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一天下來臉都笑麻了。

江棠知癱軟在沙發上看著為明天離開做準備的霍團長，“明年過年我出國。”

霍津臣動作一怔，錯愕的轉身看向她：“為什么？”

“社交太累了，不如去旅游。”

霍津臣來到她面前蹲下，可憐兮兮道：“那我怎么辦？你要拋下我自己出去玩？”

江棠知笑道：“你可以去做任務，也可以請年假陪著我出去玩。”

霍津臣嘆了口氣：“我身份不允許出國。還有，你一定要出國旅游嗎？在四九城或者在南城隨便玩，你不想去拜年我一個人去就行。”

江棠知指了指一旁的橘子：“看你表現嘍。”

霍津臣笑著搖頭，把水果盤放到她一旁，把橘子皮剝開給她：“我會好好表現的。”

說完起身繼續去收拾。

江棠知一邊吃著橘子，一邊回想今天跟婆婆通話內容。

嚴格意義說，今天她們算是第一次正兒八經通話。

婆婆比她想象中要好相處，她跟她說話的口吻，完全把她當親閨女，處處為她著想。

得知他們自駕回四九城，婆婆語氣里透露著擔憂，路途遙遠，加上北方各地下雪，不太好開車。

不過她支持他們倆，只讓霍津臣要務必保護她。

掛電話之前，她問江棠知：“棠知啊，你干媽他們會來喝你們喜酒嗎？”

“來，我已經跟他們通過電話了。”

得知斐家回來，婆婆在電話里頓時笑了，她說，有他們霍家還有斐家撐腰，讓她別害怕，沒人敢對她怎么樣。

江棠岐聽到這護犢子的語氣，不由得想起江家那些嬸嬸和嫂子們，她們對她無條件的寵愛，不允許別人欺負她。

她在國外的時候，經常接到她們電話，會把國內發生的事告訴她，又或者怕她無聊，特意從國內飛到她那邊陪她一段時間。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里，遇到了待她真誠的好婆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么神奇，她沒見過婆婆與原主的媽媽，可對比起來，她更喜歡婆婆。

待一個人好，不是通過別人來告訴你，她如何好。

而是，讓你感受到待你好，才是真的好。

不過今天讓她意外的是，她接到了原主二哥電話。

相比較江冠墨一開始以大哥和自以為是的口吻，二哥語氣讓她感受到了小心翼翼與討好。

他說，在知道她被找到時，就高興的睡不著覺。

他說，他想過來看她的，可趕在春節，單位的事太多走不開，他期待她回到四九城見面。

還跟她說對不起，怪他們找到她有些晚了，如果早點找到，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江棠知是怎么回答的，哦，她問，“吃苦？你知道你妹妹吃了哪些苦？”

江冠霖語塞，回答不上來。

她說：“不怪你們，畢竟生活在不是一個世界，又怎么能感同身受呢。

只是，你們用吃苦兩個字概括江棠知所經歷的一切，其實挺難過的。

在一個重男輕女的時代里，在一個吃女性的時代里，一個被人販子拐賣的女孩子，你知道會面臨什么困境嗎？

你們不會知道的，也不會理解女孩子在很多人眼中，其實連畜生都不如。

先不說女孩會被多少異性盯上，就說女孩子在農村要做的事，家務活，農活，針線活，都是女孩子在做。知道家務活包括什么嗎？

除了洗衣服做飯，還要喂雞鴨豬以及挑水。知道喂畜生的食物哪來的嗎？當然是去地里和山里去割的呀。

你知道山上最多是什么嗎？是蛇，是山蛭，是各種毒蟲。你被蛇鉆進褲腿里嗎？你妹妹被鉆過。

你被山蛭咬過嗎？知道有多疼嗎？知道怎么處理被叮咬的山蛭嗎？你妹妹被咬過，她知道。”

電話那頭沉默，只是呼吸在加重。

江棠知平靜的說道：“這不怪你們，你們連蔥韭菜和小麥苗都分不清，又怎么會知道這些呢。

那你也不知道農務活有哪些吧，要用鐵鍬耕地，要一邊挖坑一邊播種，要用瘦瘦小小的身軀去兩公里外挑水，要從家里挑著糞到半山腰或者山去撒。

要在大太陽底下彎著腰，用手或者用鐮刀去除草......”

江棠知細說很多，江冠霖哪怕沒經歷過，沒看過，他腦海里也浮現一些畫面，也因為她的講述，他知道了這些年她過是什么人間苦日子。

只不過心里有些怪異，小妹說這番話時，自稱一直用‘你妹妹’‘江棠知’。

她為什么不自稱‘我’？

不過這種怪異很快被他忽略了，可能她生活的地區不同，說話的方式也不同，他雖然不理解，但尊重。

想到她剛才說，在她十七歲之前，穿的衣服都是別人不要的，或者都是補丁，她還反問他，有沒有見過用補丁做的衣服？

江冠霖沉默，只是心口被什么東西擠壓著，讓他難受。

補丁見過，但補丁做成的衣服，他真沒見過。

她又說，以前一直好奇穿合腳的鞋子是什么感覺。

她說以前穿的鞋子不是特別大就是特別小，又或者是壞了之后再縫補，反正沒穿過合腳的鞋子。

江冠霖聽著聽著眼睛就紅了，他避開同志的目光，別過頭擦掉眼睛的淚水。

小妹第一次跟他通話，就愿意跟他說她以前所經歷的事，她是渴望親情，渴望被哥哥們疼愛的。

可大哥回來說她話很少，幾乎不愿意跟他說話。

江冠霖只覺得是大哥問題，小妹哪里話少了，她都沒見到他這個二哥，就愿意跟他說這么多話了。

他完全沒往深處想，比如江棠知為什么在第一次通話就跟他提她以前所受的苦。

也沒意識到，這一通電話讓他對她除了心疼愧疚和自責，就是對江芊芊的不滿，對大哥對父母的不滿。

想到江芊芊從小到大所穿的各種新衣服鞋子等，他只覺得荒唐。

親妹妹過的比乞丐還要苦的日子，而養妹卻過著大小姐的生活。

雖然之前特殊時期一直低調，但再怎么低調，那生活品質也是吊打全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生活水平。

可小妹呢，她連吃飽飯都是個問題。

江棠知不知道結束通話之后，江冠霖給自己一巴掌，也不知道江冠霖回去之后，就生氣的把江冠墨和江冠森拉到院子里說要切磋。

更不知道江冠墨和江冠森被江冠霖打破相。

不過她會猜到，因為，這是她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