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學(xué)校沒什么事。

導(dǎo)師也很給面子地休假，估計要到元旦前才回來，沒時間和她聊論文。

江喬在家里窩了一個禮拜，為柏林的醫(yī)學(xué)論壇翻譯沖刺之余，時刻提醒自己那幾條撩男人注意事項：

勤能補拙，認認真真找時機夸夸，對著美妝博主的視頻偷偷練習(xí)化下睫毛。

只可惜裴知鶴好像一直在醫(yī)院里忙什么事，留給兩人在家里相處的時間極少，顧不太上欣賞她從手殘慢慢進化到能看一些的清透眼妝。

在家里接電話時，她也零零碎碎地聽見了幾句，好像京附醫(yī)的心外專家們最近要集體外出交流。

就，還和她的翻譯兼職時間挺重合的……

她都有點納悶了，難道這種學(xué)術(shù)論壇也有淡季旺季，非要擠在同一個時間舉行？

明明在家里卻見不到裴知鶴人，還馬上就要成為小半個月之久的異國夫妻。

江喬暗嘆自己情路不順，每天拎著小筐在自己房間哼哧哼哧拆快遞，最期待的事情已經(jīng)悄悄變了。

從等著裴知鶴不知道半夜幾點回家，變成了掐著表等零點——

好拆新一天的圣誕倒計時禮物。

幾天的時間里，她拆出來的東西五花八門。

有她一直想要、但因為預(yù)算太高放棄了的藍牙耳機，各種顏色寶石鑲嵌成的復(fù)古耳墜，還有香薰蠟燭這樣的精致小物件。

可小柜子畢竟是幾百年歷史的古董擺件，拉門即使經(jīng)過了專業(yè)木工的保養(yǎng)，也做不到十分順滑。

三號那天的抽屜門卡了一下，江喬從邊縫里好奇地看了半天，除了一線白色的禮盒表面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她怕把東西碰壞了，不敢用莽勁，每天起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再拉一次抽屜試試，焦灼地抽拉到周天，才意外碰到了別的小機關(guān)。

柜子中間的小天使舉著木喇叭探出頭，慢悠悠轉(zhuǎn)了兩圈，吊了她好幾天胃口的三號禮物終于得見天日。

淺綠色的盒子，里面是黑色的絲絨內(nèi)襯，梵克雅寶的經(jīng)典包裝。

江喬拆掉盒子上的絲帶，揭開盒子一瞧，是條四葉草的手鏈。

五片四葉草，淺紫色的玉髓，其中幾片葉片還鑲嵌著細小的鉆石，搭扣上刻著她的名字：JQ。

手鏈下面還壓著一張字條——

婚后兩個月紀(jì)念日快樂。

江喬把手鏈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戴在左手手腕上。

大方秀氣，玉髓的紫光溫潤，更顯得她手腕纖細白皙。

她對著窗外的陽光來回轉(zhuǎn)動左手，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開心，冷不丁聽見裴知鶴在臥室門外喊她：“行李收拾好了沒。”

“現(xiàn)在送你回學(xué)校？”

“哦。”她猛地從床上坐起，抬頭應(yīng)一聲，思考了片刻，還是有些舍不得摘下手鏈，最終還是決定就這樣戴著。

小柜子用一件厚實的毛衣裹了裹，整個塞進行李箱。

拆禮物已經(jīng)成了她深入骨髓的新習(xí)慣。

今晚要搭飛機去柏林，十幾天摸不到這個小柜子，她的好奇心能被懸出毛病來。

她和群里的兩位老師約好了一起去機場，蔡老師住京大附近，到時候直接去校門口捎上她。

如此大費周章地兩頭折騰，只因她還有些文件在宿舍里沒拿。

為了多看裴知鶴兩眼，硬是在家里拖到了最后一刻。

拖著行李箱來到玄關(guān)，裴知鶴已經(jīng)穿好了風(fēng)衣外套，長腿微微屈起，斜靠在門廊的藝術(shù)畫旁邊，只等她換好鞋下樓去開車。

江喬磨磨蹭蹭的湊過去，在離他還剩幾步的地方，很是不舍地站定。

剛剛看到紙條的時候只是有一點點感觸，現(xiàn)在本人就站在她身前，很多情緒一下子變濃了許多。

比如，她連三號那天裴知鶴幾點才回的家、見沒見過他都不記得了。

說的話好像也只是尋常的早安晚安，對這天是個紀(jì)念日一點自覺都沒有。

但他，卻提前給自己準(zhǔn)備好了禮物。

比如，裴知鶴今天穿了黑風(fēng)衣，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版型接近正裝，配上斯文的金絲邊眼鏡，有種廳里廳氣的帥。

