瘋狂抽搐。
劇痛如同潮水,幾乎要再次將他拖入昏迷的深淵。
方青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鐵銹味在口中彌漫,尖銳的痛楚強行刺激著瀕臨渙散的神經。
姜薇!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
猛地側過頭。
小女孩蜷縮在他身側不遠一處稍微干燥點的巖縫凹陷里,小小的身體被碎石和灰塵覆蓋了大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原本總是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此刻瘦削得驚人。
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沾滿污跡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方青禹心頭猛地一抽,一股混雜著慶幸與更沉重憂慮的情緒攥緊了心頭。
試圖撐起身體,想過去查看她的情況。
然而,僅僅是移動了一下右臂,牽扯到胸腹的傷勢,眼前便是一陣發黑,劇烈的咳嗽讓他蜷縮起來,咳出的全是黑紅血沫。
不行
這樣根本動不了。
方青禹喘息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姜薇的方向。
不行,不能就這樣等死。
必須恢復一點力氣,必須帶她出去!
目光掃過周圍。他們被困在一個巨大的巖層斷折形成的狹小三角空間里,頭頂是犬牙交錯的巨大斷裂巖塊,僅容一人勉強爬行的縫隙被更多坍塌的碎石堵得嚴嚴實實。
想要出去,必須先清理出一條通道。
方青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用唯一還能稍微用力的右手,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將自己沉重的身體從冰冷潮濕的地面上拖起來,背靠著身后粗糙冰冷的巖壁坐直。
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耗盡了剛剛凝聚起來的所有力氣,汗水混雜著血水瞬間浸透了破爛的作戰服。
方青禹看了一眼依舊昏迷的姜薇,眼神沉靜下來。
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閉上雙眼,摒棄所有雜念,將心神沉入體內那一片狼藉的廢墟。
赤明九轉劫玉經·二轉!
心法在識海中艱難流轉。
丹田深處,那枚原本光芒萬丈的赤色劫玉此刻黯淡無光,表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如同即將破碎的琉璃。
每一次試圖引動心法,都像是在用鈍刀子刮擦傷口,帶來深入靈魂的劇痛。
但方青禹的意志如同磐石。
強行忽略那幾乎令人昏厥的痛楚,以近乎自殘的方式,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催動心法。
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赤紅氣流。
如同風中殘燭,從布滿裂痕的劫玉深處掙扎著溢出。
這股微弱的氣流沿著破損嚴重的經絡艱難前行,所過之處,如同滾燙的巖漿流經干涸龜裂的大地。
焦黑翻卷的傷口邊緣,壞死的組織在極致的高溫下發出細微到幾不可聞的“嗤嗤”聲,被一點點灼燒碳化,剝落。
同時,更深層的肌體組織仿佛久旱逢甘霖,貪婪地汲取著這絲微弱的劫火生機,極其緩慢地蠕動著,試圖彌合那恐怖的創口。
皮膚下,原本黯淡的暗紅色熔巖紋路,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歸于沉寂。
整個修復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伴隨著連綿不絕、深入骨髓的灼痛。
一抹微弱燭光。
在無邊絕望的黑暗深淵里,固執地搖曳著,試圖點燃一絲渺茫的生機。
“吼——!!!”
腐巢君主龐大的肉山之軀發出震徹整個核心區域的痛苦咆哮!
四位頂尖存在的含怒出手,威勢驚天動地!
整個核心區域的空間都在劇烈震蕩,能量亂流如同風暴般肆虐。
腐巢君主龐大的身軀被打得連連后退,肉山般的軀體上不斷炸開巨大的傷口,污血橫飛,發出震耳欲聾的痛吼。
而站在肉山旁,一身深灰西裝依舊纖塵不染的司空震,此刻也顯得有些狼狽。他操控大地之力形成的猙獰巖刺壁壘,在蘇晚晴的凈化光矛和鄭嘯海的怒濤沖擊下,如同沙堡般片片崩潰。
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破碎的巖石間閃爍挪移,躲避著陳鐵軍那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拳風,臉色陰沉。
“嘖真是麻煩啊。”
司空震抹去嘴角一絲被能量余波震出的血跡,看著在四人圍攻下節節敗,嘶吼連連的腐巢君主,臉上卻沒有多少挫敗,反而浮現出一種令人心悸,近乎病態的愉悅笑容。
那笑容在他英俊卻冰冷的臉上綻開,顯得格外詭異。
“蘇小姐,幾位前輩.果然寶刀未老。”
司空震的聲音透過混亂的能量轟鳴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輕松感,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戲劇,“聯手之威,確實讓在下大開眼界。”
他輕松地避過一道擦身而過的凈化光波,腳下的巖層如同水面般軟化,讓他瞬間滑開數十米。
隨后站定。
目光似乎穿透了巖壁,看到了核心區域中央那片搏動得越來越劇烈,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生命波動的暗紅色肉膜區域,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甚至帶著一絲陶醉。
“不過.諸位是不是忘了什么?”
司空震攤開手,姿態優雅,眼神卻冰冷刺骨,如同毒蛇的信子。
“你們以為,這場盛宴的主角.是這頭愚蠢的腐巢?還是那條.不聽話的爬蟲?”他微微歪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巖壁,投向了朋蛇隕落的深淵方向,嘴角勾起殘酷的弧度。
“可惜啊,那條蛇似乎被某個不識趣的小蟲子提前‘處理’掉了。不過沒關系”他的視線重新落回那片搏動的肉膜,眼神熾熱而瘋狂。“.真正的‘神明’,已經醒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地核最深處的恐怖悸動,毫無征兆地以那片搏動的肉膜為中心,轟然爆發!
不是震動!是脈動!!
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神在舒展身軀!
咔嚓嚓——!!!
宋渡市,郊外營地。
夕陽的余暉剛剛染紅天邊的云霞,營地區依舊喧囂繁忙。
突然,毫無征兆地——
轟隆隆隆隆!!!
大地如同巨獸翻身,猛烈地,狂暴地上下起伏!
刺耳的警報聲,臨時板房倒塌的轟鳴,其他來不及撤退的人群,驚恐到極致的尖叫
瞬間撕裂了黃昏!!!
整片郊外,在末日般的恐怖地震中,瘋狂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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