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了想,倒是沒有拒絕。
“多謝國公爺寬宥體諒,這事也的確應該告訴他們了。”
她說著,看向滿屋的兒子與兒媳們。
將謝家埋藏了二十幾年的秘密,用平穩的聲音一一說了出來。
與此同時。
錦衣衛衙門內。
裴行淵問身邊的余舟,“林家的人出發了嗎?”
余舟沉聲道:“已經出發了,半柱香的時辰前我的人親自看到他們出了城門,現在應該都走出二里地了。”
裴行淵點了點頭。
“你親自去沿途派人保護,一定不要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是。”
余舟拱手出去了。
裴行淵也從案牘后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逐漸升高的驕陽。
絢爛的日光照著人的眼睛,讓人不敢逼視,可他卻偏偏喜歡仰頭去看。
前世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如今能親眼看到太陽,僅僅是感受到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便備感珍惜。
他想,這一世,她一定會平平安安吧。
等回到蜀州,她定能如前世她所愿那樣,踏遍山河,閱遍九州,瀟灑無羈的過完這一生。
*
而此時,謝府。
當謝老夫人將所有秘密和真相全部告訴謝家人之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二房和三房不是沒有察覺出大房的不對勁。
尤其是謝知凜的身世。
當初,大房口口聲聲說,他們是因為抱錯,才會把謝知凜抱到謝家。
而何大壯的出現,已經證明他們說的就是謊言。
當時情勢很亂,再加上有老夫人壓著,所以沒人敢去細究這背后的真相。
而今聽他們這樣一說,二房和三房才反應過來,原來事實是如此荒唐!
謝道齊和謝道亨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他們太清楚,老太太說的這個秘密意味著什么。
謝道齊低聲呢喃道:“我滴個乖乖,這要是被人發現,可是要殺頭的啊!”
他雖然花心濫情,為人也不著調,但從來不會去犯殺頭的大錯!
說白了,就是慫!
可慫也有慫的好處,否則這么多年,他一無是處,不可能還在謝家混得下去。
曹氏也覺得天都要塌了。
她雖然虛榮,好勝,又貪財,一心想往上爬,可也沒想過要干殺頭的買賣啊!
那、那可是……
一旦被人發現,說不定要誅連九族啊!
別說謝家和她,就連她的娘家,說不定也要受到牽連。
而謝道亨和秋氏則是顯得要穩重許多。
但即便再穩重,兩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有種被震驚到的蒼白。
謝道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么大的秘密,母親為什么要背著凜兒和我們說?”
“既然秘密的關鍵在于凜兒,當著他的面,讓他親自把這個真相告訴我們,不是更好嗎?”
他很聰明,也很敏銳。
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便想讓老太太說個清楚。
果然,就聽老夫人道:“我的確是故意趁著凜兒出門后才告訴你們的,因為這個秘密遲早要被你們知道,而今天,我們要做一件大事,這件事關乎整個計劃成功與否,凜兒過于心慈手軟,我們擔心,把這個計劃告訴他,會影響我們的行事。”
謝道亨更加不敢置信。
他看著面色剛硬,一臉冷漠的老夫人。
又看向微垂著眸,不敢與他對視的大哥。
隨后看向坐在旁邊的沈纖纖。
只見沈纖纖的臉上,并無一絲異樣之色,仿佛早已知曉這個秘密。
也是。
她是沈相的女兒,既然嫁給了凜兒,又怎么會不知道?
呵呵……
原來,所有人都在做一場滔天的豪賭,只有他們三房和二房,被蒙在鼓中,整整二十幾年,說不定哪天被連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
謝道亨一時間只覺得心頭發寒。
他最后看向二皇子,道:“那二皇子呢?如此大逆不道,動搖國本之事,二皇子竟也同意嗎?”
趙行鈺挑了挑眉。
他微微笑道:“三爺說笑了,我只是個閑散皇子,將來繼承大統的是太子,所以這事與我無關。”
謝道亨:“……”
好一個與他無關!
呵呵呵呵……
不過是借刀殺人,想最后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而謝家人竟然如此大膽,幾十年前,明明是國之忠良,如今也會與虎謀皮了……
謝道亨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沉聲道:“這件事與我們三房也無關,母親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便做就是,又何必找我們商量?”
他們個個都是人精。
二房和三房被他們襯托得像一群傻子。
既然如此,又何必告訴他們真相?
讓他們哪天稀里糊涂的死了,不是更好嗎?
老夫人見謝道齊和謝道亨的臉色都無比難看,也有些心虛,愧疚的低下了頭。
“老三,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事不是我們不信任你們,而是茲事體大,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險,我們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危著想。”
謝道亨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也不知道相信沒有。
但不管他信不信,事情已經定下了,無可更改。
嚴和風沒耐心跟他們啰嗦那么多,在他看來,謝家就是一顆棋子,謝家人的態度,除了老夫人和謝道遠之外,其余的他都不在乎。
所以他才不管謝道亨在想什么呢。
要不是今天老夫人非要堅持在行動之前,召集所有人過來,說出真相,他恐怕也不會同意開這個會議。
見眾人都沒什么話,他站起來,大手一揮喊道:“嚴甲、嚴乙、嚴丙。”
三個身材魁梧的武士走了進來。
嚴和風吩咐道:“立馬帶人出城,等到天黑,立即行動!只許死,不許留一個活口,聽到了嗎?”
“是!”
三人領命出去了。
謝道齊嚇得瞳孔都縮了縮,畏畏縮縮的坐下來,整個人害怕得像只被拔了毛的雞。
而曹氏反倒是壯起膽子來,但也僅僅是壯起膽子,心中是一片悲壯。
她伸手握住了謝道齊的手。
謝道齊抬頭看她一眼,眼中竟泛出隱隱的淚花,最終還是努力忍下了。
兩人的手在桌下緊緊交握。
而謝道亨的臉色卻是異常難看。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秋氏,秋氏緊鎖著眉坐在他的旁邊,抿緊了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并沒有耽誤他們太多時間。
那幾個武士離開以后,老夫人吩咐他們閉嘴嘴巴,然后就讓他們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了。
其實就算老夫人不吩咐,這件事也沒人敢外傳。
畢竟,有機會活,就沒人想要死!
只是,謝道亨剛走進院子,便沉聲吩咐道:“關門,鎖院,江嬤嬤,你去把幾個孩子叫回來,阿容,我們進屋去。”
他陰沉著臉,帶著秋氏進了主屋。