讓她的目光即使拼盡全力，不過也只是從那雙溫柔狹長的黑眸，下移到了他淡色的薄唇。

門口的邊柜上放了一小盆睡蓮，微微折射的水色，襯得裴知鶴的唇……很軟。

她在這邊仰著頭呆呆看他，裴知鶴亦是垂眸看過來，繃了半天的唇角終于還是勾起，沒忍住笑意：“有話想跟我說？”

江喬仿佛如夢初醒，很慢地眨了眨眼：“我……我這次去柏林，要去半個月的。”

“我知道。”裴知鶴看著她，眸光專注而溫和。

“歐洲那邊緯度高，下周好幾天都會下雪，回宿舍之后，再多帶兩件防寒的衣服。”

江喬直直地墜落在那雙眼睛里。

她心跳怦怦的，張了張嘴，猶豫著又閉上。

被他這樣關(guān)心是很高興沒錯，但她想要的……

并不只是這樣而已。

但她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她是因為今天要出國，一下子沖動上頭，但對于裴知鶴來說，這就是個平靜自然的工作日清晨而已。

而且看他的著裝，好像接下來也有什么重要活動的樣子……

她如果冒冒失失地說什么沒分寸的話，絕對會被他當(dāng)做負擔(dān)的吧。

江喬在原地胡思亂想著，裴知鶴卻直起了身，像是全然看透她那點小心思，他抬手關(guān)了全屋的大燈，在昏暗下來的門口緩緩轉(zhuǎn)身，對她張開了雙臂。

“臨走前，要抱抱嗎？”他輕笑了一聲。

黑暗果然會給膽小鬼勇氣。

江喬在原地怔愣了幾秒，還是沒忍住，低著頭小步走過去，把悶燙到了極致的臉頰輕輕貼在他風(fēng)衣外套上，“……要。”

是熟悉的冷調(diào)木質(zhì)香，苦艾的味道冷寂清淡，被她的高熱熏出一些暖意。

男人胸口寬厚，就這樣任著她抱，甚至還為了讓她抱得更舒服一點，大手輕柔地抓起她無處安放的手，相當(dāng)慷慨地搭在他勁窄的后腰上。

手鏈垂墜下來，擦過兩人手心的皮膚，冰冰涼涼的。

昏暗的玄關(guān)里，她能隱隱感覺到，裴知鶴幽深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她連頭都不敢抬一下，趁著自己的膽子被煽起來的熱乎勁，一股腦把想說的話倒出：“那……這么久見不到面，你會不會想我啊？”

攬過她肩的男人似乎是頓了一下，干燥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腦后的發(fā)絲。

上方落下的聲線透著些慵懶，哄小孩子般：“會。”

“但不會太久。”

-

晚上八點鐘，搭乘蔡老師的車來到機場，三人結(jié)伴走到值機大廳。

推著行李車走近值機柜臺，看到一旁眾星捧月的男人，江喬猛然一下才明白過來，裴知鶴那句“不會太久”的含義。

她瞳孔微微收縮，一下子失了神。

——裴知鶴？！

他今天也要出差嗎？

怎么……從來都沒跟她說過？

江喬胸口涌動的頻率急促起來，整個人都驚訝到無法動彈。

裴知鶴側(cè)著身子，穿著今早被她抱過的那件深黑色風(fēng)衣，里面換成了得體的西裝，握著護照夾的手骨節(jié)分明，正和身邊的蘇春元隨意聊著天。

可能是在聊專業(yè)話題，裴知鶴表情淡淡，只在身邊的許培仁出言奉承時溫雅一笑。

不知身邊的蘇春元說了什么，裴知鶴側(cè)過身抬眸向她這邊看過來。

很自然地，那雙清冷的眉眼在和她對視的一瞬，就如同春水融化般溫柔起來。

他向這邊走了幾步。

蔡云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場面，只當(dāng)傻愣在一邊的江喬是因為緊張。

她先行迎上去說了兩句話，回頭朝江喬招手：“小江老師，來打個招呼？”

“這位，就是你接下來半個月要跟的裴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