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怎么是您親自來了?”
隔著紗窗往外看去,只見院中,一個小丫鬟快步跑到門口,劉媽媽笑著走進來,對丫鬟道:“老夫人吩咐我來辦事,你家大夫人呢。”
“大夫人在房中呢,您且稍等,我去幫您叩門。”
“好。”
劉媽媽在臺階下立住,小丫鬟快走幾步上前,敲了敲門。
“大夫人,劉媽媽來了。”
秦氏早就看到了,只是她此時有心無力,就算想起身迎接劉媽媽,也覺得渾身都沒力氣,因此只道:“讓她進來吧。”
刑媽媽快走了幾步,拉開門。
劉媽媽走了進來。
“母親有何事吩咐?”秦氏淡淡的說。
對于把春鶯接進府這件事,老夫人是贊同的。
因此,也算是在秦氏心里種下一根刺。
畢竟,這些年老夫人雖然不怎么管事了,將家中大權全部交由了秦氏,但只要老夫人有令,秦氏向來是恭敬順從的,甚至可以說唯老夫人馬首是瞻。
她以為這樣就能討好婆婆,在謝家立穩腳根。
可沒想到,都這把年紀了,婆婆卻還給了她這么大個沒臉。
公然越過她,抬一個小妾進府。
讓她成了闔府的笑話!
想到這些,秦氏又怎么再恭敬得起來?
劉媽媽瞧見她的態度,也沒有計較。
畢竟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何況她們這位大夫人可不算是泥人。
劉媽媽照著老夫人的吩咐,轉告道:“稟告大夫人,我是來替老夫人傳話的。”
秦氏沉默了一下。
片刻,到底還是按規矩站起身來,道:“說吧。”
劉媽媽微微一笑,說:“老夫人有令,近日大夫人身子骨不好,讓您在院中好生休養,這府中一應事務就且暫由他人代管,等大夫人什么時候身子養好了,再出門管事也不遲。”
秦氏一僵。
連刑媽媽也不敢置信。
這話什么意思?
身子不好……院中休養……
這是不僅要奪她的管家之權,還要將她禁足?
秦氏微微瞪大了眼睛,刑媽媽也是兩眼噴著怒火。
如果目光能殺死人,她絲毫不懷疑劉媽媽已經被她殺死了。
劉媽媽也知道這事做得不地道,但她只是個下人,老夫人有令,她照本宣科的轉達就是,其余的她也控制不了。
雖然是這樣想,她但還是略微偏頭,錯開了秦氏的目光。
不敢與她對視。
“大夫人,還請您將對牌鑰匙及府中的一應賬薄交出來吧,老奴好回去向老夫人復命。”
秦氏的身子晃了晃。
差點栽倒。
刑媽媽驚叫了一聲,“夫人。”
眼中已是噙滿了心疼的眼淚。
秦氏只覺得發笑。
她當真低低的笑起來。
只是那笑聲越來越大,便如同茍延殘喘的母獸悲鳴,讓人聞者傷心,聽著落淚。
她笑得渾身顫抖不止,淚水也連連滑落。
刑媽媽實在忍不住,憤怒的對劉媽媽道:“老夫人這是什么意思?我家夫人兢兢業業,這些年對謝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怎么能……”
劉媽媽打斷了她的話,“老夫人這也是為大夫人著想。”
說完,別有深意的看向秦氏。
“老夫人說,謝家只會有一位大夫人,還請您放寬心,不管大房有多少孩子,將來也都是您的孩子。”
是啊。
按照名份來說,確實是她的孩子。
可她哪里需要那么多孩子?!
她又不是不能生,她明明生了一個啊!
一想到謝家其余子嗣所接受的資源,再對比何大壯二十幾歲了卻如啟蒙小兒一樣寫出來的歪歪扭扭的三字經,秦氏便只覺得悲從中來,心痛得像要無法呼吸一樣,竟是一聲悲鳴,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一下可嚇到了刑媽媽。
“大夫人。”
劉媽媽也是一驚,快走幾步上前,見秦氏滿臉烏青,頓時皺眉。
“快,叫大夫!”
東正院里一片兵荒馬亂。
而止瀾院里。
林疏月聽到流霜飛回來報的訊,有些驚訝。
“什么?她暈了?”
“對。”流霜笑道:“屬下躲在房頂上,看著真真的呢,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當下就直接暈了。”
林疏月笑道:“這下沒病也要變成有病了。”
是啊。
老夫人本來就想奪她的權,她這一暈,可不就是給了人家的把柄嗎?
她微微垂眸,想了想,道:“謝知凜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流霜搖了搖頭。
“秦氏一暈過去,劉媽媽立馬命令院中丫鬟封鎖了消息,外院和內院還是有一段距離,再加上這段時間府中事多,如果她真的有意要隱瞞,謝知凜或許還真不知情。”
就算后來知道秦氏病了,老夫人也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畢竟男女有別,哪怕親如母子,又不是親生的,謝知凜也不可能時時都往東正院里跑。
林疏月勾唇笑起來。
“想個辦法,把這事傳給謝知凜,讓他也盡盡孝。”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畢竟養了他二十幾年嘛。
瞧謝知凜如今出落得人模狗樣的樣子,也知道這些年秦氏是盡了心的。
所以,讓他盡個孝,不算過分。
流霜點點頭,立馬去辦了。
這件事要辦起來并不難。
只需要找個小丫鬟,假裝不經意的說給謝知凜院中的下人知道就行了。
那些人自然會傳給謝知凜。
果然,沒過多久,謝知凜就急匆匆進了后院。
他來到暮蒼閣,當下便質問老夫人。
“祖母,您為何要奪了母親的管家之權?您知不知道,母親為了這事,都氣病倒了。”
老夫人一驚,憤怒的拍了下桌子。
“放肆!是誰在外面胡說?”
頓了頓,又斂下脾氣溫和的對謝知凜道:“你別聽她們胡言亂語,我就是看你母親病了,才不忍心讓她再辛苦操勞,且這管家之權也是讓人暫代,等她身子好了,自然也是要還給她的,這哪算什么奪權?”
謝知凜皺眉,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
說到這兒,老夫人又笑了起來,看向沈纖纖。
“說起來我正準備找你們商量呢,你母親病了,暫時無法管家,我又一大把年紀了,沒精力再操勞這府中瑣事,二房三房畢竟是小的,讓她們來管家也不像樣,且更沒經驗容易出錯。”
她頓了頓,盯向沈纖纖的目光越發熱切。
“所以我尋思著,這事兒最后還是要落到你們長房頭上,纖兒,你看這段時間就由你來管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