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想補(bǔ)償,但對這個兒子卻一點了解也沒有,也不愿意提前費這個心。
連忌口這種稍微問問家里阿姨就能知道的小事,都完全沒去在意,夾菜夾得理所當(dāng)然,全然跟著其他兩個孩子的口味走。
與其說是示好,不如說是雪上加霜。
把兩人近三十年來那點明晃晃的偏愛換了種形式,毫不掩飾地秀給裴知鶴再看一遍,還想討點父慈子孝的回應(yīng)做彩頭。
這樣的場面她是第一次見。
可對于裴知鶴來說,就不一定是從小到大的第幾次了。
江喬的唇抿得緊緊的。
反觀握著她手的裴知鶴,面容鎮(zhèn)靜,看上去絲毫沒被這個小插曲影響心情。
她明知身邊人脾氣好,禮節(jié)又周到,不想在這種親戚都在的場合讓長輩下不來臺,但就是替他覺得不舒服。
表面沒有,不代表心里不難受。
她舍不得讓他受這種不做聲的委屈,到頭來還要用得體的微笑粉飾太平。
酒過三巡,菜色又換了一波,裴春明那邊的小碟子再次往這邊遞來的一瞬。
江橋抬眸,努力鎮(zhèn)定著神色,嗓音清甜堅定,“不用了叔叔,知鶴不能吃辣,也喝不了酒。”
她還是第一次,在人前這么稱呼裴知鶴。
去掉姓的叫法,親昵了許多,也沒她想象中那么難開口,主要是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底氣。
——她是裴知鶴最親密的人,是他的太太,在這樣的時刻有資格出面維護(hù)他。
剩下的那句話有些羞于啟齒。
但她覺得有必要再給個緩和的解釋,讓場面不至于太尷尬,腦子里各色理由過了一輪,脫口道,“我們,最近在備孕。”
最后那兩個字一出,爆炸性十足。
她話音剛落,剛才還熱熱鬧鬧的飯桌一片寂靜。
裴春明當(dāng)場愣住,還沒來得及把手伸回去,一直在偷瞄這邊動靜的裴冉卻先沒忍住,嘴里塞得滿滿的麻婆豆腐沒來得及嚼,嗆得狂咳不止,拼命掙扎著找水喝。
原本三兩交談的眾人也都紛紛看過來,其中以老爺子老太太尤為甚,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
江喬那一陣上頭勁兒過了,微微低下頭去,見裴知鶴正不著痕跡地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沒什么情緒,但又有些深沉的玩味。
被男人透亮鏡片后的那雙黑眸一看,她剛剛短暫下線的羞恥心又回來了,耳根刷地一下紅透,尷尬得不行。
還是老太太先給她回應(yīng),見她滿臉通紅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口數(shù)落自己孫子。
“知鶴你也是的,有這種計劃是好事,怎么還藏著不說,逼著人家丫頭開口。”
現(xiàn)在女孩子愿意這么早當(dāng)媽媽的不多,何況又是這種身形格外纖細(xì),一看就嬌嬌柔柔的小姑娘。
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問情況的問情況,給建議的給建議,又把氣氛熱了起來。
就在這時,裴云驍那邊傳來一聲瓷勺跌落在碗里的脆響,面色煩躁地起身,連衣架上的外套都不拿,簡單和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就悶不做聲去了院子里。
不小的一聲動靜,惹得桌對面的二房媳婦問了聲,“云驍怎么回事,突然心情不好?”
