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鎖了房門,抽走鑰匙,去了自己以前住的雜物間。
原主的衣服雖然樣式老舊,質(zhì)量還是可以的。
蘇念也將房間的東西盡數(shù)收入空間,連那張光禿禿的硬板床也沒剩下。
然后鎖上門。
剛走出來,樓下入戶門就被人打開,陳美華尖利的聲音隨即響起,“家棟啊快進(jìn)來。哎喲可算是累死我了。”
“林嫂,林嫂?”
桂嫂連忙走了出來,“太太,林嫂辭工了。”
陳美華坐在沙發(fā)上,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你也行。快點給我倒杯水來,再燒上熱水,一會我得洗個澡。哎喲這兩天真的臭死了。”
她陰陽怪氣哼了一聲,“有些人啊,就是見不得我們好,背地里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阿姨在說誰呢?”
蘇念笑吟吟下了樓,施施然坐到陳美華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阿姨看著黑了,也瘦了。這幾天在公社倉庫不好過吧?齊主任把你們放回來,看來事情交代清楚了?”
她歪著身子,一臉嫌棄拿手輕輕扇了扇鼻子,“呀,好臭啊,阿姨是拉在身上了嗎?被打的,還是嚇的?聽說那里面虱子挺多的,阿姨一會將衣服都換一下,別染給了家里。”
陳美華臉色瞬間黢黑,用力一拍沙發(fā)扶手跳了起來,“蘇念,你別太過分……”
“又怎么了?”
入戶門一響,張國福走了進(jìn)來,看見陳美華明顯愣了一愣,“你怎么回來了?”
早不回晚不回,怎么偏偏在他準(zhǔn)備出發(fā)時回來了呢?
陳美華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壓根沒打算去保她,頓時委屈不打一處來,“老張,你這說的什么話?難道我不應(yīng)該回來?”
張國福陰沉著臉,將手里的包交給桂嫂,“我不過就是問一句,你想什么呢?”
看他沒點好臉色,陳美華更委屈了。
她一臉幽怨地看著張國福,“我這都在公社待了多久了,你都沒去一趟。我回來了你還不高興?”
蘇念眼神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張國福買船票的事,陳美華不知道,還是她在裝不知道?
要是裝的,那可就有意思多了。
張國福剛要說話,轉(zhuǎn)眼又看到蘇念,朝她擺了擺手,“你杵在這兒做什么?回你房間去。”
蘇念歪在沙發(fā)里沒動,“有什么是我不能聽的,讓我也聽聽唄,還挺好奇的。”
張國福額角青筋突突一跳,站起身來,對陳美華說:“你跟我來房間。”
又看著趙家棟,“桂嫂,你先帶家棟去建軍的房間洗洗澡,換身衣服。”
嚯,這么多房間不用,偏偏把他安排到自己隔壁……
趙家棟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下意識看向蘇念。
蘇念頭也不抬,擺弄著指甲慢悠悠說道:“睡別人的床,跟睡別人老婆沒兩樣。爸,你有些心急了,不怕張建軍回來跟你拼命啊?”
“再說了,我可不愿意隔壁住著這么個東西,我嫌惡心。你們要不想安生,盡管安排。”
陳美華氣瘋了,瞪著一雙眼珠子死死盯著蘇念,“蘇念,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蘇念抬起頭,目光冷幽幽地看著她,“這是我家。我說了不算,誰說了算?你嗎?一個外來的妾室,未婚先孕的賤婢,在我蘇家跳這么高,顯著你能了是嗎?”
一番話,將陳美華氣得渾身直哆嗦,伸出黢黑的手指指著蘇念,“你,你……”
不等陳美華繼續(xù)發(fā)瘋,蘇念輕飄飄收回目光,看向張國福,意有所指地說:“爸你知道我這話沒毛病,對吧?”
她指著趙家棟,“要么讓他去住后面的下人房,要么老老實實住一樓客房。我說了,以前,是我讓你們。現(xiàn)在,這個家里我說了算。”
蘇念往后一靠,目光在幾人身上環(huán)視一圈,“都聽明白了嗎?”
陳美華氣得嘴唇都在哆嗦,看向張國福,“老張……”
張國福冷冷看著蘇念,聞言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往樓上走,“桂嫂,帶家棟去客房。家里沒他的衣服,把建軍的給他拿一身先換上。”
桂嫂小心地看了蘇念一眼,微微欠身應(yīng)了聲是。
這么能忍?不尋常啊。
蘇念假裝氣憤,冷哼一聲上了樓。
一進(jìn)房間,她就讓V3去了隔壁。
隔壁張國福在跟陳美華解釋那四張船票。
“想走的人太多,船票不好弄。就這四張,還足足用了我十二根金條。我跟建軍他們幾個先過去,你們是女人,只要你們哭幾聲、賣賣慘,公社那些人不會拿你們怎么樣。”
“等我在那邊安頓好了,立刻就給你們來信,再想辦法接你們過去。”
“蘇念這邊,還得先穩(wěn)著她,委屈你了。銀行的崔紀(jì)民說了,那個保管箱,開箱人留的是她的名。崔紀(jì)民的意思,只有原開箱人確定不在人世,我作為父親,才有資格開那個箱子。”
張國福嘆了口氣,“不愧是蘇老爺子,這手段,當(dāng)真令人防不勝防。”
陳美華果真被他這番話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那,你打算怎么辦?”
張國福意味深長地看了陳美華一眼,“她問我要了一萬塊錢,今晚去黑市。”
“一萬塊錢?!”
陳美華尖叫一聲跳了起來,被張國福凌厲的眼神嚇到,連忙放低了聲音,“給她個三百兩百就不少了,你怎么給她這么多?!”
不會是借著這個機(jī)會,貼補(bǔ)前妻生的這個女兒吧?
“你懂什么?”張國福壓低了聲音呵斥,“她拿這么多錢去黑市,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到時候紛亂一起……”
他手往下一切,遞給陳美華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
陳美華忍不住笑了笑,又迅速斂了去,“那也太多了。被人搶了,多可惜。咱家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吹來的。”
不是大風(fēng)吹來的,也跟大風(fēng)吹來的差不多。
張國福趁機(jī)說道:“今晚趁著她去黑市,我讓人把東西先運(yùn)去碼頭。我已經(jīng)通知了建軍,他直接去那邊看著。出海時間我做不了主,得遷就船長的時間。”
“這邊我已經(jīng)跟崔紀(jì)民打通了關(guān)系。開保管箱的事,還得交給你去做,別人我不放心。我給你留五千塊錢,你開了保管箱,再重新租一個,把寶貝給我看好了,等我回來接你們。”
一番話把陳美華說得百感交集,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但是那四張船票,卻像根釘子一樣,深深釘在陳美華心里,無論如何都釋懷不了。
這是齊主任調(diào)查清楚情況把她給放回來了,要是沒放她回來呢?
他是不是就帶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偷偷走了?
留下這么個爛攤子,她一個女人,帶著女兒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