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陳夫人將溫氏在內的幾個夫人都喊上參加了。
棠綿微一思索:“飛花令吧。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黎氏:“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陳夫人:“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溫氏祈禱著,千萬別到她啊,她沒怎么念過書啊。
夫人們見溫氏久不出聲,都用眼神詢問。
她身上冷汗都出來了,見著夫人們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急道:“這……我……花……”
棠綿故作不解:“花什么?”
溫氏:“花……我最近為了綿綿的事,傷了太多腦筋,實在是沒什么靈感……”
“噗呲——”
陳夫人笑出了聲,揶揄道:“你不會就是不會嘛,還說什么沒有靈感,背詩還要什么靈感?莫不是你連三書五經、唐詩宋詞這等孩童讀物都沒讀過吧!”
溫氏臉漲的通紅,一時語塞,說不出話。
夫人們見她這模樣,心下鄙夷,諷刺道:“不會吧,堂堂尚書府的主母,連詩都不會背,我家五歲的郎君都能倒背如流了。”
黎氏切了一聲,接話道:“可不是嗎,我家恒兒三歲背詩五歲出口成章,如今八歲,早就熟讀詩經經典,飛花令更是不在話下。”
“溫夫人莫不是連孩童都比不上。”
她早就覺得這溫氏不上路子了。
溫氏氣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洞藏進去!
陳夫人冷冷道:“大家別這么說,我這個小姑子是商賈出身,從小都不學這些詩詞歌賦的,胸無點墨很正常,大家賣我個面子,不要再說了……”
棠綿眸中滿是真誠:“溫夫人不必難堪,今日也算是認識了,改日我叫阿弟將他的《三字經》和《中庸》給您送去,您多學學,定能學會的。”
溫氏見一小輩都敢諷刺她,羞得得雙眼通紅,落下淚來……
明日,她一定要到阿兄府上,好好說道說道,讓阿兄好好教訓嫂嫂。
棠綿見她羞憤落淚,心中只覺暢快,她趁眾人不注意,將藏在指甲里的白色藥粉撒在她的手腕上。
百花宴將要開始,溫氏淚水漣漣的回到對面席位坐下。
不過這番,曾經和她走得近的幾個夫人都坐的離她遠了些。
百花宴是昭和王妃每年七月二十都舉辦的,說是紀念牡丹仙子。
其實也就是個詩會,男女不分席面,每年詩對的最好者,將得到最貴、最美艷的那朵牡丹花,這便是牡丹仙子的賞賜,是最美好的祝福。
此時,昭和王妃正坐在上座。
她雖年邁,但那雙眼睛卻犀利的很。
“今日的百花宴,和往年不同,本宮前幾日尋得了一作詩能人,今兒便要他為你們出題。”
說完,一名中年留須男子上前來,抱拳弓身一禮。
“鄙人姓昌,見過各位貴人!承蒙昭和王妃抬愛,今日鄙人便與各位貴人對詩,鄙人出上句,貴人出下句,如何?”
“這個好,這有意思!”
“這倒是有趣。”
下位,眾人議論紛紛。
宴會上的侍女丫鬟們端著酒,給貴人們添福。
就在此時……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
而黎氏的胸口被潑了一杯酒,現已經濕透。
黎氏眉頭緊緊皺著,卻沒多苛責那個丫鬟,只說了兩句。
“阿娘,要緊嗎,我陪您換身衣裳。”
棠綿將干凈的帕子遮在她胸口的外衣上。
黎氏搖頭道:“我沒事的,棠兒不必擔心,不用陪我去,百花宴開始了,你留在這兒玩吧,換身衣裳快得很。”
棠綿見她這樣說就不再堅持。
黎氏跟著丫鬟去更衣室了。
棠綿心下一動,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和包子耳語了會,遞給她一個藥丸。
包子點點頭接下,不遠不近的跟著李氏。
這里的發生的事并沒有影響到旁人,百花宴還在繼續。
昌先生摸了一把胡子:“這上句便是——十里枯荷聽夏雨!”
眾人軒然。
這題還是比較有難度的。
“我來!”席中一郎君舉杯道:“百盞空杯喚無愁!”
棠綿點點頭,不錯。
就在這時,那郎君面帶羞紅,對孫淑兒的方向這一拱手:“早就聽聞孫家大娘子熟讀詩經,才華橫溢,不知如今可否有這個榮幸見識下?”
孫淑兒微微一笑,端的淑女坐姿。
“不敢當。那都是旁人的意思,淑兒并不在意。既然郎君如此說,淑兒便試試。”
“十里枯荷聽夏雨,一堤新柳梳春風。”
“好!溫柔小意,韻味清新,新柳春風和諧而優美。”
那郎君拍手叫絕。
李府的郎君應和道:
“是好!把柳樹化作人,詩意、聲律俱佳。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朝歌第一才女!”
孫淑兒榮辱不驚,靜靜喝了口茶。
忽然,她朝棠綿看來:“從前戴家女郎就不愛參加宴會,我還不曾見識過戴家女郎的風采,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這個榮幸?”
棠綿向孫淑兒望去,眸子閃過諷刺:“既然孫姑娘極力相邀,我便獻丑了。”
“十里枯荷聽夏雨,萬條細柳斗冬風!”
這句詩這一出,四下皆靜。
不多時,響起一片叫好聲。
“戴家女郎對的好!同樣是柳,孫姑娘的是柔弱無骨的柳,而戴姑娘的是敢于爭斗不懈努力的柳!”
一個有酒窩的女郎激動的說:“我更喜歡戴姑娘的,夏對冬,聽對斗,雨對風。萬千堅韌的柳枝在寒冬中抗爭,好讓人動容!”
昌先生摸著胡須,瞇著眼睛點了點頭,的確對的好,堅韌不拔的同時讓人覺得蕭瑟孤寂。
就連昭和王妃都面帶笑意:“對的好,賞。”
棠綿站起身行了一禮。
孫淑兒緊咬著下唇,心中不平,她對的哪里好了?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若再來一句,她肯定對不出來!
如今出了風頭,這自輕自賤的賤人高興了吧?
昌先生瞇了瞇眼睛,道:“摘星作盞天傾倒酒!”
酒窩女孩撅了撅嘴,略思索:"引風為被地生春。”
眾人捧場:“場面很愜意啊。”
孫淑兒冷哼一聲:“扯月為燈頌晚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