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嫂進(jìn)了門,蘇念便站在門口,聽她與張國福說辭工的話。
林嫂原本以為,張國福怎么也得問幾句原因,畢竟她在這里做了這么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再不濟(jì)也得誠懇地說些挽留的話,或是給她一些安家費(fèi),也算是全了這些年的情分吧?
沒想到她剛說了辭工的話,張國福連問都沒問,直接就答應(yīng)了。
還當(dāng)場喊了桂嫂,讓她跟管家說一聲結(jié)工資。
林嫂尷尬地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張檸更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只有桂嫂一臉同情,站在門廳附近,小聲問了一句,“你辭了工,是找到工作了?”
林嫂有苦難言:她都四十多快奔五的人了,去哪兒找工作?
在蘇家待習(xí)慣了,去別處干活,光是環(huán)境她就受不了。
再說了,蘇家的工資都是每月月底最后一天結(jié),一天都不拖。
年底還有豐厚的福利。
還有一個(gè)來月就是春節(jié),今年的福利肯定沒她的份了。
林嫂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結(jié)了二十來天的工資,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一步三回頭出了蘇宅。
等她走遠(yuǎn),蘇念立刻出了院子,躲在黑暗里進(jìn)入空間,換了一身男裝,戴上帽子上了街。
城里這樣的非法市場有兩種:一種叫“鴿子市”,一種叫“黑市”。
“鴿子市”一般開在白天,主要買賣一些農(nóng)副產(chǎn)品和老百姓手里的剩余物資,屬于半公開的“灰色市場”。
對這類市場,上面的人大多都會睜只眼閉只眼,一般不會來查。就算查到了,處罰也不是很嚴(yán)重。
“黑市”則開在半夜,主要買賣一些管控的違禁品,許多查抄來的古董、玉器之類的東西,大多在這里進(jìn)行交易。
明面上查得很嚴(yán),所以會在巷子口設(shè)有放風(fēng)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情況,就會提前示警。
蘇念去的就是黑市。
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沒有想象中的喧囂和神秘。
所有人沉默且有序,東西放在攤點(diǎn),攤主揣著手坐在旁邊,手邊放著一盞帶玻璃罩的煤油燈。
有人看好貨品,議價(jià)會在袖子里完成。
蘇念轉(zhuǎn)了大半個(gè)黑市,沒有看到她想要的東西。
有個(gè)老頭突然扯了她一把,將懷里藏的東西朝她飛快亮了一下,小聲問道:“姑娘,我看你轉(zhuǎn)半天了,沒有相中的嗎?我這里全都是從宮里出來的東西,保證真真兒的,你看看有喜歡的不?”
蘇念匆匆掃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剛要轉(zhuǎn)身,一個(gè)黃澄澄的東西突然映到了旁邊攤子上的燈光,閃了一下。
蘇念立刻停住腳步,朝旁邊打了個(gè)手勢。
那老頭讓蘇念跟著他走,到了一處空地。老頭正要將懷里的東西往外掏,蘇念連忙制止,指著那個(gè)黃澄澄的鑰匙,“我要這個(gè)。”
老頭有些發(fā)愣,“姑娘,這就是一把銅鑰匙。”
“不瞞大爺,我把我爸的一把鑰匙弄丟了,我怕他知道了會發(fā)火,想買一把差不多的補(bǔ)上。您這把我瞧著差不多,不如讓給我?”
老頭兒頓時(shí)樂了,“你這小姑娘,這鑰匙都是一把鑰匙一把鎖。這一把你買回去,它也開不了鎖呀。”
“那沒關(guān)系,只要?jiǎng)e讓我爸疑心我弄丟的就成。只要有鑰匙在,他說不定會懷疑是鎖壞了呢。”
老頭樂了一會兒,拿出一只鼻煙壺遞給蘇念,“只要你買我一樣?xùn)|西,這鑰匙我就送給你。”
他指著懷里的鑰匙,“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鑰匙,那可是西太后老佛爺寶庫的鑰匙。現(xiàn)在沒了那把鎖才不值什么,拿著把玩也還不錯(cuò)。”
蘇念看到老頭懷里有只小巧玲瓏的香爐,指著那個(gè)問道:“這個(gè)?”
“姑娘有眼光。這是孝莊太后當(dāng)年供奉在小佛堂的香爐。別看它現(xiàn)在其貌不揚(yáng),那可是正宗的紫銅蚰龍耳爐……”
V3突然冒了出來,兩只鬼眼目光炯炯看著老頭手里的小香爐。
蘇念在心里問他,“你喜歡?”
“這個(gè)香爐有些年頭了,他沒有騙你,這是真寶貝。”
尤其這個(gè)香爐已經(jīng)有了靈性,供奉香火,事半功倍。
蘇念拿起香爐放在手里端詳,“可是現(xiàn)在不讓搞封建迷信呀。”
老頭好幾天都沒開張,一聽有門,連忙把手一抖,將袖口對準(zhǔn)蘇念,“姑娘要是喜歡,這個(gè)數(shù)。”
隨即捏住了蘇念一根手指。
一百塊。
蘇念有些猶豫。
老頭連忙小聲說:“姑娘放心,我常在這邊行走。要是姑娘覺得東西不對,只要姑娘來找,我雙倍賠付。這把鑰匙算是我誠心送給姑娘。不信姑娘可以到處走走問問,再?zèng)]別處會有這種鑰匙。”
其實(shí)也不是沒有。
百貨公司就有專門配鑰匙的柜臺。
但是新配出來的鑰匙太明顯,另一把經(jīng)常被張國福放在手里盤,已經(jīng)盤包了漿。
想要用假的混過去,就得找這種有些年代的老物件。
蘇念看著老頭白皙的下巴和干瘦的身量,隔了老遠(yuǎn),依稀還能聞到一股隱隱約約的尿騷味,大致能猜出老頭的身份。
這樣的人手里,不缺好東西。
她想了想問道:“你手里還有多少這樣的好東西?”
老頭眼睛一亮,“姑娘想要多少?”
蘇念試探著問了一句,“十來件?”
老頭神情很淡然,“成。你要是來,就提前到那邊的梧桐樹下綁一塊布條,晚上我就帶東西過來。”
蘇念笑著問,“那這個(gè)?”
老頭拿衣角擋著,還伸出一根手指,“還是這個(gè)數(shù),不能再少了。”
蘇念數(shù)出十張大團(tuán)結(jié),遞給老頭,接過那只香爐和那把鑰匙。
她又找到一家賣火紙和線香的攤位,買了一些火紙和線香。
回到家時(shí),就看到張檸鬼鬼祟祟站在樓梯口。
一看見她回來,立刻跳了出來,“蘇念,這么晚你去做什么了?我就知道你不安分,三更半夜跑出去勾搭野男人……”
蘇念一抬腳,做出脫鞋的手勢,嚇得張檸轉(zhuǎn)頭就跑。
慫貨!
才打了兩回就嚇成這樣,就這膽子還想跟她斗?
張國福也披著睡袍站在書房門口,皺著眉頭看著她,“你妹妹問你話呢,你沒聽見?女孩子家家的,半夜三更出去鬼混,你是準(zhǔn)備把咱家的臉都給丟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