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道理,這么遙遠(yuǎn)的距離,正常視力極難極難發(fā)現(xiàn)自己。
但是從它本體的表情,和那些從它身上長出的無數(shù)截半人身,它就是在幾百米開外的距離一眼鎖定了自己。
“你為什么不笑。
“你為什么不笑?
“你為什么不笑?”
……
伴隨著一陣陣刺耳尖銳的尖叫聲,那個怪物,和它身上寄生的人類,發(fā)出了穿透大地的轟鳴,震得高深每一根神經(jīng)的末端隆隆作響,眼前一黑,幾乎就會失去知覺了。
他當(dāng)即明白,自己已經(jīng)被鎖定了。高深沒有廢話,施加了一張幻影符,直接開啟燃血三重,向著反方向狂奔。
鎮(zhèn)魂將這么快的移動速度,再加上絕對虛化,他不相信【笑聲】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可以秒殺自己。
像是紅衣柜那么變態(tài)的存在,第一次面對自己的虛化也是吃了大虧。笑聲就算是在紅衣柜之上,也不可能這么簡單破解自己的能力。
但是隨即,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一丁點低估笑聲了。
枯樹之下,那個類人生物,只是冷冷看著高深逃竄的方向,并沒有追過來的意思。
對它來言,安撫住哭泣的小女孩,更加重要。
高深一口氣跑出了幾千里,雖然始終沒有找到回到地下室的入口,但是起碼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跑出了笑聲的觀察范圍。
就在高深準(zhǔn)備停下來,做下修整的時刻,突然聽到,震耳欲聾的笑聲再度在他耳邊響起:
“哈哈哈,嘻嘻嘻,笑啊,你為什么不笑,來到了幸福國度為什么不笑?”
那聲音,就像是一根無形的針,刺入了高深的腦髓,將他的一頭腦漿攪得翻江倒海。
高深強忍住惡心,搜尋四周,試圖找到那怪異笑聲的來源。
舉目望去,發(fā)現(xiàn)荒野之上一片荒蕪,除了自己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
那個類人生物,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中招了?
這是一種類似詛咒的攻擊。這笑聲,就像是附骨之蛆,直接住在了自己腦內(nèi),死死纏住自己。
高深憑借強烈的意志,再度開啟了燃血三重,狂奔起來,想要試試看憑借速度能否擺脫那個東西。
可是很明顯失敗了,他無論在荒野上跑出去多遠(yuǎn),周圍的場景都沒有太大變化。不僅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耳朵聽到發(fā)出笑聲的人數(shù),還在不斷上升。各式各樣的笑聲齊聚在一起,像是一場噪音的地獄,將他幾乎拖入地獄。
不知不覺,高深已經(jīng)解除了燃血三重,半跪在地上,眼眶和鼻梁緩緩流下鮮血。
嘻嘻,哈哈,嘻嘻哈哈。
笑聲已經(jīng)大到,天地都仿佛震動起來了。
這些笑聲,已經(jīng)超過了人類的承載能力。高深明白,如果再不擺脫對方,那自己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震到七竅流血而死。
并且,伴隨著笑聲的影響,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了起來,仿佛也要控制不住,跟著這上百人交織的笑聲一起狂笑起來。
只能重啟時間線了。
高深憑借最后的意志力,在眼前,強行召喚出了無數(shù)宇宙弦。
隨便選擇一條宇宙弦,只要在進(jìn)入地下九層之前,或者是和小女孩相遇之前……
就在他準(zhǔn)備刪除時間線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原本這些獨立的宇宙弦,像是亂成一團(tuán)的毛線一樣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不能像是第一次一樣清楚地刪除一條時間線,并且更換一條新的時間線上去。
這是怎么回事?
林淮南沒有說過,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啊。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場合,宇宙弦突然像是死機(jī)了一般,高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是因為【笑聲】能夠封鎖時間重啟?
