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城里,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場面明顯比魏婷凌晨出城時要更混亂。
街道上一片狼藉,散落的雜物和垃圾到處都是。驚慌的人群背著大包小包,爭先恐后地擠上公交車和私家車,甚至有人直接爬上車頂。遠處還有人當街持刀搶劫,而混亂中根本無人制止。
永陽市的秩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他們的車往前開了一會,就再也動不了了。
前頭的道路被黑壓壓的人群堵住,人們推搡著擠作一團,像是在排隊領取什么物資。魏婷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卻被徐放一把拽住手腕。
“別下去,場面馬上就要失控了。”
魏婷向前看去,外圍的人群已經徹底失去秩序,像潮水般瘋狂地往中心涌去。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徒勞地揮舞著警棍,卻根本擋不住洶涌的人流。
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在人群中央響起。
“是喪尸!有喪尸啊!”
“快跑啊!”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叫喊聲此起彼伏,原本擁擠的隊伍頓時四散奔逃,原本站在外圍的人群被人潮沖倒,無數雙腳踩踏而過。哀嚎聲、咒罵聲混在一起,還有人趁機上前瘋狂搶奪物資。
人群終于散去,道路此刻空蕩得可怕,桌子翻倒在地,狼藉一片,幾個喪尸仍趴在桌后,正撕咬著那個已經不會動彈的女生。
徐放緩緩驅車駛過,明安醫藥的招牌突然從桌邊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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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陽市出口處,洶涌的人群在二十個檢測通道前擠作一團。維持秩序的士兵們早已精疲力竭,既要疏導人流,又要攔截那些檢測異常的感染者,每個人的臉上都只剩下了麻木,哭喊聲、哀求聲與怒罵聲活像人家煉獄。
突然,數十輛漆黑防彈裝甲車疾馳而來,在跨江大橋上急剎停駐。車門猛地推開,里頭下來的人個個帶著護目鏡,上身的戰術背掛滿了彈夾,腰間別著手槍,每人手持一把沖鋒,他們一襲純黑作戰服,沒有軍銜標識,卻散發著比正規軍更凌厲的殺氣。
這是一群只為金錢賣命的戰爭鬣狗。
駐守的士兵們剛露出喜色,卻在看到隊伍中央走出的少年時僵住了笑容。
那人有著如模特般漂亮的高鼻梁,和弧度優美的嘴唇,濃眉下是一雙狹長冰冷的霜藍眸子,淺金色尾部帶點卷的濃密頭發披在他的頭頂,令人聯想到名匠之手打造的雕像。
“你們是做什么的?”
少年眉目英俊,但是卻顯得十分冷傲,他往人群掃了一眼,就要逆行往里前進。
“我問你話呢,你是做什么的?”士兵上前攔住,大聲質問。
擁有執法權的人氣勢一向威嚴,這樣才能鎮得住場面和壞人。
“我是來找人的。”
關嘉星這才慢條斯理地瞥他一眼,從口袋掏出工作證,舉在士兵的面前。
士兵的目光從那機構層級和防偽膜滑過,刷的一下挺直腰板敬了個禮,并讓開了道路。
后面的人群仍舊混亂,但當這些全副武裝的人從身邊穿過,大家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通過了關卡,關嘉星站在原地,冷清的眸子一一掃過眾人。
“我雇傭你們,是讓你們替我找那兩個人,而不是讓你們在這里當救世主或者別的,記住了嗎?”
說到最后,他尾音轉冷,連眼角的淚痣都顯得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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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嘉星查到的地址,顯示魏婷的父母曾經在一年前,買了永陽市的一套老舊住宅。這里環境十分簡陋,沒有保安,銹蝕的鐵門早已搖搖欲墜,四周地板、墻面到處可見暗黑的血痕。
魏婷父母所購買的房子在701,沒有電梯,關嘉星只能擠進幽暗狹窄的樓道,逼仄的空間讓近一米九的他不得不微微低頭,才不至于腦袋撞上天花頂。
木門是緊閉著的,關嘉星伸手敲了下。
并沒有人應答。
他忍耐著性子又敲了一遍,里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聯想到他查到的那些舊事,關嘉星直接掏出槍,對準門鎖就是兩槍。
槍響炸開,他手壓上門把,輕易得將門給拉開。
客廳里坐在沙發上的魏父站了起來,用手指著他:“你......你是干什么的?”
“老公,發生什么事了?”
袁秀珍匆匆從房間里走出來,還關上了房門,看見站在門口修長挺拔的關嘉星,臉上的驚慌頓時被笑容替代。
“是婷婷的男朋友對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你,叫小關是嗎?婷婷沒和你一起過來嗎?”
袁秀珍的笑容很熱情,但是卻絲毫沒有把關嘉星往里迎的打算,堵在他前面,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太麻煩你了,我們在這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十分安全......”袁秀珍看到了關嘉星身后被他損壞的門鎖,表情扭曲了一下,又極力笑著掩飾。
“還是別給你添麻煩了......”
關嘉星沒理她,往里走去,又被袁秀珍快步擋到前面,他這才睨了她一眼,直接抬起了手。
冰冷的槍口抵著袁秀珍的腦袋。
“魏婷外婆呢?”
“她在房間里.......”袁秀珍腿肚子都軟了,等關嘉星再越過她去,她渾身癱軟在地,突然捂臉痛哭起來。
關嘉星靠近了那間緊閉的房間門,越走近,血腥味就越濃重,他推開房門,看見外婆被綁在凳子上,嘴里塞著布條,而房間中央的那張小床上,捆著一個年幼喪尸,地板上還躺著一具已經死亡的尸體,血腥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關嘉星疾步上前,將外婆的束縛解開,就聽外婆開始罵道:“這兩人瘋了!升升都這樣了,還不讓她解脫!”
看見外婆還這樣中氣十足,關嘉星這才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