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淼淼！”

“啊？媽，怎么了？”

柳淼淼下意識將手機屏幕朝下按在懷里，有點小慌張地看向媽媽。

“我說你在看什么，怎么笑得那么開心？連著叫了你好幾聲，都不應我。”

“我……看到件高興的事情！”

柳淼淼想到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個【小天女已輸】的帖子，更加心虛地將手機落鎖。

仕蘭中學校園論壇是由學生自發組織創立的，自創立以來就沒有老師或家長混入，消息保密方面相當給力。

這正是各種緋聞迄今為止沒能傳達到她父母這里的關鍵！要是暴露了，爸媽一旦問起來……柳淼淼覺得，以自己的撒謊能力恐怕是瞞不住的。

到那時，怕不是會被吊起來打吧？

也不知道路明非會不會來救自己？說不定還有公主抱……

“這么高興的事？我覺得你的臉都有些發紅誒……說給爸爸媽媽聽聽？”

“沒什么啦，就是……秘密！以后再告訴你們。”

柳淼淼從幻想中回過神，眨眨她那很乖的眼眸，顯得有些俏皮，聲音刻意甜甜的。

“親愛的母親大人，請問我可以回我的房間了嗎？”

“去吧去吧，讓你看看電視放松一下，結果老是抱著手機。”

柳母嘆了口氣，“時間很晚啦，明天就是模擬考，早點休息。”

“我要譜曲呢，十二點一定睡！”

少女頗有些迫不及待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一路小跑著上樓去了。

柳母臉上的微笑，一直持續到門鎖“咔噠”聲響傳來，頓時消失。

“還看，還看……你女兒上樓都忘記和我們打招呼了！”

柳母的聲音壓得很低，使勁地推了推半躺在沙發上，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說過話的柳父。

“嗯……她不是說要譜曲么？”

柳父一臉茫然，很快想到解釋的理由，“可能是心里都是曲子的事，忙忘記了。”

“哪有那么簡單！”

柳母蹙眉道，“我感覺不太對勁，淼淼剛才的表現，很明顯是有事瞞著我們。”

“孩子都是要成年的人了，有點秘密怎么了？”柳父覺得未免有些大驚小怪。

“有秘密很正常，可什么樣的秘密會讓她有那種表情？我也年輕過的好不好？”

柳母翻個白眼，知道不直接說這老豬蹄子是聽不懂了。

“我是懷疑……她在談戀愛！”

“嗯？”

柳父這下精神起來了，那是菜農聽見野豬來襲的警惕。

“細說。”

“那些細節和感覺，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柳母選擇直接說結論。

“總之，我懷疑可能就落在彈鋼琴這事上。仕蘭中學的校春節聯歡晚會就在三天后，以前不都是說‘為了讓學生有更好的歡快體驗’，不讓家長到現場參加的么？

但淼淼這是高三最后一屆了，之前她班主任和我通了個氣，說是部分有表演節目的家長可以悄悄去現場，給她個驚喜……”

“要是你猜的是真的，這就不是驚喜了……應該是驚嚇才對吧？”柳父面色古怪。

“那你去不去？”

“去！”

柳父絲毫沒有猶豫，應聲果斷干脆，頗有種“磨刀霍霍向野豬”的氣勢。

……

沉浸于喜悅之中的柳淼淼自然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么。

進房間后，她先是習慣性的往路明非那看了眼，將無論第多少次看見心底都會涌現的那抹羨慕壓下去后，又解鎖手機，悄悄地給那個帖子點贊收藏。

如果不是一個人只能點贊一次，她恨不得把點贊數刷爆！

這動作完成之后，她才收起手機，心情愉悅地干起正事。

在柳淼淼的設想之中，四手聯彈曲說的就是她和路明非之間的事——

按照內容分為前奏、主部副部、展開部再現部和尾聲，對應的其實就是前因、相遇萌芽與熱戀，矛盾，解決和穩定，終止平和。

理論來說，這其中最大的問題其實就在于“熱戀”和“終止平和”這兩個環節。因為其他的部分或多或少都有所接觸，她“有感而發”的情況下，將那些發生過的事譜寫為樂曲很簡單。

但熱戀……還沒到那個階段呀！

好在這對鋼琴小美女并非難事，藝術家往往需要頂尖的想象力，而她在這方面的天賦可謂翹楚——

絕世樂感，以及那更為稀有的“聯覺”，幻想的東西能直接在腦海中以畫面的形式呈現，甚至還能帶有身體上的“感覺”。

“陳雯雯已除，接下來先斬蘇曉檣，再踢掉零，之后就是我和他……”

少女的臉又變得微紅起來，猶如喝下了醉人的酒。

于是那些音符自然而然地排列起來。她怔了許久，這才將它們勾勒在紙上，進度快得著名“快手”莫扎特來大概都得驚呼“Herrgott!”

