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樓從孟孤舟走了就在鎮府司衙寫題本,一直到上朝,最后領了今天午時三刻處死江修和阿祿的旨意。
“大人,交給我倆,絕對不會出問題。”馳文馳武跟著燕子樓從太和門出來。
“陛下很要緊這件事,你們絕不能出錯。”今天上朝皇帝就聽了這一件事,敕令一定要盡快問斬。
“是。”
等三人回到北鎮撫司,就看見孟孤舟在和老仵作交談,還換了件干凈衣服。
“怎么,馬上要考驗你了,在抱佛腳?”
聽著這語調平平的聲音,孟孤舟就知道是燕子樓下朝回來了。
“今天午時三刻問斬那兩個人,想看可以去看。”
“不是秋分后才能問斬嗎?”孟孤舟問。
按大焱以往的傳統都是“順天行刑”,秋分后至立春前才可執行死刑,現在才剛過芒種。
“死的是內閣首輔,事關重大,陛下要求立即問斬。”
孟孤舟點了點頭沒再問什么。
馳文馳武一回來就先去了詔獄,沒想到還沒進去多久,燕子樓身后就傳來腳步聲。
“大人!江修和阿祿……死了……”馳武剛說了絕對不會出錯,結果話落地還沒半個時辰,人就死了。
燕子樓回頭看了眼馳武,作揖的手都在抖,他沒說什么廢話,直接挎著大步走進詔獄。
他進獄里看到的第一眼,是兩人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江修和阿祿是單獨關著的,死的時候別的犯人不知道,沒引起動亂。
“先抬到驗尸房。”燕子樓發話,馳文馳武就叫了幾個人把江修和阿祿抬走了。
死了人當然就要用仵作,燕子樓從牢獄走到驗尸房,小老頭和孟孤舟就已經在了。
“這就是你的考驗。”
燕子樓突然出聲,把不知情的人都說蒙了,什么考試,考誰,誰考。
只有孟孤舟和小老頭聽懂了,她很有信心,但燕大人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大人,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您有信心就行。”
燕子樓一偏頭,看見孟孤舟那滿是自信的臉:“要驗尸失敗,后果你承擔。”
合著指揮使大人是把鍋都甩給她了。
“如果失敗,我一力承擔。”孟孤舟這是立了軍令狀。
一聽死人了,小老頭在一旁準備驗尸的工具,面前兩具尸體,他和孟孤舟一人一具。
他也好奇,一個看起來不足二十歲的姑娘有什么本事。
女子當仵作,他心里對孟孤舟是沒底的,還有一點鄙夷。
小老頭遞給孟孤舟一對油綢手套:“姑娘,要是打退堂鼓還來得及,我干了一輩子還沒見過上趕著要當仵作的。”
“您瞧好吧。”
孟孤舟戴上手套,她的考核就正式開始了。
現在最放心的人倒成了燕子樓,他的那點擔憂,跟在場的其他人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人,就算咱的仵作要歸鄉了,也可以再找仵作啊。”馳文小聲問。
“老仵作眼神不好使,讓他一個人驗我不放心,再找一個又費時間,既然她毛遂自薦那就試試。”
原來大人是在節省時間成本。
馳文沒再說什么,漸漸的都在看孟孤舟驗尸。
那雙戴著白色油綢手套的手先從頭骨開始,從額頭摸到后腦勺,一直到脖子、肩膀。
都沒什么發現,只能看身上了。
孟孤舟拿剪子剪開身上的衣服,前身后背都無傷痕,除了舊傷什么都沒有。
她從頭看到尾,注意力突然放在臉上:“前輩,覺不覺得,臉色有點紅潤,嘴唇紅腫。”
和本身的唇色并沒有很大不同,紅腫一時很難發覺,孟孤舟觀察了好幾眼才發現。
小老頭那邊也檢查完外部軀體了,沒任何發現,聽了孟孤舟的話才去看臉。
老仵作往后退了幾步,幾乎身體都靠在墻上才看清尸體的面部。
“嗯,嘴唇紅腫,我真是老眼昏花了,離這么遠才能看到。”
得了老仵作的認可,孟孤舟才敢和燕子樓說話:“大人,需要解剖。”她在向燕子樓要特批剖驗貼。
“解。”
得了燕子樓的令,孟孤舟就撒開歡驗了。
“對了,要是看不了解剖就扭過去。”孟孤舟好心的叮囑了一番。
馳文馳武盯著看了半天,但表皮的驗尸可和解剖不一樣,她就是說給馳文馳武聽的。
“知道了。”馳文確實不敢看,握著繡春刀就轉過去了。
接著,身后就有刀刃劃過皮膚的聲音傳進馳文耳朵里,光是聽聽他就心里發毛。
孟孤舟的白色手套已經成紅的了。
“嘶。”馳武也扭過去了,剛剛他不死心,看了幾眼這就受不了了。
“你們真吵。”燕子樓離他倆最近,小動靜聽的也最清楚。
馳文不敢出聲,只是安安靜靜的朝燕子樓作揖道歉,見大人看的認真,就道完歉悄悄扭回去了。
內里的器官基本讓孟孤舟看了個遍,現在手里握著心臟。
呈空癟狀。
再看胃部,有點豆皮殘渣,黏膜糜爛。
孟孤舟把心臟放回去,準備縫合了:“前輩,斗膽說一下死因,您替我分辨分辨。”
“聽起來你很有信心,那咱們一起說,我猜結果一樣。”小老頭臉上的疑云都不見了,燕子樓看他們這樣子,應該是知道什么了。
“夾竹桃。”
“夾竹桃。”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個聲音,飄進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所以是中毒。”燕子樓問。
“對,是服毒后半個時辰內死亡的,大約在今晨卯時五刻。”孟孤舟說完看向了小老頭,小老頭點了點頭。
那時燕子樓還在上早朝。
“你這姑娘,還真有兩把刷子。”孟孤舟說要當仵作,一開始小老頭還不信,現在有點相信了。
“要接續您的位置,沒點本事不敢自薦。”
“既然你們驗的都一樣,看來是同一時間死的。”燕子樓問。
“是。”
“馳文馳武,去牢獄。”弄清了死因就該追查兇手了,燕子樓剛往前走一步,又回頭叫了孟孤舟把:“你也來。”
孟孤舟聞言停下了拿棉線的動作,她正準備縫合尸體。
放下棉線后她看了眼小老頭了:“前輩,辛苦了。”兩具尸體得一個人縫合了。
小老頭一揮手讓她走了。
孟孤舟小跑跟上前面的三人:“大人,查案為什么叫我。”
“仵作的角度和我們不一樣,說不定你有點用。”燕子樓就是說她的好話臉上也沒有笑容,一臉嚴肅的還以為在罵她。
“謝大人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