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這話一出,不僅是老夫人,就連二房和三房的人也驚得站了起來。
通敵叛國,這是什么樣的罪名?
就算再沒見識的人,也知道被冠上這個罪名的嚴重后果!
當先發言的是二房的謝道齊。
“不可能!是誰說的?誰下的這道公文?”他憤怒的瞪著小廝道。
小廝戰戰兢兢。
“聽說是、是北鎮撫司的裴行淵裴大人。”
裴行淵?
謝道齊又是一懵。
謝道亨緊皺起眉頭,微搓著食指,疑惑的道:“我們與北鎮撫司向來沒有過節,他為何要針對我謝家?”
他可不相信,他那位大哥有膽子通敵叛國。
就算想,他也不夠格啊。
一個小小通判而已,別說是通敵了,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讓他拉馬上梁山他都不敢。
小廝道:“錦衣衛的口風很嚴,具體情況,當時小的沒跟進去,所以也不知,只打聽到說老爺被卷進了郭代松郭大使一案。”
眾人皆是一愣。
郭代松是淮南道布政使,他那樁案子在近半年內確實鬧得沸沸揚揚,也確實因此牽扯了不少人。
聽說不管錦衣衛的詔獄還是刑部大牢,都因為這事而囚滿為患。
皇帝連下三道旨意,總共已斬殺數千余人。
如果真的是因為郭代松而被牽連,那倒是有可能的,可這樣一來,謝家就岌岌可危了。
老夫人沉著臉,看向秦氏問道:“你平常照顧著老大,他與郭代松有沒有往來,你可知道?”
秦氏一愣,腦袋里是空白的。
平常她管內,謝道遠管外,兩人老夫老妻的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她又哪里知道謝道遠是否認識郭代松?
況且如今謝道遠因為春鶯的事,早已與她離心,他在外面的人際往來,她就更無心去管了。
秦氏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老夫人大約也意識到,這次的事情讓秦氏寒心了。
見問不出什么來,她的臉色極為不好看的轉向另一頭,對謝道齊和謝道亨道:“你們大哥絕不會做出那等事情,都是一家人,你們要相信你們大哥。”
“我看大抵還是受了那郭家人的牽連,這樣吧,道齊,你這兩日多去城中各官員處走動一下,道亨,你腦子活泛,也去錦衣衛那邊疏通疏通,最好是能讓我們見上道遠一面,把事情弄清楚,一切就都好說了。”
謝道齊與謝道亨皆點了點頭。
老夫人吩咐完畢,便讓眾人散去。
她卻招了招手,示意林疏月和沈纖纖留下。
林疏月并不意外,淡定的坐在那兒,沈纖纖見狀便也坐下了,只是眉宇間不由多了幾分憂心。
人剛走完,她便忍不住道:“祖母,這到底怎么回事?凜郎他是萬萬不可能勾結外敵的,一定是有人誣陷他。”
老夫人沉聲道:“你說得沒錯,我也相信他們沒有,所以這事除了讓你們二叔和三叔出力,你們倆也要幫忙,知道嗎?”
沈纖纖一愣。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過來。
“祖母放心,回去后我就修書一封,送與我爹,讓他幫忙叫錦衣衛放人。”
老夫人見她一點就通,頗為滿意的笑著點頭。
“辛苦纖兒了。”
沈纖纖溫聲道:“不辛苦,身為凜郎的妻子,這是我應該做的。”
老夫人聞言就更滿意了。
她又看向林疏月。
只見林疏月一臉冷漠與淡定,從始至終,不管是剛剛所有人商議,還是這會兒她被單獨留下來,她的臉上都是波瀾不驚。
既沒有因為謝知凜的遭遇而幸災樂禍,卻也看不出半點為他擔憂的樣子。
老夫人頓時心生不滿。
“林疏月,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們既然是一家人,就應該同心協力,同度難關,這點你知道吧?”
林疏月掀眸看了老夫人一眼。
眸中劃過一抹諷刺。
“老夫人說得是。”
老夫人的臉色緩和了一點。
“既然如此,那你就拿些銀錢出來,不管疏通錦衣衛,還是官場上下打點,這需要的銀錢可就多了,凜兒是你的夫君,既是要救她,你也應該出一份力的。”
林疏月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一關。
謝家人之所以留著她,不就是看上了她手里的錢嗎?
否則,謝知凜為何不與她和離?
前世她傻乎乎的將所有錢都給了謝家,最后落得個身無分文,一家人還因謝知凜的構陷而慘死獄中,這一世她不會這么傻了。
“祖母,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雖然老夫人并不想聽她說話,但想到還要從她口袋里掏錢,便也忍著不滿問道:“有什么話?你盡管說。”
林疏月道:“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既然都相信夫君和公爹是清白的,不會同流和污,那又何必上下打點?”
“或者說,公爹并非清白?如果他真的與那叛賊郭代松有所牽連,即便我們上下打點,又有何用?”
“孫媳不才,雖然一直深居于內宅,卻也聽說過,那位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裴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秉公正直,相信他一定不會讓公爹白白含冤的,是不是?”
這話一出,老夫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當即大怒。
“林疏月,你這話什么意思?”
她用力拍了下茶幾。
沈纖纖也跟著勸道:“姐姐,裴行淵的名諱你或許只是聽說過,我卻是見過他本人的,他這人并不像你所說的那樣鐵面無私,秉公正直,相反,在官場上他的名聲尤其差。”
像是想到什么,她微微猶豫了一下。
看了眼老夫人,又看了下四周,想到這兒終究是謝府的內宅,錦衣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應該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人家的內宅里來,偷聽到她說的話。
這樣一想,她安下心,便如實勸道:“在京城,人人都叫這裴行淵為裴小閹狗,姐姐可知是為何?”
林疏月抬眸。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被困在冀州這個小地方,對于京城里的事情,還當真知道得不多。
既然沈纖纖愿意講,那她自然是洗耳恭聽。
林疏月勾了勾唇角,適時的捧了一句,“為何?”
沈纖纖面露譏誚道:“只因他是個孤兒,從小由東廠的掌事太監裴炎養大,裴炎這人深諳官場之道,迎高踩低,媚主欺下是常有的事,所以官場上人人皆喊他老閹狗,而由他養大的裴行淵,自然也就被人叫作裴小閹狗了。”
林疏月微微皺眉。
“所以,他的名聲由此傳出?未免有些過分。”
一個人的出身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
她也確實不認同,由出身去判斷一個人的品行。
沈纖纖聞言,臉上的譏誚就更大了。
“如果真的僅是如此,便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憎惡討厭他了,除了他的出身,還因為他行事乖張,甚至青出于藍,比他的父親更會媚主而欺下。”
“姐姐別看他如今只是個小小的錦衣衛副指揮使,滿京城誰人不知,錦衣衛的正指揮使姜大人年事已高,加上懾于裴炎父子的權勢,早已形同虛設。”
“裴行淵在錦衣衛中一人獨大,原先還有個二皇子一派的王文泰可與之抗衡,可我聽說,就在前不久,王文泰也死了,皇上對此竟然還不予追究,可見這裴行淵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錦衣衛中自然就由他一個人說了算,錦衣衛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整個大胤全是他的耳目,姐姐說,如果他要給一個人定罪,這個人還跑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