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么一說,福仙姑姑也察覺到了。
而林家眾人,更是面色各異。
他們很清楚,這次能成功扳倒謝家,裴行淵出了很大的力氣。
所以他們是感激裴行淵的。
再加上對方的身份。
哪怕是為了林疏月的安危著想,他們也不想得罪了他。
于是,吃完飯后,施韻柔就將林疏月拉到了一邊。
“月兒,你和那位裴大人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林疏月的臉色不太好。
但她更不想讓母親擔心,便直言道:“我沒有?!?/p>
施韻柔卻不肯相信。
“我不信,你們一看就吵架了?!?/p>
林疏月看了她一眼。
頗有些無奈,嘆道:“我們沒事,娘,你就不要瞎擔心了,等這件事了了,我們馬上回蜀州,以后指不定也不會再跟人家見面呢?!?/p>
施韻柔想了想,覺得林疏月說得也有道理。
雙方的身份畢竟有云泥之別。
再加上,她也不想讓林疏月和裴行淵走得太近。
官場如戰場,權利斗爭不比戰場上的廝殺危險系數小。
經過謝家這一遭,她現在只愿自己的女兒平平安安的,至于那些權勢富貴,她是一概不追求的。
這樣想著,施韻柔便放下了心,沒有再勸慰林疏月了。
而另一邊。
福仙姑姑也找到了裴行淵。
旁敲側擊的問起此事。
裴行淵倒是沒有正面回答。
直言如果福仙姑姑太閑沒事做,可以去城里擺個義攤,免費幫人看病。
不僅能造福百姓,也算是為她自己積福了。
福仙姑姑一噎,碰了個軟釘子,便也不再繼續問了。
兩人就這樣繼續僵持著。
直到三天后,京城忽然傳來一道旨意。
命令裴行淵押解犯人進京,直接入刑部候審。
林疏月有些驚訝。
就算她不懂朝中事務,卻也知道,錦衣衛和刑部是兩個不同的衙門。
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錦衣衛主辦的案子,抓到的犯人怎么說也不應該交由刑部審訊。
林疏月敏銳的聞到了不對勁。
她顧不得和裴行淵還在冷戰中,找到他關心的問:“皇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懷疑你的身份了?”
她清楚的知道,前世,裴行淵就是被這個老皇帝給害死的。
而這一世,裴行淵重生了,她也重生了。
那其他人呢?
有沒有人,受到他們重生的影響。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他們兩個重生了嗎?
裴行淵眼眸深深的看著她,那目光里,說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他不答反問:“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林疏月一噎,沒好氣的瞪著他道:“我問你正事呢,你扯這個做什么?”
裴行淵舒朗的笑起來。
“我覺得這個比所謂的正事更重要?!?/p>
林疏月:“……”
她有些不自在。
裴行淵抿了抿唇,看著她略顯倔強的面龐,眼睛里閃過一抹無奈。
終歸還是嘆道:“對不起?!?/p>
林疏月:“???”
她微微一僵,感覺到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林疏月的指骨很細。
像幾條細細的小蔥,又白又嫩又滑。
而裴行淵的手指卻略微顯得粗糙。
或許是他常年練武,又經常握著各種兵器的緣故。
他的手心里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握在人的手指上,莫名的就讓人覺得發癢。
林疏月的心尖顫了一下,卻不愿意讓他發現自己的失態,只能故意將頭扭到一邊,不自在的道:“你干什么?”
裴行淵認真的注視著她。
他雖然性情疏離冷淡,其實是外冷內熱。
這幾天,林疏月一直對他冷著臉,他并不是不想找她說話,只是有許多話說不出口。
他本就是個內斂的性子,那些話就像骨頭一樣卡在了喉嚨眼兒,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讓他怎能不難受?
而今,見她終于主動與他開口,他再也忍不住了。
當下便說道:“是我錯了,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林疏月再次一僵。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的確是他的錯。
他向她道歉是應該的。
可是聽著他略微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酥酥麻麻的響起,她莫名的就是心里有些燥動。
就好像是有人拿羽毛撩撥著她的耳朵一樣。
癢得讓人受不了。
林疏月深吸了一口氣。
在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要冷靜。
不能被這個男人三言兩語就給挑撥了。
這樣想著,她略微放松了幾分,然后轉頭看向他。
只見裴行淵仍舊頂著一張俊臉,只是那俊臉上寫滿了委屈,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烏黑的眼珠像兩顆在井底浸透了的圓潤黑寶石似的,透著一股澄澈明凈的光。
就仿佛一只濕漉漉的,可憐小狗。
讓人一看,便忍不住心頭發軟。
林疏月直接給氣笑了。
跟她來這招是吧。
她還不信了……
下一秒。
小手指被男人勾住,輕輕的搖了搖。
“你到底原不原諒我?”
林疏月:“……”
行,她確實吃這招。
心里的火氣瞬間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她問道:“你錯在哪兒了?”
“錯在沒長嘴,有話不肯說?!?/p>
林疏月冷哼:“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么要那樣做?”
她并非是為了謝家人鳴不平。
她只是真的不想將自己的家人牽扯到其中去。
更不想讓他們跟著自己一起,被世人非議。
畢竟,只有她是重生的。
她的家人,并沒有前世的記憶。
那些非議對于她來說,不過是撓癢癢,不痛不癢,可是對于她的家人來說,或許會讓他們很憤怒,很難過和傷心。
裴行淵低聲道:“郭代松一案的證據,不足以讓他們死,頂多是抄家流放而已。”
“可我不想讓他們活著?!?/p>
“前世,他們曾那樣對你,欺負你,如果這一世他們還能平安無虞,那這個世道就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所以,我就借嚴和風的手,殺了他們。”
“讓他們死在自己的合作伙伴手上,比我親自動手,會更有趣,不是嗎?”
林疏月一愣。
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其實她不是沒有思考過,裴行淵對他們動手的原因。
只是她所思索出來的原因,是裴行淵想利用他們的死,對付二皇子和嚴和風。
結果卻是……
林疏月一時間有些汗顏。
總覺得自己錯怪他了。
裴行淵看著她愧疚的表情,眸光微微一閃。
“其實你沒有猜錯,我的確也有想利用他們的死,對付嚴和風的想法?!?/p>
林疏月一愣。
她有些迷茫,詫異的抬眸看著裴行淵。
裴行淵的目光卻有些掙扎。
有些話,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跟林疏月說。
他很害怕,說出來以后,她會怕他,遠離他。
從此以后,兩人的關系別說是更進一步,只怕是連曾經的知己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裴行淵在猶豫。
林疏月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猶豫。
她抿緊了唇,并不催促,只等著他自己做出決定。
到底是告訴她,還是選擇封閉心防,隱瞞自己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