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彪一瘸一拐地走近了,伸手摸了摸馬背的包裹,低聲道:“宗門給你的干糧不要吃,可能不干凈!另外記得,出了這里后,找到機會立刻離開郡主一行,自己另謀地方去,不要再回來了,走的越遠越好,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最好讓上清宗的人永遠找不到你。千萬記住,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你和掌門的夫妻關(guān)系,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明白嗎?你是聰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說。”
王多金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笑道:“我手無縛雞之力,你讓我一個人走,我能走哪去?”
衛(wèi)彪勃然大怒,一把扯了他衣襟,那張本就猙獰的臉變得更加猙獰,連那絡(luò)腮胡子似乎都在根根抖動,“我呸,你少來這套,借著我酒醉從我嘴里套了不少話去,其中就有修行上的疑惑請教,手無縛雞之力?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偷修煉?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來歷,既然東郭師叔能收你為徒,其他的我也不想知道的太多。”
“原來你一直在裝醉!”王多金笑了。
“不想死就照我的話去做。”衛(wèi)彪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王多金喊道:“若是上清宗的人盯著我不放的話,我該如何自保?”
衛(wèi)彪腳步一頓,又轉(zhuǎn)身回頭,看了看四周,低聲道:“若真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你想辦法去妖魔嶺找一個叫趙豪吟的人,他是你師傅的師弟,被上清宗視為恥辱,早年被逐出了上清宗,但實力非凡,你找到他后憑你身上的護身符自然能證明你的身份,他會庇護你,在他身邊,上清宗不敢動你。”
“妖魔嶺…趙豪吟…”王多金默念幾聲記下了,旋即又奇怪道:“上清宗要對我不利,我一點都不意外,你讓我離開郡主一行是什么意思,難道郡主請我出山就是為了害我嗎?”
衛(wèi)彪冷笑一聲,“你真以為那郡主身份地位崇高,去了就能跟著享受榮華富貴?”
王多金對此早有疑惑,表面卻兩手一攤道:“難道不是嗎?寧王商立貴為當(dāng)朝大司馬,位列三公,乃是燕國一等一的權(quán)貴,跟著他們還能少得了榮華富貴?”
衛(wèi)彪哼哼道:“做你的美夢去吧,寧王五年前就死了,和東郭師叔還有上任掌門出事的時間應(yīng)該差不離,宗門內(nèi)部懷疑三人之間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又不敢宣之于眾。寧王除了這個女兒外,還有個兒子,名叫商承宗,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你不知道的是,商立在世時的主張比較極端,侵犯了天下修士的利益,據(jù)說也惹得皇帝對他不滿,商承宗雖然繼承了王爵,卻聽說犯了點事,被皇帝借機剝奪了官職,趕出了京城,此去蒼廬縣就是被趕回了封地。這么跟你說吧,因為商立的原因,其子商承宗也受到了影響,怕是有人不想給他活路。”
“哦!”王多金明白了,“我跟著他會被連累,是這個意思吧?”
“知道就好。”
“上清宗想讓我送死是不是?”
“你覺得我會說自己宗門壞話嗎?”衛(wèi)彪鄙視一聲,扭頭就走。
“這就完了?別走啊,我對好多事情都不清楚,咱們再聊聊。”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王多金嘆了聲,笑道:“我知道你是看我?guī)煾档拿孀樱傊还茉趺凑f,老衛(wèi),謝謝你這么多年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關(guān)照。”
衛(wèi)彪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獨眼,偏頭一口唾沫,“我呸,走了!”
閃身往林中一躥,腳在樹干上一蹬,幾個起落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回味了下剛才的話,王多金回頭看看來路,翻身上馬,一溜煙馳騁而去。
出了山林,與外面等候的商淑寧等人碰了頭,一起縱馬奔向遠方……
瀑布飛流,橫掛前川,激流成河,湍急處改道往深山,平緩處慢慢流淌向平原。
遠處官道上,數(shù)百騎蹄聲隆隆,一路飛馳而來,抵達淺水河灘時,紛紛停下,等候在了路邊。
為首翹首以盼者正是商承宗和藍若謙。
經(jīng)過途中的治療和調(diào)養(yǎng),雖一路奔波辛苦,但商承宗的氣色卻是好了不少,至少穿戴有模有樣不再破破爛爛,此時看來面容堅毅俊朗,精神抖擻,頗有男兒氣概。
兩人身后是近五百名勁裝騎士,各攜刀劍弓弩之類的武器,中間還夾雜著上百匹良駒,有的空著留待換乘,有的駝負著消耗物資。
一行停下后,綻露肅殺氣勢的五百騎迅速散開警戒四周,數(shù)騎馳騁到地勢較高處瞭望,配合嫻熟默契。
靜候了快半個時辰,還不見人,商承宗不無擔(dān)憂道:“說好了天亮碰頭的,寧兒不會出事吧?”
