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這牡丹花簪可真好看,乍一看到,我只當這是你剛從哪兒個牡丹花枝上折下來的!我還尋思著,今兒是不是特意備了牡丹,要賞景呢!”一個夫人對不吝夸贊。
另個夫人則道:“是呢是呢,這牡丹做得別致,簡直跟真的一樣!嘖嘖,姜夫人本就風韻猶存,帶上這牡丹花簪,一下子好似又年輕十歲!”
“哎呀,瞧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呵。”姜氏拿著團扇遮面,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如此奪目的花簪自然有人也想要,一位同樣帶著牡丹花簪的夫人便問姜氏:“姜夫人,你這牡丹簪是從哪家鋪子買的?我逛了那么多家,竟是從未見過你這個款式的?!?/p>
說話間,那夫人竟是一把將自己頭上的牡丹花簪取了下來,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姜氏的,不由嘆氣:“真是不比不知道,先前我還覺得我這簪子漂亮,可有了姜夫人這個做對比,那點喜歡一下子就沒了,我還是更喜歡‘鮮’花。哎呀,你快取下來讓我們仔細看看?!?/p>
幾位夫人皆有同感,紛紛催促:“好東西要分享,快取下來讓我看看。還有還有,姜夫人快說,你這簪究竟從哪兒買來的?”
姜氏原只想著被人夸贊,卻沒想到夸贊之后還有此等追問,心里一時不爽。告訴了她們,豈非要把秦寶珠推出來?她可不想讓那胖丫頭出風頭。
當然,不爽歸不爽,姜氏卻不會表現出來,眼見幾人問急了,她拿了團扇,也沒急著取下簪子,只不緊不慢道:“這簪子啊,是我一個朋……”
“是我認識的一位簪娘做的?!苯系脑捨凑f完,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眾人扭頭一看,發現竟是一個身材臃腫的胖丫頭。
“這位是……”
“這是敘棠,剛娶的妻!”姜氏的臉十分難看,磨著后槽牙說出那幾個字,似乎不夠表達心中氣憤,又冷聲道:“長輩說話,你一個小輩插什么嘴!”
這秦寶珠,自從成了親,竟一日比一日不像丫鬟,竟敢插話了!
寶珠聞言則一臉惶恐,急忙道歉:“夫人對不住,是我魯莽了。因為之前未同夫人說這簪子出處,我擔心夫人不知,就……”
她果然沒猜錯,姜氏是當真不會幫她的。
而她的突然出現,令那幾位關注花簪的夫人,心思一時間全落在其身上,紛紛暗中打量,小聲品評。
那看過來的眼神寶珠實在熟悉,并未放心上,反倒是將自己頭上的牡丹花簪取下,將其交給姜氏,說:“夫人們既喜歡看,那便仔細看看。您頭上那支不好取下來,看我這支便是。”
姜氏嘴角扯了下,暗罵寶珠有心機。但她很快便又將嘴角上揚,接過花簪,笑著對眾人道:“瞧我這兒媳,竟這般熱情。來來來,你們不是想看?那就仔細看看?!?/p>
寶珠主動退后,讓出空地。
幾位夫人原本在見到寶珠戴著同樣牡丹花簪后,只覺若與對方戴同樣東西是自降身份。然而那牡丹花簪著實漂亮,且姜氏還戴著……
眾人一時躊躇,并未即刻上前。
寶珠不急,靜靜等著。
可她不急姜氏反倒急了,無他,眾人不理睬就是不給她面子,而不給她面子的罪魁禍首就是寶珠。她扭頭看向寶珠,雙眉一立就要沖其發火。
一個軟乎乎的聲音就在這時,忽然從夫人們身后傳來。
“娘親,那花花好漂釀哇!”
女孩聲音甜糯,如同她人一般。扎著兩個小小丸子,大大的眼睛若琉璃,長睫一眨,整個人可愛到好似往外溢著蜜。
寶珠看見那女娃娃,眼前便是一亮。恰有一只蝴蝶飛過來,徑直落在了那牡丹花簪上,竟是像回應那小女孩一般。
其中一個夫人卻只冷冷瞥了眼,開口時話中明顯帶刺:“喲,還當是誰,原來是沈學士的夫人容穎啊。”
那被稱呼為容穎的夫人,年紀也不過二十左右,其懷里抱著的女娃剛滿兩歲,乃翰林院學士沈睿明的女兒,沈雅。
而那說話帶刺的夫人,則是沈睿明同僚的夫人,二人同在翰林院,彼此間有過糾葛。
不過與那夫人的咄咄逼人不同,容穎表現得卻極為得體,說話也溫柔。
“小女坐不住,我便她四處轉轉,沒想到打擾了幾位夫人。”容穎道。
看其不順眼的那夫人哼了哼,但還是有顧大局的人在。其中一位夫人笑著說無礙,看到沈雅,不由夸贊了幾句。
而被夸贊的沈雅笑得眉眼彎彎,露出一口未長齊的小米牙,活脫脫就是那年畫上下來的抱鯉娃娃。
寶珠看得眼熱,不由自主就走上了前。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沈雅歪頭,看著她眨了眨眼。
容穎則有些意外,看了眼寶珠,笑著替沈雅回:“小女姓沈名雅,平日我們都叫她雅雅?!?/p>
“雅雅?!睂氈槟盍寺?,朝沈雅露齒一笑。
沈雅見她笑,便也跟著笑,“咯咯咯”的笑不停。
寶珠嘴角的笑更大了,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朵珠花,立在沈雅面前問她:“喜歡嗎?”
那珠花是茶花,兩側有珍珠相伴,白配粉,映襯那茶花愈加鮮艷。
沈雅很喜歡,張手就欲拿。
然而容穎卻制止了她。
寶珠卻說:“這花送雅雅了?!?/p>
容穎笑著婉拒:“多謝夫人,不過雅雅年紀還小,暫時戴不上?!?/p>
寶珠卻道:“今年戴不上,明年就能戴了。拿著吧,就當我給雅雅的見面禮?!币娙莘f還要拒絕,她便又道:“不瞞夫人,我一見雅雅就喜歡,就是夫人你,我也覺得一見如故。”
容穎張了張嘴,仔細看了眼寶珠,并不覺得自己能與這位胖胖的姑娘一見如故。但對方既這般說,她不好再推辭,便笑著接了那珠花。
眾人的目光終于落在了那珠花上,與那牡丹花簪一樣,亦是精巧,與真花無異。
其中一位夫人想到自己也有這般大的女兒,在容穎將珠花戴在沈雅頭上那一刻,她便忍不住問寶珠:“周少夫人,敢問那位簪娘,供職哪家鋪子???”
寶珠回頭,看著問話之人笑得很是真誠:“回夫人話,這簪娘未供職任何一家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