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仙姑姑秀眉一皺,走過去把門打開。
“喊魂呢!大晚上的,叫什么叫?”
她不耐煩的低聲喝道。
青玄一頓。
因為是一路跑過來的,所以他的氣息有些不勻。
可是面對福仙姑姑的怒火,他卻不敢反駁,只是墊著腳朝屋里望了望,低聲問道:“姑姑,大人他還好嗎?”
青玄對裴行淵的來歷知曉得并不算全。
只知道他身份尊貴,背后或有血海深仇要報。
而且他從小就身中劇毒。
那毒,仿佛不是后面來的,而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
所以十分難治。
這世上有許多名醫,卻都不及福仙姑姑分毫,可都這么多年過去了,福仙姑姑殫精竭慮,也仍舊沒能將裴行淵身體里的毒給根治掉。
可見那毒性的兇猛與刁鉆。
這會兒,福仙姑姑正在替裴行淵治病。
如果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事,他也不敢貿然打擾。
果然,就聽福仙姑姑冷著臉說:“死不了,怎么,你很關心你們家大人的傷勢?”
青玄尷尬的笑了笑。
扯了扯嘴角,笑容卻沒法達到眼底。
沒辦法,實在是福仙姑姑太兇了。
尤其是在替大人治病的時候。
就好像女閻羅上門,讓他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他連忙小聲解釋:“哪里哪里,我當然關心大人的傷勢,只是有姑姑在,大人一定會沒事的,我們也很放心……”
他說著說著,就察覺到福仙姑姑的臉色十分冷。
像是在嫌棄他的啰嗦。
其實,青玄自己也覺得自己啰嗦。
但他實在沒有辦法啊!
福仙姑姑盯著人不動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壓力太大了。
他不由自主就啰嗦了些。
福仙姑姑大約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嚇人,遂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行了,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在這里羅里吧嗦,簡直是耽擱她給少主治病的時間。
青玄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他想到林疏月,還有林疏月的弟弟林霽白,遂低聲說道:“福仙姑姑,林姑娘來了,她的弟弟生了重病,想央求你過去看一看,你現在……”
青玄指了指屋內,道:“走得開嗎?”
福仙姑姑皺眉。
想了幾秒,才想起來他說的林姑娘是誰。
“林疏月?”她問道。
青玄點了點頭。
福仙姑姑對林疏月的印象挺好的。
再加上,雖然裴行淵嘴上不說,但她能明顯感覺到裴行淵對林疏月也是有意思的。
她親眼看著少主長大,這二十幾年來,林疏月是第一個能走進少主心里的人,所以,她對林疏月的態度自然與別的女人不同。
這樣想著,福仙姑姑道:“行,你帶路吧。”
她說完,將門關上,然后就跟著青玄走了。
正廳里。
林疏月焦急的等待著,時不時查看一下林霽白的情況。
林霽白并不知道福仙姑姑是什么人。
只知道姐姐在求人救他。
對方出去這么久還沒有回來,想必是不愿意救他了。
他不想讓姐姐為難。
于是,林霽白忍著疼痛,喊了一聲:“姐姐。”
林疏月連忙走回到他身邊,關切的問道:“怎么了?霽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忍一忍,大夫馬上就到了,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林霽白卻搖了搖頭。
他握住林疏月的手,虛弱的說:“我沒事,我們不要求他們了,我很好,不、不需要他們醫治,我能自己好起來的,姐姐、我們走……”
他說著說著,人已經要疼暈過去。
林疏月心里一急,臉色也就不太好看了。