藍若謙道:“那倒不至于,上清宗再怎么樣,好歹頂著個名門正派的牌子,不至于公然對郡主不利。”
商承宗眺望上清宗方向,喟嘆一聲,“東郭浩淵先生仙逝,這上清宗怕是要和我皇室漸行漸遠。”
藍若謙捋須緘默一陣,他不好說是皇室先有負上清宗,當(dāng)然,也不能全怪皇室,皇室也是迫于修行界勢力的壓迫不得已而為之,沉吟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上清宗的確是受了先王的連累,才遭至修行界各派的打壓,以至于加劇了衰敗,才落魄到這般地步。先王在世掌握兵馬大權(quán)的時候尚難以對抗修行界的勢力護他們周全,如今先王已故,上清宗連最后的有力屏障都沒了,處境已是相當(dāng)艱難,不肯派人協(xié)助王爺也能理解,倒也不能怨他們。”
商承宗頷首:“我還不至于心胸如此狹隘因人家不肯幫自己而怨恨,若真如此,豈非成了小人!”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回頭看向他,“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你明知上清宗不會派法師給我做隨扈,為何還答應(yīng)讓寧兒跑這一趟?”
藍若謙微笑道:“王爺難道真的認為小郡主是為了去求隨扈?”
商承宗詫異,“難道不是嗎?”
藍若謙輕嘆一聲,捻著下巴上的胡須搖頭,“有件事情王爺不知,早年的時候,郡主剛出生,臉上并無那胎記,但是長哭不止,良醫(yī)無策,恰好東郭浩淵先生來訪,于是先王請東郭浩淵先生為郡主一看是否有什么隱疾。東郭浩淵先生為郡主檢查后,說并無隱疾,只是生來命苦,因此而哭。”
商承宗滿臉不解,“出生王府,金枝玉葉,錦衣玉食,父母通情達理,何來命苦一說?”
藍若謙搖頭:“當(dāng)時我也不懂,但東郭浩淵先生對氣數(shù)命理之玄學(xué)頗有涉獵,說從郡主的根骨來看,乃是天生的紅顏禍水,長大后必然芳華絕代,在這亂世以色娛人豈能不苦?先王當(dāng)即懇請破解。東郭浩淵先生說郡主出生王府,就算苦,也必然是先甜后苦,欲破之則必須改命。先王問如何改之?東郭浩淵先生說,先甜后苦可改成先苦后甜。先王請他施為,于是東郭浩淵先生施法,在郡主臉上種下了丑陋胎記。奇怪的是,胎記種下后,郡主啼哭立止,竟咯咯笑了出來,先王大喜,自然也對東郭浩淵先生的話深信不疑,只是苦了郡主這些年。當(dāng)時東郭浩淵先生曾有言在先,待機緣合適的時候,可讓郡主來上清宗找他,他會還郡主真容。然而只怕連東郭浩淵先生自己也沒算到他會等不到那個時候便已仙逝。”
聽到這里,商承宗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寧兒是想持劍找上清宗的人還她真面目。”
藍若謙頷首:“法出一門,既然東郭浩淵先生會的本事,想必上清宗也差不離吧。上清宗若不愿派修士協(xié)助,祛除郡主臉上的惡斑應(yīng)該不會拒絕,人家正好可收了那劍以還人情,郡主也能得償所愿。”
“噓…”前方高坡上傳來警衛(wèi)的哨聲,眾人看去,那警衛(wèi)朝上清宗方向打了個手勢。
很快,有隱隱馬蹄聲傳來,商承宗放眼看去,暗暗松了口氣,回來了。
只見六騎馳騁而來,一馬當(dāng)先者是那熟悉的紗笠裝束,然多出一騎來不免讓商承宗和藍若謙面面相覷,難道猜測有誤,上清宗竟敢派人隨扈?
六騎濺起陣陣水花,沖過淺水河灘上了坡,與這邊會面而停。
商淑寧勒住駿馬,聲音清脆道:“哥,藍先生,幸不辱命,法師請來了。”
商承宗面帶狐疑之色,藍若謙略蹙眉,都在審視王多金,覺得這人未免太年輕了一點,能有什么法力修為?讓這小年輕當(dāng)法師隨扈,簡直是在開玩笑,還不知道誰保護誰。
兩人第一直覺都認為這是上清宗在敷衍了事,隨便派了個人來湊數(shù)打發(fā)。
王多金也在默默觀察他們,臉上始終掛著無害微笑。
“這是我三哥商承宗,這是我家先生藍若謙。”商淑寧先為王多金介紹了兩人身份。
王多金拱手笑道:“見過王爺,見過藍先生。”
商淑寧反過來又為兩人介紹王多金,“這位是東郭浩淵先生的關(guān)門弟子,王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