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下門庭跟腳?
是故意壞他們布置還是也想提前搶占?
亦或是別的什么?
兩個道人心頭思緒無數。
最終還是那拿著拂塵的道人對著持劍道人低聲說道:
“師兄,可能是這些凡夫俗子不識本相,那張姓之人或許還沒有被搶先封正?”
“退一步說,就算被人提前封了,我們也未必不能讓他改換門庭,畢竟如今這光景下,那人就算真封正了,也不過是借天封民尊合力而成。”
封正神祇的三大正法里,如今具備可行性的,也就天有感和民尊相兩種。
而這兩種,不管對方是怎么借力相輔,那都只是有恩,而非定論。
所以他們還是很有機會把這枚子拉入門下。
畢竟誰人不想背靠大山頭?
這話說的持劍道人微微頷首。見狀,對方又是補了一句:
“而且,就算是這兩種理論可行的正法,能成者,能借者也依舊是少之又少。”
“所以師弟我看,說不得,對方還是用了什么左道之術,以至那野神和這些鄉野愚夫還在沾沾自喜而不自知,需要我們搭救呢!”
持劍道人當即說道:
“師弟所言甚是。”
拿著拂塵的道人馬上就對著幾個年輕俠士說道:
“快快帶我們去看看那神祠,你們這些人啊,眼力不夠,修為沒有。指不定惹出禍事還蒙在鼓里!”
幾個俠士一聽這話,只當自己犯了什么過錯,慌忙喚上屋主人轉身帶路。
一路上,他們更是奔走相告,把能喊來的村人都聚攏過來——就盼著讓大伙兒都聽聽這兩位新來的仙長說說,該如何祭祀那尊神像。
待兩位道人被引到地方,抬眼便見一座煥然一新的神祠。
紅布重新高懸,垂落的野草早已清理干凈。
祠前更是香火林立,祭品羅列,擺得滿滿當當。
村正也小心垂手問道:
“還請為二位小仙師,這,這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們沒人懷疑杜鳶的封正,也沒人懷疑張老大人當不得小張山山神。
他們懷疑的是自己的祭祀出了岔子。
而兩個道人則是看的眉頭微揚。
互相對視一眼后,便是有了判斷。
絕對不是左道之法弄出來的邪神淫祠。
所以是和他們一樣借力而成?
那這就怎么都夠不上禍事之說了.
拿著拂塵的道人干咳一聲,話鋒一轉問道:
“你們此前祭拜多久了?”
村正面色漲紅,囁嚅道:
“斷,斷了好多年了,也就年節的時候,我們才會有人給張老大人打理打理神祠以及敬一炷香火。”
兩個道人卻是聽的心頭咯噔一下。
“斷了好多年了?!”
村正和村民們越發汗顏低頭。
“是,是好多年了。所以大家伙才都拿出了平日里舍不得吃的東西來給張老大人賠罪。”
村正急忙指著那擺的滿滿當當的祭品,試圖解釋一二。
但那兩道人關注的卻是,如果此間香火斷絕多年。
那么就代表著,他們此前準備的封正之法,根本就不能一簇而成。
少說都得數月甚至是按年來算的水磨工夫。
畢竟以萬民祭拜而尊相成神之法的核心就是,需要諸多百姓祭拜之余,還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如此方能將土偶化神。
若是斷絕香火多年,那這個說法就是無根浮萍,空中樓閣。
而這張姓之人本身的德行又不夠讓天地直接封他為神。
是而在他們最開始的預估中,他們是要借助自己帶來的金身碎片配合此間多年祭祀的香火,來為對方扶正。
可現在.
嘴角抽搐了一下后。想到了某個可能的道人問道:
“昨夜那高人,是怎么為這位扶正的?”
村正思索著說道:
“就,就是說要為張老大人封正,然后念了一段敕令,就成了。”
兩個道士越發駭然:
“就這樣?”
他們的樣子嚇得村正不敢再答,只能支支吾吾,最后還是一個村民喊道:
“不對,還有。”
這話就像是讓兩道士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松氣,他們就知道,不會這么簡單。
豈料對方卻是說:
“那仙長還一邊說著,身前一邊有金色的字浮現呢!”
“對對對,還有這個呢!”
“那個是封神的詔書吧?”
村民們七嘴八舌,兩個道士卻是頭皮炸開一樣的發麻無比。
這怎么聽著像是三正法中的最后一種?
而且就算是最后一種以上敕下的封正之法,他們也沒聽過會有天詔啊!
不,不是沒有,而是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小神身上!