裴老太太云淡風(fēng)輕,“老二這孩子看上去毛躁了些,但也是真心為哥嫂好,估計是煙癮犯了,聽小喬這么一說,特意到院里回避去了。”
落地窗擦得通明透亮,江喬透過玻璃,扭頭看了眼院門前路燈下的人影,又轉(zhuǎn)回來看裴知鶴。
裴知鶴唇角勾著點弧度,一臉無事發(fā)生的坦蕩,伸手給江喬盛了碗蓮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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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面積大,房間也多。
眾人吃過飯后,就著屏幕上的春晚聊了聊天,十二點剛過,守歲任務(wù)完成,就各自去原先的小套間休息了。
裴知鶴住的這間旁邊就是客房。
江喬讀高中時見過,不過也僅限于在門口路過了幾回,連看都沒敢往里看過。
眼下,好不容易能走進(jìn)滿是裴知鶴少年時代痕跡的地方,江喬一進(jìn)門還能把持住那份矜持,沒走兩步,就像小鳥一樣飛來飛去,在那滿墻的獎杯和各大數(shù)理賽事的獲獎證書前驚嘆流連。
從出生到十六歲,裴知鶴是她遇見過最驚艷憧憬的人。
和她借住時一墻之隔的裴知鶴的房間,就理所當(dāng)然地成了最神圣的地方。
這種散發(fā)著純白光輝的神圣,止于她歡欣雀躍地回頭,準(zhǔn)備和他分享自己心情的那一秒。
——因為,裴知鶴正在脫衣服。
用的還是相當(dāng)有觀賞性的那種脫法。
漂亮如藝術(shù)品的手指抓住毛衣的衣擺,緩慢地向上抬起。
里面還有一件薄薄的白襯衫,扣子開了三顆,下擺隨著毛衣往上卷動,露出一截緊窄結(jié)實的冷白腰腹。
江喬今晚喝了兩杯葡萄酒,本來腦袋就有點暈陶陶的,被眼前的美景晃得更暈,默不作聲地閉上嘴巴,看了好半天。
直到裴知鶴牽著她走回臥室,關(guān)門落鎖,才回過神來。
臥室的裝修風(fēng)格很簡約。
大燈沒開,床頭的玻璃雕刻臺燈折射出落日般的柔光,落在男人英俊立體的臉上。
關(guān)門的一瞬,她幾乎是整個人貼在裴知鶴懷里,清冷又曖昧的苦艾香氣格外分明。
眼前身為她丈夫的裴知鶴,和少女時代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裴家大少爺身影相重疊,讓她沒來由地有些腰軟,下意識地坐到了他的床邊。
指尖剛摸到深灰色的床單,抬眼間,卻見裴知鶴單手撐床頭,寬肩俯身下來。
他的金絲邊鏡架閃過微涼的光,沉黑的視線悠悠落在她泛紅的臉上,慢條斯理道,“這么早就想給我生寶寶?”
轟得一下。
江喬面上全紅了,連心跳都跟著漏了一拍,開口結(jié)結(jié)巴巴的。
“不、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
裴知鶴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側(cè)長腿壓在她雪白的旗袍下擺,“嗯,聽你狡辯。”
她慌慌張張地閉了閉眼,心頭燥燥的,“就,我看裴叔叔那邊一直給你夾不喜歡的菜,還給你倒酒,怕你心里難過,也怕你……硬是咽下去,晚上胃痛睡不著。”
“我糾結(jié)了一晚上,感覺直接說也不太好……我就想幫你找個理由推掉,最好是有效期很長很長的理由,讓他們以后也不會再提。”
裴知鶴眉梢微挑,“……有效期很長?”
“這才二月份,我要六月才畢業(yè)……所以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肯定不行的,以后也,估計會沒那么順利……”江喬臉頰像火燒,回憶著前幾天無事時刷到的帖子。
是這樣吧。
這種事情要看體質(zhì)的,哪有那么容易,隨隨便便說有就有的……
但她自己想想是一回事,男人來說又是另一回事。
哪怕是剛剛在飯桌上,對著全家人不管不顧地說出口,也沒有現(xiàn)在被裴知鶴當(dāng)面再提一遍,更讓她面紅耳赤。
偏偏裴知鶴還要故意亂找重點,“哦,原來我們寶寶不是臨時起意,是已經(jīng)考慮了這么久啊。”
“沒有,不是,”江喬臉熱得都快冒蒸汽了,百口莫辯,“只是心疼你。”
裴知鶴不再逗她,微微勾起嘴角,昳麗深邃的黑眸像是能勾魂,讓她看一眼就失了神。
他只是,很開心。
原來被無條件地偏愛是這種感覺,哪怕沖動魯莽,哪怕根本沒想過后果,也會有人愿意擋在他面前。
心尖很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化開。
他在她紅透了的耳垂上輕吻了一下,濕潤的薄唇沿著她輕顫的脖子一路向下,很慢地親了一會,指尖三兩下解開她前襟的珍珠盤扣。
“我們沒帶……那個過來。”
江喬手腕發(fā)軟,被他親得都快融化了,輕輕推了他的肩膀一下,“都說好了……畢業(yè)前不行的,你這樣是在欺負(fù)我。”
“不是欺負(fù)你。”裴知鶴唇角微彎,聲線壓得極低,震得江喬耳朵發(fā)麻,過電一般。
大手摸進(jìn)她的旗袍開衩,掌下一片溫?zé)岬幕洝?/p>
他指尖微動,輕而易舉地讓她軟在自己懷里,水眸濕漉漉的,嗚出破碎的顫音。
“是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