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派人去了。
沒過多久,就叫來了沈括與裴行淵。
皇帝看著沈括道:“聽說謝知凜逃出去了,你又把他抓回來了,是不是?”
沈括道:“確實如此,微臣本是想為皇上盡忠,沒想到會驚擾到皇上,請皇上恕罪。”
他說著,雙膝跪了下去。
安成帝冷哼一聲,并不吃他這一套,繼而問裴行淵。
“好端端的,人關在刑部大牢里,怎么會逃出去?”
裴行淵拱手道:“微臣不知,微臣只負責禁衛軍和錦衣衛,刑部是由章大人負責。”
章大人,是沈括的連襟。
這次謝知凜從刑部大牢里逃出來,若是沒有被抓到,刑部所有人都會被問責,這位章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沈括立馬叩首求情:“章大人日理萬機,并不知道此事,更不是有意為之,還請皇上恕罪。”
安成帝倒是沒想罰章大人。
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這會兒見沈括一副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倒也大發善心,道:“行了,你起來吧。”
他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裴行淵,說:“既然人找回來了,就把他關到你錦衣衛的詔獄里去,別讓他再逃了。”
“是。”
裴行淵應是以后,安成帝就讓他退下了。
等裴行淵走后,安成帝看著沈括。
“你這次倒是機靈,算你立了一功。”
沈括心中激動,連忙道:“為皇上分憂是臣子的份內之事,微臣不敢居功。”
安成帝笑了笑,不置可否。
隨即忽然問道:“上次你進貢給我的大補丹,還有嗎?”
沈括一愣。
安成帝所說的大補丹,是他先前找道人煉制的,原本是抱著嘗試的態度進貢給安成帝,并沒有指望安成帝會服用,卻沒想到,對方會再次問起。
沈括的心里頓時燃起希望。
“有、有的,陛下用著可是得力?”
安成帝微瞇著眼睛笑了笑。
“確實不錯。”
他畢竟老了。
雖然說,年紀不算太大,今年剛好五十左右,但是這些年他聲色犬馬,縱情享樂,早已將他的身子掏空了。
平常看不出來,但在床上的時候,總顯得有心而無力。
沈括進貢的那種丹藥,吃完過后,會讓他龍精虎猛。
恍然間,好像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安成帝對此是很滿意的。
這也是他為什么沒有急著降罪于沈括,而是讓他茍活到現在的原因。
別以為安成帝不知道沈括與嚴和風的關系,這些年,他能把控朝堂,不是沒有自己的暗探的。
只是,他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沈括畢竟是文臣,雖然在清流一脈中有些威望與號召力,但破壞力與威脅都沒有手握重兵的嚴和風強。
所以,他不急著處置他。
等到沈括徹底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再殺也不遲。
這樣想著,安成帝道:“你把那些東西再送一些進來。”
沈括頓時滿臉堆笑:“是是,微臣這就去辦。”
于是,沈括也出宮了。
都沒有等到下午,當天中午的時候,他就把丹藥給送進宮里去了。
安成帝收到丹藥后,果然十分高興。
他當即召來兩個嬪妃,趁著午休的時候,服用了一顆,準備與她們翻云覆雨一翻。
卻在這時,他忽然感覺頭痛欲裂。
心口也一陣絞痛,隨即,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軟軟的倒了下去。
兩個嬪妃嚇得駭然變色。
“陛下!”
“陛下!”
*
宮外。
裴行淵坐鎮北鎮撫司,余舟走了進來,揮退里面侍立的下人,然后走到裴行淵的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
裴行淵動作一頓,冷嘲的勾起唇角。
“所以,沈括把那兩枚丹藥送進宮去了?”
“是。”余舟想到裴行淵的計劃,饒是過了這么久,他還是忍不住想在心里贊一聲大人英明。
余舟道:“為了能借他的手送進去那兩顆丹藥,我們提前半年就買通了術士,又整整送了六盒普通的丹藥進宮,這才能博取那皇帝的信任。”
“好在計劃成功了,聽說今天中午,他在床上就吐了血,兩個嬪妃嚇得幾乎快暈過去,宮中所有太醫也都被召到太極殿診治去了,宮里正一團亂呢。”
裴行淵收起手上的折子,冷笑道:“那還等什么?咱們走吧,去沈府,拿人。”
余舟一驚,“現在就去?可太醫還沒查出皇帝體內的毒素。”
裴行淵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覺得他們查出毒素要多久?只怕你前腳出宮,他們后腳就已經查出來了。”
“咱們不先發制人抓住沈括,難道還等著他聽到風聲,再做出反應嗎?”
余舟怔然,片刻后立馬點頭,“是,屬下知道了。”
沈府。
沈括被抓的時候,還一臉懵。
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都放過他了嗎?為什么還要派人抓他?
直到他在門口看到裴行淵的時候,一切就都明白了。
“裴行淵!你憑什么抓我?皇上都赦免我了不追究我的過錯,你不過是一條走狗而已,你……”
沈括還要再罵。
裴行淵卻直接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沈大人下毒弒君,意圖謀反,本官只是按規矩辦事,難道有什么錯嗎?”
沈括一愣。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你、你說什么?弒君?誰弒君?我沒有、你別想污蔑我!”
裴行淵冷笑。
“是不是污蔑,等你進宮就知道了。”
他說完,直接讓人把沈括帶走。
“帶走!”
“是。”
一群錦衣衛押著沈括,浩浩蕩蕩的進了宮。
太極殿。
皇后及宮中各大妃嬪們都齊聚在這里,太醫們正在給安成帝會診。
裴行淵猜得沒錯,余舟前腳出宮的時候,后腳,太醫們就查出來了皇帝體內的毒素。
緊接著,他們就查到在皇帝最近所用的東西中,唯有那兩枚丹藥是帶毒的。
這一下,線索直接指向沈括。
沈括懵了。
他根本沒有下毒。
那丹藥也是城外清風觀的李天師親自煉制好給他的,聽說這丹藥都是極品,千金難求,他花了重金才買下來,原本是想討皇帝開心,可是,怎么會有毒呢?
沈括不肯相信。
讓人去拿李天師來問話。
裴行淵倒也不拒絕,去城外的清風觀,卻發現清風觀里早已人去樓空,李天師已經跑了。
沈括幾近絕望。
李天師跑了,也就是說,所有的罪責都需要他一個人來承擔。
他知道,向裴行淵說情是沒有用的。
他那個人恨不得自己死,又怎么肯放過他?
現在唯一的指望,只能希望安成帝快點醒來,然后好向他說情。
他相信,自己對安成帝還有用,只要自己陳明心跡,再說出李天師心虛逃跑的事,安成帝會留他一命的。
好在,這毒雖然兇猛,但因為發現得早,太醫又及時趕到,到底沒有要了安成帝的命。
饒是如此,他那早已被掏空的身子也在這場中毒后,徹底衰弱下來。
太極殿中圍滿了人。
沈括見皇帝醒了,跪爬著來到床邊,也顧不得禮義廉恥了,抓著皇帝的手就開始痛哭流涕的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