“胡說八道!你給我閉嘴。”
她說完,看了眼外面。
此時,外面天色漆黑,四周靜悄悄一片,不見半個人影。
她心里也不知道福仙姑姑會不會來,只是不停的安慰著林霽白說:“你少胡思亂想,我既然帶你到這里來,就一定會想辦法找人救你的。”
她心里想著,如果實在不行,她就自己出去找人。
不管出錢,還是用別的什么方法。
總之,一定要求福仙姑姑救救林霽白。
正想著,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疏月心上一喜,連忙奔向門口。
果然,就看到青玄帶著福仙姑姑來了。
林疏月眼眶一熱,立馬喊道:“福仙姑姑。”
“是林姑娘。”福仙姑姑雖然對著青玄他們又兇又冷臉,可是在面對林疏月的時候,卻宛如一個家中溫和的婦道大家長,態度好得不行。
她握住林疏月的手,不等林疏月開口,便安慰道:“你別著急,你的來意青玄已經跟我說了,先讓我看看,一定會沒事的,昂。”
林疏月忍著眼淚,重重點頭。
領著福仙姑姑進了屋。
福仙姑姑一眼就看到了強撐著坐在那里的清瘦少年。
她邁步走過去,先是觀察了下林霽白的臉色,又握住他的手,查看了一下他的脈象。
隨后,她沉聲道:“你張開嘴,我看看。”
林霽白聽話的把嘴張開。
“舌頭伸出來。”
林霽白聽話的伸舌頭。
福仙姑姑觀察了一會兒,又讓林霽白坐好,自己則是屈起兩指,按壓了一下他腹腔的位置。
只聽到一聲慘叫。
“啊——!”
林霽白痛苦的喊叫起來。
林疏月心上一緊,連忙上前,問道:“福仙姑姑,他這到底是怎么了?”
福仙姑姑收回手指,松開林霽白,淡聲道:“沒事,吃壞了肚子,再加上天氣變化,下了雨,著涼導致腸絞痛而已。”
她說著,吩咐青玄拿來紙筆。
“我開副方子,讓青玄去拿藥來煎了,服下立馬就能好。”
林疏月自然不勝感激。
“多謝姑姑。”
青玄笑道:“林姑娘別著急,你先攜令弟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抓藥煎好,很快就能回來。”
林疏月有些不好意思。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說到底,她與青玄不過是萍水相逢。
甚至都沒有什么交集。
青玄笑道:“不麻煩。”
福仙姑姑的目光閃了閃,也笑道:“有什么麻煩的,你是咱們少主的朋友,自然也就是咱們的半個主子,煎藥這種小事而已,不麻煩。”
說完,就讓青玄趕緊去了。
青玄快步離開。
林疏月見狀,雖然心中仍舊有些過意不去,卻也知道,目前沒有更好的方法。
現在畢竟已經是深夜了,就算她自己上街去抓藥,只怕也沒有藥鋪開門。
她只能無奈的道:“抓藥可以,不過煎藥的事,還是讓我們自己來吧。”
她、追影、流霜,加起來有三個人。
本來就是求人家幫忙,結果現在人家幫她把病看了,藥也抓了,還要人家幫著煎藥,這實在太過分了。
林疏月沒辦法心安理得的享受。
福仙姑姑也不勉強,點了點頭,“行。”
林疏月這才松了口氣。
福仙姑姑見她放松下來,便又站在旁邊專注的打量著她。
臉上始終帶著和善的微笑。
就像老婆婆看自己的孫媳婦似的。
林疏月坐回到椅子上。
她忐忑不安的等著青玄抓藥回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總感覺心里不太對勁。
福仙姑姑看她的眼神太怪了,怪得就像是……
就像是在盯著什么獵物一樣。
要不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福仙姑姑沒有惡意,只怕她都要以為對方是不是想把她吃了。
林疏月很不自在,遂坐著挪動了一下屁股,然后尷尬又僵硬的朝著福仙姑姑笑了笑,沒話找話的問了一句:“裴行淵呢?他今晚不在府上?”
福仙姑姑眼睛一亮。
從進來開始,林疏月的心思就只放在她弟弟的身上。
從來沒有問起裴行淵。
福仙姑姑心里不免是有些失望的。
此時聽到她終于問起,便想著,這位林姑娘心里還是有她家少主的,臉上的笑容自然也就愈發和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