如三山君加封東極山,瀾澤水君受封滄江大瀆,武景威王追封北闕山
這每一個不僅死后是大瀆名山之主,就連生前哪都是響當當的大修大能。
加上封他們的人更是了得無比。
所以他們受封時都有天詔加身。
但這個是怎么回事?
還是如今這般光景下?
嘴角抽搐許久后,終于無法忍受的持劍道人當即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劍落于指尖畫符。
最終以掌心為符篆的他對著神祠喝道:
“借三山上神法令,敕爾速速現身!”
隨著掌心托出不久,兩道人和村民們便是看見一個略微虛幻的身影開始浮現在神祠之前。
最終化作了一丈之高的張老先生。
看著這丈高法相。
兩個道士差點給自己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他們急忙指著旁邊的小張山問道:
“你是這座山的山神???”
老翁不明所以的拱手道:
“小神正是這小張山山神,二位小仙長,可是有什么問題?”
有什么問題?
問題可大了去了。
你的功德本就不算多高,這座小山更是無甚氣象,所以你這一丈高的法相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你不應該連人高都沒有嗎?
這般小祠供出來的神,別說修出丈高法相了,就是能和常人一般無二都算他厲害。
正常來說,可都該是和孩童一般矮小的老人形象!
而這個的話的
說句難聽的,對方若是舍得一身剮,能直接把他兩拼死。
兩道人對視許久之后,只能想到一個可能——這特么是哪家的祖師跑出來了吧???
“二位小仙長?”
老翁見他們一直不說話,還以為出了什么問題的急忙出聲詢問。
誰料他這一靠近,倒讓那兩位如驚弓之鳥,猛地攥緊各自法寶,齊齊后退一步!
眼下對方門庭未明,誰知道會不會驟然發難,害了他們性命?
最憋屈的是——他們此刻,確實打不過!
這念頭一起,兩道人心中更是堵得慌。這光景下,按說不該是他們暢行世間、揚眉吐氣之時么?
從前是前輩高人遍地走,同代天驕多如牛毛,處處受制也就罷了。怎么如今大劫都已過去,還是這般.寸步難行?
“這?”
見他們這般反應,老翁越發不知所措。
兩位道人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那持劍道人定了定神,才開口問道:
“還請問那位封正于您的前輩,額,可有留下跟腳出處?”
老翁斷然搖頭道:
“仙長未曾告知過我等來歷,就連姓名都是不知。”
道人不死心問道:
“那他可有囑托您,今后需行何事?”
老翁這才點頭道:
“仙長命我好生照護此間,莫要貪圖享樂!”
“就這些?”道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就這些!”老翁語氣肯定。
完了。持劍道人心下一沉。這要么是對方城府深沉,落子暗藏玄機;要么.就是撞上哪位祖師爺一時興起,隨性而為了!
且不管那個,他們都交不了差了!
嘴角心頭雙雙抽搐許久后。
兩個道人才齊齊一拱手的轉頭就走。
只留下一群村民茫然不解。
走到官道之前,瞥見了那座墳塋的道人突然說道:
“師兄。”
持劍道人無奈道:
“師弟,你不用說了,這件事咱們真辦不成了,放心,只需我們如實說明,想來祖師那邊也不會怪罪我們。”
打都打不過,還能想法使壞不成?只能趕緊回去通報師門尊長,由他們決斷了。
可誰知那拿著拂塵的道人卻是略顯不安的說道:
“師兄,我,我是想說,那小張山山神,好像不是被三山君的敕令招出來的.”
“嗯?!”
持劍道人腳步猛的一頓。
見他回頭,后面的道士越發硬著頭皮說道:
“正常來說,被上神敕令招來的小神,應,應該會非常驚訝的.可他,師弟我看著像是聽到動靜自己出來的。”
持劍道人嘴角一抽道:
“胡鬧,三山君和師門交好多年,故而恩賜我等門人弟子可以借祂尊位敕令各地山神。以祂尊位之高,一介鄉野小神,怎會不被招來?縱然那位前輩修為通天,那也是干不得山神一脈的自家事。”
若是這是真的,那豈不是說那小神還背靠著跟三山君一般了得的大神?
撞到一個好心封他的前輩高人已經算他積了幾百輩子的福氣。
咋,他還能撞見另一位尊位極高的大神幫忙抬一手嗎?
他有這個臉面嗎他?
“再說了,我不是才出敕令,他就來了嗎?這等胡話莫要在亂說了!”
拿著拂塵的道人急忙稱是:
“想來師兄說的極是,定是我多想了!”
“走,快些回去稟告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