不可能吧,同樣貴為S級別上位的【紅衣柜】和【多余的人】,也無法阻止宇宙弦的發(fā)動?!拘β暋烤退闶潜人鼈兌家獜?,這也強得太超綱了。
難道,宇宙弦發(fā)動的三個前提條件沒有到達(dá)。
高深任由如汗一般的血液從他的身體蒸發(fā)出來,仍然保持著最清醒的邏輯分析。
同樣不對,博物館的地下室連接著這一片無人的荒蕪,這里一定是受到怪談影響的扭曲空間,物質(zhì)宇宙出現(xiàn)了裂縫,憑什么不能夠使用宇宙弦……
他能夠明顯感受到,體內(nèi)血液的流失。如果還處在這片恐怖的空間,那自己就算沒有被笑聲同化,很快也要變成一片人干了。
就在這時,高深忽然一愣——
他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么低級的錯誤。
這個錯誤是多么的愚蠢,蠢到此刻高深恨不得站起身來,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林淮南和他說過,穿越時間需要遵守“等價交換”的原則。
殺一個人,救一個人。
救一個人,殺一個人。
高深兩次穿越,殺死了一個多余的人,又殺死了一個江心月,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救過任何一條時間線上的人類。
難怪,在第三次試圖時間穿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宇宙弦徹底亂成了一團(tuán),無法解開了。
名額不夠了。
但是高深并未驚慌失措,他還有幾張底牌沒有用出。
神級高深送給自己的裹尸布,在鐘樓用了一條命,還剩下一條命。死后復(fù)活,說不定能夠重置詛咒;黃泉引渡使的灰霧空間,進(jìn)去躲一下,不知道可以擺脫笑聲的騷擾。
背后,響起了什么龐然大物,恐怖的腳步聲。
滿地的雜草開始發(fā)出颯颯的響聲,就好像,狂風(fēng)席卷刮過大地。
越來越多的笑聲,圍繞在自己的耳邊,高深一開始,還以為是詛咒加深。
他抬起頭,看到了迷霧彌漫的荒原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
對方站在對立面,看著自己,面無表情。
“高淺???”
只見高淺舉起了銀色的左輪槍和金色自動手槍,對準(zhǔn)了高深,眼中沒有一絲同情,直接扳動了扳機(jī)。
呼嘯的子彈聲,劃過了高深的耳膜。
……
……
子彈射入了那個巨大的陰影。發(fā)出無數(shù)笑聲的類人生物,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高深身后,纖細(xì)的手臂已經(jīng)放置在他頭頂十米不到,此刻高淺的子彈掠過高深,直接射入了它的面門。
一聲悲鳴——
無數(shù)捕人隊,從類人生物的體內(nèi)再次分裂而出,順利撕裂了它黑色的皮膚,和寄生在它身上的人類扭打廝殺在一起。破碎的肢體、血肉,飛濺得到處都是。
類人生物,一時之間舍棄了手掌下的高深。
“弟,快走!”
靠著這點空隙,高淺沖到了高深面前,強行拉起了滿臉是血的高深,試圖將他拉到安全區(qū)域。
“你們不是在一樓么……怎么來到這里了?”
高深忍不住問道。
耳邊的笑聲仍然肆虐,但是不知是高淺在身邊的原因,那些恐怖不適的感受,稍微緩和了一些。
“在二樓的時候遇到了一些怪談,隊伍被沖散了,王志軍直接融穿了地板,我們幾個人不知道跌落到了第幾層。再往前走的時候,看到路上無數(shù)塊古怪的牌子,然后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片荒原,看到了你。”
伴隨著說話聲,迷霧之中,又走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林虹鹿、林小羽,還有周天鼎、梁雪、唐天翔等人。
高深臉色一變。
后面三人,都是當(dāng)初在東瀛之旅的交大學(xué)生。唐天翔被超能力者之家取代,梁雪在黑塔中被殺死,周天鼎僥幸活了下來,留在了商海市,他們?nèi)烁静粦?yīng)該在這里。
是多余的人。
但是高深不敢動手把它們清理掉,目前已經(jīng)殺了兩個人口,再多殺幾個人,更加會破壞時間線的平衡。
好在,這三人組的戰(zhàn)斗力都十分弱,不像是董老太那樣,隊長級別的偽人實力。暫時放著不管,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你沒事吧,你這邊情況怎么樣?!?/p>
高淺關(guān)心地扶起了自己,給了他一塊手帕,讓他擦了一下臉上血污。
“我沒有關(guān)系,不用管我。
“這個鬼地方,應(yīng)該就是笑聲的源頭,只要在這里收容掉那個怪物,那這一次血之門的試煉,就結(jié)束了?!?/p>
雖然笑聲褪去,但是五臟六腑像是火燒一般疼痛??磥?,承受了這么長時間的詛咒,換做常人的身體早就崩潰了。也就自己開了金剛符,才勉強撐到了眾人的支援。
在場,隊長級別的人物,林小羽俯下身子,用手指捏起了地上一團(tuán)什么東西,放在面前端詳。
接著,皺了一下眉頭:
“高深,你這里是不是……”
就在此刻,她的話還未說完,四周霧氣變得再度濃厚起來。熟悉的哭泣聲,在眾人附近響起: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枯樹之下,一個小女孩半蹲在樹根處,臉部緊緊貼著膝蓋,不住抽泣著。
高淺三槍趕走了那個類人生物,但是不知何時,哭泣的小女孩再度出現(xiàn)在了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