她專注沉浸，完全投入到這“將幻想轉為現實音符”的過程中去。以至于直到十二點過去，她被眼角余光的晃動吸引注意，扭頭后，在對窗看見朝她擺手的路明非時，心中的第一想法是——

咦，明非怎么會在對面？

不應該在我身邊，靜靜地看著我作曲么？

不對！

鋼琴小美女終于從那流暢且愉悅的幻想中回過神來，意識到這點的她一瞬間感覺熱意升騰，簡直像是有火在臉頰燃燒。

勉強與路明非隔窗道別，她連忙將窗簾拉上，而后一頭栽到柔軟的被褥里，仿佛鴕鳥終于找到合適的沙地。

“奇怪……”

路明非撓了撓頭，不太明白為何柳淼淼的反應與以往不太相同……又發生什么事了嗎？

【警告，電擊倒計時……】

他猛地打了個寒戰，連忙往床上退去。

直到此時，路明非才意識到一件事——今天，他可是史無前例的沒被電過！

“看來，只要不浪，避免被電還是輕而易舉的嘛！”

路明非有點小得意。對他而言，這可是史無前例的巨大成就，值得銘記的那種。

“要是以后都能維持……”

【警告，電擊倒計時，三……】

“誒？”

路明非一愣。

他明明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可電擊警告這時候響起是什么鬼？

【二……】

不對！日程計劃表你給我出來，我不能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電擊，我不服！

等等，貌似不是莫名其妙。

路明非腦海中靈光一閃，他大概猜到原因了——睡覺計劃……得睡覺才行啊！

想東想西，那當然“不符合睡覺計劃”了！

日程計劃表是有這方面要求的——跑步必須達到有氧極限速度，學習必須專心不能分神，除非上課時老師教的是已經學會了的可以自習……睡覺自然也是同理。

睡覺，必須要睡著！

以前路明非根本沒在這項計劃上觸發過這一機制，因為那時的他總是困到不行，睡覺與其說是入睡，倒不如說昏迷更為貼切，還得靠【體征微操】來掛個清醒才能勉強維持。

對啊，【體征微操】！既然能讓自己清醒，那當然也能讓自己昏昏欲睡才對？

念及至此，路明非便要動手。

可那么一大串的念頭也是需要時間運轉的，一秒鐘時間并非無限。

于是——

【一，電擊釋放！】

仿佛被粗魯地從頭到腳接上一根高壓電線，堪稱“洶涌澎湃”的電流在身體內流轉，但此刻在路明非身上接個電流表是讀不到數據的，因為這電流實際作用于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真實存在的東西。

靈魂！

“啊啊啊啊啊！”

路明非心中痛喊，現實中死咬牙關，蜷縮成一團。

他沒能用【體征微操】給自己掛個睡眠狀態，自然也來不及再像先前那般掛個“不動”和“無法發聲”，于是只能硬抗。

叫出聲來是不可能的，絕不可能！這么安靜的別墅區，要是放開來叫喊，恐怕聲音傳出去一里地不止，那明天就該有新的“都市傳說”了……

什么都市傳說其實并不重要，問題在于零可就隔著兩扇門呢，要是被聽見還誤會了怎么辦？

終于，那電流開始逐漸減小，消失……路明非終于得以勉強放松下來。

毫不猶豫的，在恢復行動能力之后，頂著被電得有些運轉不開的大腦，他將自己恢復為往常的睡眠姿勢，動用【體征微操】，掛了個“極度困乏”狀態。

那熟悉的困意終于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在下一次電擊到來之前，將路明非包裹。眼皮像被掛上鉛，止不住地下墜。

“這下，總不可能再被電了……”

路明非心想著，將要入睡。

可就在這時，先前被電而有些麻木卡頓的大腦終于恢復正常運轉了，于是靈光一閃，一個全新的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體征微操】，是需要解除的。

可如果自己睡著，怎么解？

那不就是……一直睡，直到被電醒？

路明非毫不懷疑日程計劃表電擊的威力，那是絕對無法避免的痛楚，在對身體影響方面能被【體征微操】抵消，但要說在“精神”方面……體征微操一定會被擊穿！

也就是說，自己明天早上還定然會被電一次！

不要啊！

路明非想要糾正，他只是瞬間就想到了解決辦法——一個簡單的，對【體征微操】的定時……

但，困意已然如絲纏繞，將他徹底卷成了繭。

他“安詳”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