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歡兒顫栗著,渾身都痛卻還矯揉造作出柔弱如浮萍的模樣:“系妹妹……系妹……妹……那招我……”
“什么!”溫肅瞪著雙眼,“不可能的,綿綿都畏罪自縊了,如今在楚家墳地呢!”
“系真的……”溫歡兒疼的倒吸一口涼氣,躺在溫夫人的懷中,抓住她的袖子急切的說著:“系妹妹的……魂魄……找我……索命了……”
溫尚書眉毛擰著:“這逆女,竟還敢來嚇你!歡兒別怕,等天明爹就去找最靈的高僧來滅她的魂,讓她再也嚇不到你。”
溫清紅著眼沉默了一瞬,抿了抿唇:“滅了綿綿阿姊的魂魄,她是不是就沒有下一世了。”
溫尚書噎住,似乎在掙扎,隨后釋然:“綿綿都死了,有沒有下一世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現(xiàn)在要緊的是保護(hù)好歡兒……”
溫夫人捏著帕子潸然淚下:“娘的綿綿……誰要你不聽話啊,但凡你聽話些,你阿姊就不會說你是兇手了……明明那么多人,你阿姊說誰不好,偏偏說你……還不是你欺負(fù)她……”
藏在樹上的溫棠綿聽著,只覺得寒涼如冰。
不在多留。
高僧……朝歌的高僧并不高明,她從前倒是聽說魏國玄戒寺的空寂主持頗有門道,但魏國山高水遠(yuǎn),待他們將人尋來還不知道是何日了。
棠綿出府后到客棧住了一晚。
次日。
新雨過后,空氣清新,京城的街道繁華,販夫走卒不計(jì)其數(shù)。
棠綿正想尋一安身立命之所。
此時……
“駕!駕!快讓開!都讓讓,馬受驚了……”
嘈雜喧鬧之聲傳來,棠綿轉(zhuǎn)頭看去。
一匹瘋馬撒了蹄子狂奔,馬車劇烈搖晃,車簾遮掩,隱約可見車廂內(nèi)一身著華麗的夫人緊緊抱著一稚子。
那馬車向棠綿奔來,馬夫驚恐萬狀:“讓開啊!”
棠綿站著不動——
眾人驚訝極了,這人是有毛病吧!哪有見著瘋馬不躲避的道理!
似乎想到了血肉模糊的場景,眾人面帶不忍,不敢去看。
而棠綿……
就在馬兒撞向她的瞬間,雙手抵住馬兒脖子,繡鞋在石子路面摩擦,向后滑去!
馬兒劇烈掙扎,但速度倒是慢了下來。
眾人皆目瞪口呆。
這女郎力氣好大!
棠綿感受到馬兒晃蕩不止,翻身一躍,騎在馬上,轉(zhuǎn)身將馬兒和馬車間的木質(zhì)鎖扣砸斷,將馬和馬車分開。
馬兒向前跑去,將她顛的發(fā)髻散亂,發(fā)簪掉了下來。
她一巴掌拍向馬頭,用力勒住韁繩,馬兒痛的嘶吼一聲,漸漸停了下來。
馬兒劇烈喘息,甩了甩發(fā)昏的頭:阿娘,剛剛我好像見到祖母了。
這時,周圍響起一片夸贊聲。
不遠(yuǎn)處的香宴樓上,兩名錦衣郎君舉杯對飲。
其中一郎君膚色白皙,面若冠玉,眸子生得極美,似乎瞧誰都深情。
“這中城還真來對了,沒想到中城還有這樣……勇猛的女郎,實(shí)在讓人刮目相看。”
另一和他對坐的郎君,面容更加精致深邃,膚色更暗些,眉眼凌厲卻不失細(xì)膩風(fēng)情。
若說前者溫潤如玉,后者便冷冽矜貴。
“的確是個有膽識的女郎。”
前者無奈的笑道:“你還真是話少……我說蕭大將軍,你再不定下親事,伯母又得喊我替你物色了……”
蕭徹默了默:“家國未安定,徹暫無娶妻之意。”
是她。
蕭徹沉寂已久的心顫了顫,仿佛沒有波瀾的古井蕩起漣漪。
哪怕帶著面紗,他依舊能認(rèn)出那個藏在他心底的身影。
世子李墨淵抿了抿嘴角,復(fù)又向窗外瞧去。
棠綿翻身下馬,這時,那對母子也走到面前。
婦人面上慌張之色還未褪去,但眸中都是感激:“多謝女郎救了我母子倆的命!你就是我們的大恩人!感念之恩無語言表,不如到香宴樓一聚,詳談謝禮!”
棠綿正想拒絕,她并非為了謝禮而行此事。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拽住了她的袖袍:“阿姊,去嘛去嘛。”
棠綿的目光從那只軟綿綿的手轉(zhuǎn)移到那白胖胖的臉。
稚子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阿姊,你受傷了,還是隨我和母親到香宴樓好好吃一頓吧,把力氣補(bǔ)回來,再把傷口處理一下!”
棠綿看這那雙清澈的眸子,到嘴的拒絕變成了“……也行。”
“哎呀!女郎,你的手受傷了,快快快,到回春堂找個大夫診治下!”
黎氏瞧著此人身影面龐非常熟悉,她的心里竟然泛起疼。
棠綿低頭瞧了瞧手掌的勒傷,心中疑惑:很有必要嗎?
在溫家,溫歡兒命令她給她洗腳,第一次的時候她不肯,溫尚書便以“不尊長姐”為由,請家法狠狠抽了她十鞭,還不許她喊大夫。
那樣的傷她都挺過來了,此時的勒傷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還在愣神間,婦人心疼的牽起她的手,將之帶到了回春堂。
……
片刻之后,坐在香宴樓里的棠綿沉默了。
她望著裹成豬蹄的手,心中萬般話語如鯁在喉。
“我是戴家夫人黎氏,此乃犬子戴恒,不知女郎如何稱呼?”黎氏神情熱切而真摯,眸中噙著笑意,說完給棠綿碗中夾了很多菜
京城只有一家姓戴,便是太傅戴從文一家。太傅影響科舉考生名錄,掌文教,培植寒門學(xué)子及官家弟子無數(shù),公正嚴(yán)明,廣受門生尊敬愛戴。
棠綿看著面前如山的飯菜,抿了抿唇,著黎氏太熱情了。
她取下面紗,露出臉。
“夫人喚我寒兒便是。”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未說姓氏,黎氏眸光一閃,沒有多問。
她的目光朝棠綿的臉上望去,一時間驚住了!心里的猜測呼之欲出!
她驚疑不定的打量著棠綿,雙眸都泛起水霧。
棠綿膚白唇紅,額頭飽滿,五官非常精致,尤其是一雙如水般清澈的明眸,機(jī)靈間暗藏凌厲之色。
黎氏的筷子掉了下來,淚水如河流般流淌,驚喜交加,千言萬語堵在嚨間讓她喉嚨酸澀不已。
“棠兒……棠兒是你嗎!你回來了……娘的乖女兒!”
黎氏似乎魔怔了,抱著棠綿不撒手,淚水沾濕她的領(lǐng)口。
棠綿眸中似有不解,還不待她細(xì)問,那團(tuán)子帶著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